蒼淵島的霧靄像被揉碎的水銀,在晨陽下泛著冷冽的光。帝臨天站在島中央的九環玉階上,望著下方陸續登島的各勢力舟船。船頭雕刻的玄龜圖騰破水而行,將海麵犁出深紫色的波紋——那是蒼瀾盟專為議事準備的「通幽舟」,唯有持有盟帖者才能踏足這片被迷霧籠罩的中立之地。


    「臨天哥哥,軒轅家的人到了。」龍紫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今日換了一身素白長裙,腕間纏著的銀龍鱗甲卻格外醒目。自上次偷取戰龍精血後,龍氏長老會雖暫未追究,但她在族中的處境愈發微妙,此刻腰間別著的「斷龍令」,正是族長為製衡長老會而臨時賜予的令牌。


    帝臨天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三艘鎏金畫舫破浪而來,船頭站著的中年男子身著赤紋長袍,正是軒轅家保守派首領軒轅弘。此人上月剛在幽州城當眾焚燒了三張機械教遺留的齒輪圖紙,在老一輩修士中聲望極高。


    「蒼瀾盟議事,竟讓神族餘孽登島?」一聲冷哼從玉階左側傳來,說話的是隱世丹門「焚心穀」的副穀主,目光正落在帝臨天手腕的鎏金紋章上,「聽說你體內流著異世神族血脈,誰知道你是不是機械教的奸細?」


    話音未落,帝臨天周身突然泛起金色漣漪,十二道神紋如鎖鏈般在地麵投射出光影。龍紫悅下意識握住劍柄,卻見帝臨天抬手攔住她,目光掃過逐漸匯聚的各勢力代表:「諸位若想討論我的血脈,不如先看看這個。」


    他抬手拋出一枚核桃大小的齒輪核心,正是上次在葬龍穀廢墟中繳獲的機械教造物。齒輪表麵流轉的藍光突然暴漲,化作微型機械巨像虛影,掌心處赫然印著與帝臨天紋章相似的齒輪龍形圖騰。


    丹道之爭


    議事殿內,青銅燭台上的磷火忽明忽暗。莫雨柔站在中央丹鼎旁,素手拂過鼎身,七十二道丹紋應聲亮起:「諸位請看,這是我用三個月時間解析的齒輪核心成分。」她指尖輕點鼎中漂浮的銀色粉末,「機械教的造物核心,本質是用異世金屬融合凡界靈礦,而破解之法......」


    「莫姑娘莫不是想說,用我龍氏血靈果的殘渣?」坐在首座的龍氏長老龍戰霄突然開口,目光掃過帝臨天,「血靈果乃我族聖物,當年為救令堂,帝公子已取走三枚,如今還要殘渣?」


    殿內頓時響起竊竊私語。帝臨天母親當年被機械教擄走前,曾拚死將他托付給龍氏旁支,這事在六界並非秘密。莫雨柔趁機取出玉瓶,倒出三滴暗紅色液體:「正是。血靈果殘留的龍族精血,能與齒輪核心的異世金屬產生共鳴,煉成的破械丹可暫時癱瘓機械巨像的動力核心。」


    「荒唐!」軒轅弘猛然起身,腰間斬仙刀出鞘三寸,「龍族精血何等珍貴?若被機械教反向解析,豈不是為虎作倀?再說了——」他目光轉向帝臨天,「誰能保證,這丹方不是某人借救母之名,行謀私之實?」


    殿內溫度驟降。帝臨天看著軒轅弘腰間晃動的「護道者」腰牌,想起三年前在機械教遺跡見到的場景:母親被鎖在齒輪祭壇上,周圍擺滿了與軒轅家庫房同款的靈礦。原來所謂的「護道」,不過是某些家族害怕失去對靈礦的掌控。


    「謀私?」他忽然輕笑,掌心再次浮現那枚齒輪核心,「那便讓諸位看看,機械教的核心裏究竟藏著什麽。」指尖驟然發力,齒輪表麵的藍光應聲炸裂,露出內部密密麻麻的符文——正是帝臨天在夢境中見過的「天道淨化計劃」殘頁。


    神紋震殿


    符文浮現的瞬間,殿內數名低階修士突然抱頭慘叫。那些字符仿佛帶著異世的暴虐,在識海中掀起驚濤駭浪。帝臨天手腕的紋章此刻亮如烈日,十二道神紋化作實質鎖鏈,順著地麵紋路蔓延,最終在軒轅弘腳下凝聚成囚籠。


