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趙鐵便到了寧府,看了看寧府兩個大字,趙鐵眸中冷光湛湛。


    他從一處牆頭上飛了下來,潛入到了府中。


    他很容易從一個仆人那裏知道了秦慧居住的位置,隨後釋放出神識避開了其他人,潛行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都城的菜市口熱鬧了起來,隻不過這種熱鬧不同於往日,在嘈雜中多了一些竊竊私語和譏笑聲音。


    柔白的清光照在秦慧的臉上,她從昏睡中醒了過來,睜開眼的時候,她愣住了。


    一群人圍在她的身邊,朝她的臉上指指點點,神色頗有些嘲弄的意味。


    秦慧一怔,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臉,可是什麽也感受不到。


    她突然想起,自己不應該在房間裏嗎?怎麽會到了外麵。臉色猛地一白,顧不得脖頸上的疼痛,從地上掙紮著爬了起來。


    朝四周掃了一眼,準備撥開人群離開此處,卻發現她的身後竟還有兩道熟悉的身影。


    走到近處仔細看了一眼,這兩人竟然是自己的夫君和公公。


    她想要將兩人拍醒,卻發現兩人臉上分別寫著兩個清晰的大字。


    寧浩然臉上寫的禽獸,寧正臉上寫的老賊。


    看到這裏,秦慧臉色大變,她如何猜不出,自己臉上應該也寫了帶有侮辱含義的詞。


    想到這裏,她又羞又惱,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可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人的眼光,隻能先將兩人叫醒了再說。


    寧浩然和寧正迷迷糊糊醒來,看到周圍的人和秦慧,略一詫異,隨後看到了秦慧臉上的‘賤婦’兩個字,臉色立馬沉了下來。


    寧浩然怒聲道:“慧兒,你臉上的字,誰給你寫的?”


    寧正則是咬牙切齒,道:“簡直是荒唐!”


    秦慧見兩人如此說,羞惱中又多了一絲委屈,搖了搖頭,泫然欲泣道:“夫君,公公,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這時兩人才意識到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耷拉著臉,低著頭走出了人群,朝寧府而去。


    有些百姓喜歡熱鬧,意猶未盡地跟在了三人的身後,直到三人進了寧府,這才四散開來。


    對於市井小民來說,官員的窘迫和遭遇是他們最樂意聽聞的笑談了,這會像民謠一樣響徹於百姓的茶餘飯後。


    那些眉飛色舞的神情和添油加醋的片段就是這民謠裏的配樂。


    不論如何,寧府和光祿卿這兩個詞,在大晉的都城,在這官員多如牛毛的地方,算是徹底地火了一把。


    趙鐵和寧江仙坐在菜市口附近的酒樓上,從二樓正好可以見到剛才的情形。


    寧江仙看著三人離去的背影,麵露不忍之色,說道:“趙哥哥,我們這樣做,他們不會出什麽事情吧?”


    趙鐵搖搖頭道:“能出什麽事情?你可別忘記了,你和你娘是如何孤苦無依的。”


    讓三個人成為都城的笑柄,也算是報了當初他們驅趕寧江仙母女之仇了。


    趙鐵見寧江仙沉默,道:“好了,我們快些離開這裏吧,去武陵看看。”


    寧江仙點點頭,跟著趙鐵出了客棧,坐了輛馬車,朝武陵而去。


    珠流璧轉,屢變星霜。


    時間已到了陽春三月,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趙鐵和寧江仙足足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才趕到了武陵。


    趕路的日子兩人都在修行,也不怎麽覺得無聊。


    不過,最讓趙鐵驚奇的是,寧江仙臉上的黑色桃花印記開始變成了淡淡的粉色。


    如果說之前寧江仙給人的感覺帶有幾分妖異,而現在則完全是天真純淨之感了。


    這天早上,趙鐵帶著寧江仙去集市上逛逛,順便打聽些消息。


    兩人在人來人往的集市上走著,發現大街小巷賣的全部是與桃花有關的東西,不由得暗自詫異。


    “桃花糕,新鮮出爐的桃花糕咧。”一個中氣十足的老者聲音傳來,趙鐵一陣恍惚,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吆喝的日子。


    趙鐵拉著寧江仙的手,興衝衝地走到了老人的攤位前,問道:“老人家,給我包幾塊嚐嚐鮮。”


    “好咧。”老人笑著回了一聲,麻利地用油紙包了四塊,遞給了趙鐵,又道:“小兄弟,這個得趁熱吃,那樣香味才不會散。”


    趙鐵點點頭,付了錢,拿起一塊就丟到了嘴裏。


    隻覺得口中軟軟糯糯,桃花的清香從舌尖傳到了鼻腔裏,沁人心脾。


    真是桃花腹中笑,唇齒繞春風。


    趙鐵眼眸一亮,稱讚道:“老人家,您的桃花糕味道確實很好,是有什麽訣竅嗎?”


    老人笑了笑,說道:“哪有什麽訣竅啊,隻不過這是天色未亮之時,采摘的新鮮桃花罷了。”


    趙鐵點點頭,道:“那您家裏肯定種了很多桃樹了。”


    老人依舊搖搖頭,道:“在武陵,家家戶戶都不種桃花,可是家家戶戶都有桃花。”


    趙鐵道:“這是為何啊?”


