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我們欣賞你!有我罩,卡塞爾學院你能混的!”


    芬格爾四仰八叉地坐在長椅上,拍了拍吃飽喝足的肚子對路明非打著包票。


    路明非心想別人都是拍著胸脯打包票,怎麽到您這兒就要拍著並不見起伏的肚子呢,難不成這廝是在暗示我還沒有吃飽再買幾個漢堡?


    聯係到芬格爾沒飯吃了,都得在守夜人論壇上開盤的行為,路明非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學長幾年級?”


    咬著吸管,路明非隨便找了個話題。


    “八年級。”


    “學長念的是md-ph.d?”


    被卡塞爾學院截胡前,路明非查了不少國外留學的資料。


    耳濡目染,路明非也知道些美國醫學教育製度的特殊之處。


    即本科四年讀完以後才可以申請醫學院,並在四年研讀後取得側重臨床的md——醫生學位。


    還有麵向國際學生的md-ph.d,而八年學製的phd側重於科研方麵,倒也更符合芬格爾德國人的身份。


    可不論哪種學習方式,每年的學費都挺昂貴的。


    這位八年級的芬格爾學長,不像在美國研讀醫學的高材生,更像是路明非很久以前看到過的初代網紅之一犀利哥。


    “我哪讀得起md-ph.d啊,這不是虎落平陽了嗎,沒留意就蹉跎了幾年時間。”


    中英文轉換得意外流暢,想來芬格爾即便在卡塞爾學院混不下去了,找個什麽地方說說脫口秀唱唱二人轉也是好手。


    “卡塞爾學院畢業以後很好找工作嗎?學長你都這樣了,還得給導師打工呢?”


    因為芬格爾瞬間的正經,路明非隻當他說的蹉跎了幾年,也就是一兩個春秋的時間而已。


    沒辦法,誰讓這個時候的路明非,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芝加哥地鐵站遇到的,是他這輩子所見過的最厚顏無恥的人了呢。


    “用不著找工作,他們包分配。”


    把剛才裝模作樣讀的書扣在臉上,倒也光棍的芬格爾躺在長椅上倒頭就睡,不過多時路明非就聽見鼾聲連連。


    無奈地搖搖頭,路明非把藍牙耳機的音量調高。


    此時夜幕降臨,遠處的芝加哥城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像是可望不可即的空中樓閣。


    路明非這樣想著,從口袋裏拿出地鐵磁卡,緩步走向入站的閘機。


    如果隻有路明非的話,為了不打草驚蛇那個想要觀察的人,在芝加哥地鐵站滯留上幾天也沒什麽關係,反正他早在叔叔嬸嬸家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並習慣了等待。


    可現在又多了個芬格爾。


    即便這位八年級的學長不怎麽靠譜,路明非也不想要他在這裏陪著自己,等待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c1000列車。


    路明非是那種自己過得不好,卻不希望別人也過得不好的那種人。


    所以路明非要去閘機那邊刷卡,向諾瑪傳遞出他已經到了的訊息。


    初來乍到的路明非會知道芝加哥地鐵線路運行的理由也很好找。


    隻當是路明非睡不著,閑來無事便用磁卡試了試閘機,歪打正著地向全天候待機的諾瑪,傳遞了他這位s級新生已經到達的訊息。


    合情也合理。


    “c1000次列車會在第三天的晚上到來。”


    “我沒有那個耐心。”


    “不,哥哥你有的,隻不過哥哥你太善良了。”


    “即便你這樣子誇我,我也不會忘記之前的事情,”路明非用那張磁卡抵住對方的咽喉,“你說是不是?小魔鬼路鳴澤?”


    在路明非起身的時候,時間就已經被什麽人給停了下來。


    與此同時,那種不舒服的感覺也從路明非的身邊消失了。


    可以做到這種程度的,除了小魔鬼路鳴澤以外還會有誰呢?


    “別生氣嘛,我又沒取走它們。”


    “如果你取走了它們,現在抵住你咽喉的就不是磁卡了。”


    路明非收回磁卡,麵無表情地看著麵帶微笑的路鳴澤。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即便我是魔鬼也不屑於去做的。”


    存在於這個世界的錨點,會和持有者產生深度的綁定。


    也正因為這樣,路鳴澤才沒有取走陳雯雯的《哈利波特》。


    “那如果損人利己的話,你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吧。”


    “那是當然,我是魔鬼,損人利己的事情我很喜歡。”


    “我明白了。”


    明白了彼此的立場不同,路明非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哥哥你能明白就最好了,再怎麽說我也是個魔鬼,不可能經常性心軟的,所以哥哥你要多多防備才行啊。”


    “伱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從路鳴澤的言語裏,路明非聽出些悲傷和告誡來。


    “沒什麽意思的意思,”路鳴澤輕笑著搖搖頭,打了個響徹地鐵站的響指,“劇情又要開始啦,哥哥你可別忘了,在他的眼裏,我們現在還不認識。”


    “在我的眼裏,我們也和彼此認識差得很遠。”


    “哥哥你說話還是這麽傷人。”


    話音未落,路鳴澤消失在路明非眼前,取而代之的是洪大的鍾聲。


    那鍾聲似乎是從雄偉的教堂傳來的,敲鍾人正搖動著巨大的青銅鍾。


    路明非在昏昏沉沉中看到了那座教堂,月下荒原之上,漆黑的教堂矗立,打著火把的人群在荒原上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們的麵孔,他們的臉隱藏在陰影裏。


    他們奔向圓月,那輪月亮大得不可思議,半輪沉在地平線下。


    那些人從山巔向著月亮跳躍,有的落入了黑色的夜空,也有的融入了月光中。


    這景象就像是太古時代的壁畫,瘋狂瑰麗,卻又真實無比,似乎路明非真的目睹過那壯麗一幕。


    可路明非感覺不到壯麗。


    路明非隻是覺得很悲傷。


    在清冷如水的月光裏,悲傷的路明非看到了男孩兒。


    那個曾經在放映廳裏給了路明非另一個選擇的男孩兒。


    你是誰?


    你為什麽在這裏?


    路明非本想這樣詢問的。


    可洶湧如潮水的悲傷壓抑著路明非的情緒和言語。


    所以路明非隻是坐在了男孩兒的旁邊,默默地看著比心情更淒冷的月光。


    “鍾聲敲響了,過去就要開始回溯,你準備好了嗎?”


    男孩兒輕聲問到。


    路明非聽不太懂。


    所以路明非不說話。


    “青銅的山峰會融化,大海翻騰,大地翻出它的脊骨,最後是風暴摧毀一切,你準備好了嗎?”


    男孩兒又問。


    可路明非還是聽不懂。


    “你不是走丟了,要不要去買點兒吃的或是打個電話?”


    “那麽多年了,哥哥你還是那麽善良。”


    男孩兒轉過身來,衝著路明非笑了笑。


    那哪裏是悲傷的孩子?


    那黃金般的瞳孔麗流淌著火焰般的光。


    頃刻間路明非便被那赤金色的熔岩給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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