    「三年前,我在機械教第三分舵的祭壇上,看見母親的精血被注入這種核心。」他的聲音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個字都砸在議事殿的青金石磚上,「他們用凡界修士的靈脈提煉能源,用四大家族的靈礦打造軀體,而你們——」目光掃過麵色發白的軒轅弘,「還在為所謂的『規矩』爭執?」


    龍戰霄突然咳嗽一聲,打破了凝滯的氣氛:「帝公子息怒,我等並非反對煉丹,隻是擔心血靈果殘渣的用量......」


    「三滴。」莫雨柔適時開口,「隻需三滴殘渣,便可煉製出十枚破血丹。而我莫家,願意提供煉製所需的全部『焚心焰』。」她看向帝臨天,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堅定,「令堂當年在丹道會上救過我師父一命,這份恩情,莫家該還。」


    殿外忽然傳來巨響,像是金屬碰撞的轟鳴。一名蒼瀾盟弟子渾身是血地撞開門扉:「不好了!機械教的『裂海艦』正在衝擊霧障,船頭掛著......掛著人族修士的殘肢!」


    議事殿內頓時大亂。軒轅弘趁機運轉靈力,試圖衝破神紋鎖鏈,卻發現那些金色鎖鏈正順著他的經脈汲取靈氣,每一道紋路都與齒輪核心的符文相生相克。


    「看見沒有?這就是你們害怕的神族血脈。」帝臨天走到他麵前,指尖捏住鎖鏈末端,「它能束縛機械教的造物,也能碾碎所有阻礙。」忽然俯身,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裏說道,「若再阻撓煉丹,下一次,鎖鏈就會直接絞碎你的靈脈。」


    暗流湧動


    裂海艦的轟鳴越來越近,殿外傳來此起彼伏的禦器飛行聲。帝臨天望向莫雨柔,後者已取出丹方玉簡:「我需要去龍氏藏經閣查閱《血靈真解》,確認殘渣融合的最佳時辰。」


    「我陪你去。」龍紫悅上前半步,忽然注意到帝臨天的臉色有些蒼白——剛才動用神紋鎖鏈,顯然消耗了不少心力。自從突破地缺境巔峰,他體內的神族血脈與齒輪核心的共鳴愈發強烈,有時甚至會在深夜看見機械巨像的殘影。


    「紫悅,你隨莫姑娘去準備煉丹材料。」帝臨天將破碎的齒輪核心收入納戒,「我去看看裂海艦的情況。軒轅長老——」他轉身看向仍被鎖鏈束縛的軒轅弘,「勞煩你在此坐鎮,向各勢力解釋丹方的必要性。」


    待眾人散去,帝臨天獨自登上島頂的觀海台。霧障外,三艘漆黑如鐵的裂海艦正緩緩逼近,艦首懸掛的不是旗幟,而是用修士骨頭串成的「路標」。最前方的甲板上,一個渾身覆蓋機械鎧甲的身影舉起巨炮,炮口閃爍的藍光讓帝臨天瞳孔驟縮——那是當年在夢境中見過的,屠滅龍族的能量波動。


    「臨天!」龍紫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手中捧著一個檀木盒,「長老會同意提供血靈果殘渣,但要求......」


    「但要求我親自去戰龍殿領取。」帝臨天接過木盒,指尖觸到盒底刻著的龍紋,正是龍氏祖祠的禁紋,「他們是想借機試探我的神族血脈,是否真的能與龍族秘寶共鳴。」


    海風中忽然傳來機械運轉的哢嗒聲,裂海艦的炮口已完全對準觀海台。帝臨天將龍紫悅護在身後,手腕紋章爆發出強光,十二道神紋在前方凝聚成盾。與此同時,蒼瀾盟的護島大陣終於啟動,九道水龍破水而出,與機械艦的炮火撞在一起。


    爆炸的氣浪掀飛了帝臨天的衣擺,他卻在漫天水花中看見,機械艦甲板上的那個鎧甲人轉身了。雖然隔著霧障,他仍清晰看見對方胸口的標誌——齒輪與龍形交織的圖騰,與他紋章此刻的形態一模一樣。


    殘頁迷局


    議事殿內,莫雨柔正在丹鼎前推演丹方,玉簡上的《血靈真解》殘頁突然泛起紅光。她皺眉看著其中一段被朱砂圈住的文字:「戰龍精血可融異世金鐵,然需以神族血脈為引......」忽然想起帝臨天服用戰龍精血時的場景,那時他周身浮現的神紋,竟與齒輪核心的符文形成過短暫的共振。


