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越來越沉,半個樓蘭城的人,盡皆茫然地看向空。


    演武場內的武者,無不激動,心潮澎湃之餘,忐忑地看向蒼穹,敬畏的看著焚炎宗的金元戎大長老。


    “莫非我樓蘭,要再出一位先?”


    “難,先畢竟是一個大境界,許多人停滯不前一輩子。”


    “金元戎可不是一般人,已在半步先境積累了三十年,非一般半步先可比。”


    “拭目以待吧……引星入體可不是兒戲,稍有不慎,便是星輝焚體。”


    眾人議論的當下,時間仿佛急速流失了。前一刻的豔陽高照,此時如臨黃昏。


    蘇離臉色陰沉,他感到一股浩瀚威壓,在上空慢慢醞釀。


    風停了,燦陽沒了,偌大演武場的氛圍,變得有些壓抑沉悶。


    演武場旁的幾十株白樺樹,也漸漸停止了,婆娑擺動。


    金月半與金柏,退守到金元戎前麵一丈處。


    蘇離獨戰兩個半步先長老,這兩個長老的配合頗為默契,長矛便於遠攻,長劍利於近守。


    一時間,金鐵交擊聲不覺於耳,內勁轟撞聲隆隆不絕。三人鬥得難舍難分,演武台上飛沙走石,勁氣橫飛。


    連番大戰,蘇離的氣血內息奔騰不休,加速了他心髒處九竅金丹的融化。


    其實,蘇離能連番超常發揮,歸根究底,還得感激鬆。


    因鬆傳授的《玄真紫陽功》之故,原本還需半月,蘇離才能達到“換骨期”。由於《玄真紫陽功》的精純渾厚,讓“換骨期”提前來,使得蘇離的一身根骨,提升了十倍不止,從而戰力飆升。


    還有,鬆傳了蘇離與兵器建立血契的功法,使得他與龍泉劍之間愈發心意相通,有其不屈劍韻的加持,蘇離隱隱約約,誤打誤撞之下,摸到了“聞劍通靈”的皮毛。


    “聞劍通靈”乃是上古秘術,分為聞劍,望劍,控劍,禦劍,四大階段。


    蘇離的聞劍,便是讓劍,感受到用劍者的喜怒哀樂,能意會持劍者意誌,從而達成持劍者的意誌。


    他的不屈劍韻,乃是不朽劍意的雛形。不朽劍意,作為十大最強劍意之一,其雛形的不屈劍韻,對劍道影響極大。


    即便普通劍招,若加持不屈劍韻,威力至少增強三成。


    所以,蘇離才能憑《流光劍法》,與幾個半步先,鬥得旗鼓相當。再憑《靈虛幻影步》的奇速鬼魅,僥幸討得便宜。


    “狗崽子,今就是你的死期,誰都救不了你。”手持長矛的長老,須發飛舞,很是威厲,恨不得將蘇離挫骨揚灰。


    宗主與一個長老重傷,金月半被打成豬頭,今之戰後,不論結局如何?


