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龍在平原上疾馳,昴笨拙地抓著韁繩,雖然在宅邸閑暇時跟卡萊爾學過些騎術,但此刻她的動作依然生澀得像個第一次騎馬的孩子。好在奧托的地龍訓練有素,即便騎手技術拙劣,仍能保持令人安心的穩定性。


    身後傳來陣陣轟鳴。昴回頭望去,火炎劍如同赤色流星般在白鯨龐大的身軀上來回穿梭,每次斬擊都在那灰白的表皮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傷痕。白鯨憤怒地翻滾著,數百個噴氣孔同時噴出濃稠的霧氣。


    那些密密麻麻的孔洞讓昴胃部一陣抽搐,每個孔穴都在有節奏地收縮擴張,如同無數張貪婪的小嘴。若是密集恐懼症患者看到這一幕,恐怕會當場昏厥。


    她強迫自己冷靜分析,分頭行動後,即使有火炎劍,白鯨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追擊自己。


    盤點一下線索吧,在上一次,白鯨沒有出現在森林,而這一次很顯然白鯨被自己吸引來的。


    自己身上有什麽吸引白鯨的?


    思考間,周圍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白鯨的嘶鳴、劍刃的破空聲全都消失了。霧氣濃得化不開,連地龍的輪廓都開始模糊。昴隻能看見自己的雙手和地龍脖頸上滲出的水珠。


    \"卡萊爾...在哪邊?\"她豎起耳朵,試圖捕捉魔法爆炸的聲響。


    脊椎突然竄上一股刺骨寒意,地龍似乎也感應到了危險,速度驟然提升。火炎劍猛地迸發出耀眼光芒,神聖之火驅散了普通霧氣,卻有一種詭異的灰霧如活物般纏繞不散。


    “糟了!”昴猛地拉動韁繩,地龍一個急轉,灰霧擦著她們掠過。然而,火炎劍卻在接觸灰霧的瞬間劇烈震顫,最終“嗤”地一聲熄滅,化作一道流光縮回昴的心口。


    “——什麽?!”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拍打胸口,“怎麽回事?出來!快出來啊!卡萊爾需要你!”


    但火炎劍毫無反應。


    那種霧氣……到底是什麽?


    白鯨的霧氣本該隻是遮蔽視線,可剛剛的灰霧究竟是什麽?


    “嗚—————”


    低沉的鯨鳴自霧中傳來。昴的指尖微微發顫。


    她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


    卡萊爾單膝跪地,劍鋒深深插入泥土,勉強支撐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眼前,兩具白鯨的屍骸如山嶽般橫陳,鮮血浸透大地,將整片草地染成暗紅。


    但戰鬥還未結束。


    他咬緊牙關,強壓下疲憊。視野邊緣泛起黑斑,耳中嗡鳴不止,身體裏傳來魔力消耗嚴重的警告。


    “霧氣……還沒散?”


    本該隨白鯨消失而消散的濃霧,此刻卻如活物般翻湧不息,甚至比先前更加粘稠。


    果然是分身嗎?


    這意味著,他剛剛斬殺的兩頭白鯨,不過是本體的“一部分”。


    “咳……!”


    鮮血湧上喉頭的感覺被他壓下。


    昴還在霧中。


    這個念頭如烈火般灼燒著他的神經。卡萊爾一把拔出劍,踉蹌著衝向濃霧深處。


    ——————


    地龍瘋狂地奔馳著,雙腿幾乎踏出殘影,白鯨的龐大身軀在後方緊追不舍。沒有龍車的拖累,昴勉強保持著距離,但那股詭異的灰霧卻始終如影隨形。


    “我身上到底有什麽東西吸引你?!”她咬牙怒罵,聲音在呼嘯的風中破碎。


    就在這時——


    “找到了!”


    一聲怒喝撕裂濃霧,卡萊爾的身影如流星般從天而降。他雙手握劍,借著下墜之勢,劍鋒狠狠刺入白鯨的顱頂!


    “吼——!!!”


    白鯨發出震耳欲聾的哀嚎,龐大的身軀竟被這一劍釘入地麵,大地在衝擊下龜裂,塵土飛揚。


    “昴,快跑!”卡萊爾低吼,劍身驟然迸發出刺眼的白光,他打算一擊必殺!


    然而,昴沒有逃。


    她猛地拽緊韁繩,地龍嘶鳴著調轉方向,竟朝著卡萊爾衝去!


    “快!回到你主人那裏去啊!”她拚命呼喚火炎劍,可心底的火焰卻傳來了讓人冰冷的回應。


    火炎劍好像在壓製什麽東西。


    昴的心髒劇烈跳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劍的意誌,它在拚命抵抗著什麽,劍的體內藏著某種連神聖之炎都難以淨化的存在。


    白鯨瀕死的掙紮引發了異變。


    霧如海嘯般從它體內噴湧而出,瞬間淹沒四周。地龍本能地狂奔逃離,可一團詭異的霧氣卻如同鎖定獵物般,直逼昴而來!


    “糟了——!”


    卡萊爾的瞳孔驟然緊縮,是那種霧氣!


    就在剛才的戰鬥中,它曾吞噬了他的魔法,將攻擊消弭於無形。而現在,它正翻滾著朝昴撲去,如同深淵張開的巨口。


    人觸碰到會怎樣?他不知道,也不敢賭。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絕對,不能讓她碰到!


    沒時間了。


    剛才的全力一擊幾乎耗盡了他的魔力,但此刻,他毫不猶豫地榨取體內最後的能量。肌肉在超負荷下撕裂,血液在血管中沸騰,他將剩餘魔力全部灌注於雙腿!


    ——砰!


    空氣炸裂,他的身影瞬間突破音障,在灰霧吞噬昴的前一瞬,一把將她從地龍背上拽起!


    “陰封術——!”


    半透明的屏障在千鈞一發之際展開,可霧氣已經近在咫尺。


    卡萊爾沒有絲毫猶豫,雙臂發力,將昴狠狠拋向安全區域——


    下一秒,霧氣吞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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