    「莫姑娘,可有發現?」龍紫悅抱著裝殘渣的玉瓶進來,發現她盯著玉簡出神。


    莫雨柔抬頭,眼中閃過興奮:「我終於明白為何機械教要屠滅龍族了。戰龍精血中的能量,能中和他們核心裏的異世排斥力,而神族血脈......」她指著玉簡上的圖騰,「就像一把鑰匙,既能打開機械核心,也能毀掉它。」


    遠處傳來觀海台的爆炸聲,兩人對視一眼,正要出門,卻見帝臨天渾身是血地撞開殿門。他肩頭的鎧甲已碎成兩半,露出下麵被高溫灼傷的皮膚,而手中緊握著半塊焦黑的金屬板——正是從裂海艦上扯下來的核心部件。


    「快看這個。」他將金屬板按在玉簡上,焦黑處突然浮現出完整的「天道淨化計劃」殘頁,「他們的目標不是征服凡界,而是......」聲音突然卡住,視線落在殘頁末尾的圖案上——那是六界地圖,每個界麵中央都標著一個齒輪,而凡界的位置,畫著一條被斬斷的龍。


    龍紫悅忽然抓住他的手,發現他掌心正滲出金色血液,與金屬板上的紋路融合,竟在半空拚出一幅星圖。那是帝臨天在突破時見過的星圖,此刻終於看清,星圖中央標注的位置,正是龍氏祖祠下方的「葬龍坑」。


    「他們要利用龍族殘魂,重啟異世的淨化裝置。」帝臨天忽然想起夢境中吸收龍魂的水晶,「而啟動的關鍵,就在葬龍坑的核心裏。」


    殿外傳來軒轅弘的怒吼:「帝臨天!你竟敢私藏機械教密卷?蒼瀾盟必須對你進行靈識搜魂!」話音未落,數十道劍光已破窗而入,為首的正是手持斬仙刀的軒轅家修士。


    帝臨天看著逼近的劍光,忽然笑了。他將金屬板和玉簡塞進龍紫悅手中,手腕神紋再次亮起:「紫悅,帶著這些去葬龍坑。我倒要看看,今日誰能阻止我煉就破血丹,阻止我救回母親。」


    當斬仙刀劈下的瞬間,他周身的神紋突然化作十二道金色巨龍,龍吟聲響徹蒼淵島。那些劍光在龍威下紛紛崩碎,軒轅弘驚恐地看見,帝臨天背後竟浮現出半透明的機械巨像虛影,與他手腕的紋章完美重合。


    潮起蒼瀾


    深夜,蒼淵島的霧障終於在機械教的轟擊下出現裂痕。帝臨天站在丹鼎前,看著莫雨柔將最後一滴血靈果殘渣倒入鼎中。丹鼎表麵的神紋與他手腕紋章同步亮起,爐膛內突然噴出齒輪狀的火焰——那是神族血脈與龍族精血共鳴產生的異象。


    「成了!」莫雨柔取出玉瓶,十枚泛著龍鱗紋的丹藥在瓶中輕輕震顫,每一枚都帶著機械齒輪轉動的微響。


    殿外突然傳來巨響,裂海艦的主炮終於轟開了護島大陣。帝臨天接過玉瓶,看向龍紫悅:「你帶著破械丹去葬龍坑,我去拖住機械教的艦隊。記住,無論發生什麽,都要將丹藥送到祖祠!」


    龍紫悅還想說什麽,卻被他塞進一個刻滿神紋的錦囊——正是當年母親留給他的「護心鈴」。轉身的瞬間,她看見帝臨天的背影已化作金光,朝著海麵的機械巨像衝去,衣擺上染著的血跡,在月光下像極了上古龍族的戰紋。


    霧海深處,機械艦的甲板上,那個鎧甲人看著衝來的金光,緩緩摘下頭盔。露出的麵容讓帝臨天瞳孔驟縮——那是一張半機械半血肉的臉,左眼角下的淚痣,竟與母親畫像上的一模一樣。


    「臨天,你終於來了。」鎧甲人開口,聲音裏帶著金屬的沙啞,「你父親當年也是這樣,為了所謂的『凡界和平』,死在我麵前。現在,輪到你了。」


    海浪咆哮,蒼淵島的議事殿頂,軒轅弘看著遠處激戰的金光,悄悄掏出一枚刻滿齒輪的玉簡。玉簡表麵,機械教「淨化者」的標誌正在月光下閃爍,而他袖口露出的,正是與鎧甲人相同的齒輪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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