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地脈震蕩,宮中星晷倒走一瞬,無人察覺。唯有魂印天盤上,一枚殘缺的印紋,悄然浮出新痕。


    沈茉淩依舊昏睡在魂塔主壇之上,麵容寧靜,眉心卻泛起一點淡紅,像極了星砂墜落在白玉之上。她的掌心緊握著的那塊星鑰,邊緣已出現斷痕,如即將崩碎的薄冰。


    星鑰自太極宮遺匣中蘇醒後,未曾再發光。但此刻,它正無聲發熱,一道道細微裂紋自內部擴散開來,似乎正在與什麽遙遠的結構產生共鳴。


    塔外風動,月光失色。


    一隻神秘的夜鳥掠過魂塔之頂,發出一聲短促卻悠長的鳴叫,像是跨越千年的警告。


    就在這一刻,沈茉淩的意識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牽引,猛然沉入星鑰深處的幻象。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正立於一片蒼茫星海之中。


    這不是魂塔,也不是夢印試煉的幻境。這裏沒有天,沒有地,隻有緩慢旋轉的符號和魂印般的星紋,圍繞她旋轉。


    耳邊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


    “星沉之鑰已被喚醒,編號 Δ·00·Δ,逆印路徑重載中。”


    沈茉淩愣住,那聲音不似人語,卻又如熟悉的記憶在腦海裏回響。她嚐試移動,卻發現自己無法控製身體,隻能在這片星海中隨風飄蕩。


    突然,一道星紋如鎖鏈般自虛空浮現,纏繞住她的魂識。


    “試圖重寫本體‘印名’記錄……請求身份校驗。”


    她感到一陣劇痛從眉心傳來,那是魂印自我保護機製的激烈反應。但星鑰沒有停下,而是以某種極其古老的邏輯語言,與她體內的魂印進行博弈。


    魂印:“識別失敗——當前印名不可更改。”


    星鑰:“魂淵響應中……夢印鏈接成功。身份切換至【逆名態】。”


    下一瞬,一道灼目的光從她眉心爆出。


    星火如潮,從星海盡頭蔓延而來,沿著那些星紋線路流入她的識海,喚醒某段塵封的記憶:她曾在魂塔第一試煉中,被判為“命途逆格者”;她的魂印曾被誤判為“不穩定契者”;謝老夫人曾說,她的魂脈中藏著一段無法被任何印術測出的“虛名”。


    她終於明白了。


    所謂“星沉之鑰”,不僅是開啟封印的鑰匙,更是一枚能重載命運係統的逆序引信。


    而她,正是“逆名契”的真正持有者。


    與此同時,長安·天啟台。


    月色灑在銅鏡山頂,那座自漢代起便被稱為“觀星之所”的古台,此刻正在劇烈震顫。整座台身的下方,浮現出一道道古老的符紋,與魂塔主壇的構造遙相呼應。


    鏡界學官赤淵手持夢印頻譜儀,眉頭緊皺。


    “逆頻共鳴……確認連接。”他咬牙看向南邊,“她已進入星印反寫狀態。”


    “我們該出手幹預嗎?”身旁另一名鏡界使者低聲問。


    赤淵沉默半晌,回答:“不能。現在的她,已不再屬於唐係魂印結構。若我們強行阻斷,可能會觸發魂塔本源層的防禦機製。”


    “你是說——她將成為……第十四層的喚印者?”


    赤淵輕輕點頭,臉上沒有喜悅,隻有深沉。


    而此時,另一處密境。


    孟子康剛剛翻閱完沈氏祖卷的副本,一行逆名殘文讓他久久凝視不動:


    “若名不可言,則以無為印。”


    這句話被隱藏在謝老夫人留給沈茉淩的信物底座。孟子康隱隱察覺,所謂“星鑰”或許並非隻是謝老夫人的遺物,更是某種來自更高維度文明留下的傳承裝置。


    他閉上眼,魂印自動運轉,識海中浮現一副模糊的構圖——魂塔、星軌、天啟台、鏡界之門……一切似乎都在圍繞一個中心旋轉。


    他突然睜眼。


    “魂塔會動。”他說。


    仆人愣住:“公子,您說什麽?”


    “魂塔並非靜止遺跡。它是一種……活體結構,是某種更高層文明留下的印體複製核心。”他起身,披上外袍,“我要去天啟台。”


    魂塔主壇之中,沈茉淩忽然睜開雙眼。


    那一刻,她看見了“另一個自己”——立於星淵之下,身披魂袍,眉心燃著一枚她從未見過的印紋。


    那枚印,融合了“魂”“夢”“逆”“星”四重元素,線條複雜卻流轉有序,不似人間造物。


    星火順著她的掌心流入體內,與她原有的魂印係統緩慢交融。而她能感覺到:一部分記憶,正在被覆寫;一部分規則,正在被逆轉。


    她聽見某個聲音:


    “你曾被剝奪了命印之權。如今,我將它還給你。”


    她低頭看著碎裂的星鑰,輕聲問:


    “你是誰?”


    光影中浮現一道模糊身影,衣袍古樸,麵容模糊,卻聲音平和。


    “我是‘初名者’。”那聲音說,“也是最後一個見證過‘魂塔十四層’真正運轉之人。”


    星火燃盡,一枚全新印紋在沈茉淩眉心緩緩浮現。


    她低聲呢喃:“魂淵……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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