    老人笑著道:“城外有一座島,名叫桃花島,那裏的桃花不知道有多少,要是誰家需要,去那裏采摘就行了。”


    “桃花島?”


    “是啊,桃花島,說起這桃花島,還有兩個與之有關的傳說呢。”


    趙鐵來了興趣,連忙示意老者說下去。


    “具體的時間早已無人知道,隻是從祖祖輩輩起,這個傳說就一直被流傳了下來。


    “話說無盡歲月前,有一個巨人追逐著太陽奔跑。那巨人有百裏之高,像是一座巍峨巨山。


    “他每走出一步,身上就會流下汗來,那些汗液無窮無盡,像是從天際垂落的暴雨一般。


    “不僅如此,他的喘息聲如同雷霆,他的呼吸化作了狂風,每一步落下都會讓大地巨震不已。


    “沒人知道他要幹嘛,隻不過他就一直這樣奔跑著,從不停止。每當他要喝水了,就會低下巨山一般的身子,一口將浩蕩的江河飲盡。


    “可是到了這個地方,終究是無水再喝,他再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他的身軀化成了一座大山,經脈化作了地上的大河。不過,你知道他手上的木杖變成了什麽嗎?”


    趙鐵心中詫異不已,聽到老人的問話,想了想,說道:“難道是桃花島?”


    老人笑著點頭道:“是的,木杖變成了一片桃林。這個傳說外地的人應該很少知道,不過有關於桃花源的傳說,相信你們應該是聽說過的。”


    趙鐵道:“老人家,難道《桃花源記》中記載的故事是真實的嗎?”


    老人點點頭,神色肅然道:“木杖化為桃林的故事小老兒不敢保證,但是桃花源的傳說,一定是真實的。”


    趙鐵有些疑惑不解,問道:“老人家可有什麽根據?”


    老人歎了口氣,搖頭道:“沒有根據,不過去桃花源的人,正是我的祖先。”


    “您的祖先?”趙鐵神色更加驚奇了。


    老人道:“是啊,那一年正值大旱,河流幹枯了,桃花也早就凋落。可是我的祖先回來之時,手裏握著一瓣桃花,嘴裏還銜著一根魚刺。


    “要是沒去過,哪裏來的花,哪裏來的魚?時隔多年,那桃花和魚刺自然化作了塵土,不複得見了。”


    趙鐵聽了此話,對於桃花島更加好奇了。又和老人攀談了一會兒之後,兩人與老人告辭,朝城外走去。


    兩人踏著春風,一路前行。


    盡管春寒料峭,不過滿眼的青綠蒼翠,將這不願離去的倒春寒驅散了幾分。


    沒一會兒,兩人便到了桃花島。


    說是桃花島,其實也不太貼切。此地隻有三麵環水,一麵則是通過石橋連接著陸地。


    隻不過水流如玉帶蜿蜒,讓此地看起來有幾分島的模樣罷了。


    清風拂過翠柳,島上紅雨霏霏,加上淡淡的水霧流轉。頗有些幽風疊彩,翠袖扶雲的意味。


    正是大江如練,心猶靜靜;玉鏡如磨,興自淘淘。


    兩人滿麵春風,踱步走過石橋,朝桃花島上走去。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都是桃花,如同奔流不盡的花海,又如天上飛來的雲霞。


    千形萬狀,綽約多姿。有的好似嬌羞少女,含苞待放;有的像是雲中仙子,嫋娜大方。


    有的如同驚鴻豔影挺秀枝頭,有的如同雛鶯秀態娉婷端莊。


    見此美景,兩人興致高漲,滿心歡喜地踩著瓣瓣桃花,朝桃林深處而去。


    大概是桃花相映的緣故,趙鐵沒有注意到寧江仙臉上的桃花印記愈發粉嫩了,比這花海還要美上幾分。


    當然,寧江仙也沒有注意到,兩人往深處走的時候,趙鐵眉心中的蜉蝣印記竟然微微亮了一下。


    隨著蜉蝣印記的閃動,一道道無形的波浪蕩漾而開,兩人絲毫沒有發覺,他們已經到了一處完全不一樣的地方。


    兩人的腳下不知何時多出了一條溪水,他們沿溪而行,不知道走了多遠,桃林便到了盡頭。


    這時一道窄窄的峽穀顯露了出來。


    趙鐵和寧江仙對望了一眼,眼中皆露出了驚異之色,不約而同地走了進去。


    起初洞口很狹窄,僅容一人通過。又走了幾十步,突然變得開闊明亮了。


    趙鐵和寧江仙又看了看對方,眼中的驚異之色更加濃鬱了。


    寧江仙麵色有些期待道:“趙哥哥,難不成我們也會像《桃花源記》中記載的那樣,進入到一個與世無爭的世外桃源嗎?”


    趙鐵搖搖頭,道:“我們不妨過去看看,一切就清楚了。”


    說罷,趙鐵牽著寧江仙的小手,朝漸漸明亮的洞口走去。


    可是到了洞口,兩人根本沒有見到描述中的世外桃源,反而看到了讓他們震撼不已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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