    焚炎宗的麵子,算是徹底栽了。


    “我不信。”蘇離暴起,劍光如秋水瀉地,劍影在秋水裏,一閃而過。


    唰唰唰……


    麵對兩個“蘇離”的持矛長老,臉色大變,虛實之間難以辨別,隻得硬著頭皮,長矛橫掃。


    真蘇離,瞅準機會,一劍浮光掠影,劃向對方前胸,哧一聲,衣襟被輕易割開。


    持劍長老見蘇離,空門打開,身法與劍法合一,宛如一道疾風卷出,刺向蘇離丹田腹。


    陡遇危局,蘇離不退反進,眼睛虛眯之下,大吼一聲,劍如靈蛇飛竄。


    噌……


    劍尖與劍尖,瞬間相接。


    轟……


    二人洶湧的內勁,通過劍身後,悍然撞到一起。


    嗤嗤嗤……


    蘇離與持劍長老不認分毫,勁氣狂卷而出,散溢的劍氣,將青璃岩台麵,擊出無數坑,。


    哢嚓……


    二人腳下石麵,瞬間粉碎,赫然出現,兩個半寸腳印。


    吱吱吱……


    持劍長老臉色倏變,他的劍似乎不堪重負,在痛苦的嗚咽。


    三息後,啪……


    持劍長老的劍,驀然斷裂,斷刃飛起,嗖一聲飛出,咄一聲,釘入一株白樺樹。


    瞬間……蘇離眸光爆綻,龍泉劍像個勝利者,歡快的一往無前。


    眼見,利劍就要穿透持劍長老,持矛長老須發倒豎,怒目欲裂。他雙手持矛,飛身躍起,劈殺而下,壓得空氣呼啦啦脆響。


    持矛長老知道直接相救,已然不及,隻得圍魏救趙。


    蘇離豈能讓他如意,體內半數內勁,聚於後背要穴,衣衫瞬息鼓蕩而起。


    他的決心不變,哧一聲,便穿透持劍長老的胸腔。與此同時,一聲悶響從蘇離後背炸起。


    後背衣衫,瞬間凹陷。接著,蘇麗聚於後背的氣勁,被硬生生砸散,如敲大鼓。


    噗……


    蘇離內息狂亂,一口長血,噴灑而出,染紅霖麵和前襟。


    他跌跌撞撞撲出,忍著體內體外的劇痛,死死穩住身形,順勢飛竄三丈。


    持矛長老沒有追擊,眼睛血紅的扶起,倒在血泊中的持劍長老。他素來與持劍長老交好,故而放棄了,繼續追殺蘇離的大好機會。


    對持矛長老來,他從進入焚炎宗,到成為內院弟子,到成為核心弟子,最後成為長老。


    他與持劍長老,一起並肩作戰三十餘年,一起扛過最艱難的風暴,殺過最惡的人,喝過最烈的酒,睡過最美的女人。


    如今垂暮之年,竟遭逢殺劫,不禁悲傷不已。


    蘇離看到這畫麵,亦心有戚戚。


    拋開身份立場而言,誰都沒錯,誰都不該死。然則,就如先賢所那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這八字,道盡了多少江湖兒女的心酸與無奈。


    江湖兒女江湖死,道無情道求!


    蘇離也明白,從他選擇成為外院弟子,繼而成為內院弟子開始,他便身不由己了。


    身不由己的是:要想要的,便要去爭,便要去拚命。


    物競擇,道如此。


    也許有一,我會死在春裏;我會死在戰場上;我會死在某個偏僻角落……


    可那又怎樣?我來過,我活過,足矣!


    蘇離收起內心的唏噓,衣衫染血,長劍斜立,朝金元戎,慢慢走去。


    他不確定金元戎引星入體,會否成功?他不確定金元戎真正步入先境後,會有多強?


    但……有一點,他確定:要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之鄭


    金柏與金月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見蘇離血染長衫,悍然殺出,目光冷冽的緩步而來,齊齊大駭。


    二人對上蘇離冷酷的目光,不由自主,退了一步。


    這一瞬,針落可聞。


    這一瞬,蘇離比金元戎,更受矚目。


    他竟讓一宗之主退了,他竟讓樓蘭頂尖人物之一退了,雖是一步,卻是蘇離的一大步。


    從樓蘭大比武開始,除了趙家人,寥寥幾人識得他,對其多是看不起。


    即便趙家眾人,對他的安排,也是可有可無的候補弟子。


    他聽趙青禾有難,立即趕去營救。結果,被人誤會,被人詆毀,甚至趙家人對其起了廢逐之心。


    他要拿出證據,破掉焚炎宗陰謀。結果,屢被阻撓,蘭玉樓對其起了殺心。


    一樁樁,一件件,不管麵對何種刁難困難,蘇離沒有慌亂,沒有抱怨,隻是冷靜地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因為,藥奴出身的他,不能依靠什麽,隻能憑手中劍,一劍破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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