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棍漢傻柱,夜不眠,聽著廣播裏的評書拍著大腿,一副吃飽了養膘的神情。


    看見穀勝飛進來,立馬起身相迎,雖然沒露出諂媚相,但這熱情度也不減許大茂。


    穀勝飛亮了亮手裏的點心,“柱哥,特意藏著留給你,差點被棒梗他們幾個搜羅出來,要是您分了點給別人吃,可千萬別說是我給您的。”


    傻柱知道穀勝飛指的是秦懷如一家,不好意思的笑著說:“哪能呢。”說著關了收音機,給客人倒了杯熱水。


    穀勝飛說:“我不多耽誤您時間,就想向您掃聽個人?您最近有沒有去給哪個領導家做過飯,姓杜?”


    傻柱想了想,很肯定地搖了搖頭,“知道姓名的不多,但沒有一個姓杜的。幹咱們這行,就是個伺候人,也沒資格打聽人家。”


    “豐收裏1號大院,你去過沒有?咱們廠陳書記家。”


    “哦,你說陳書記啊,他家我去過啊,還聽說他家老爺子可是一個爬雪山過草地的主,可惜我從來沒見過。”


    “那您這兩天是不是去他家做過飯?”


    “去過去過,就昨兒一大早的事。你說這家人怪不怪,別的領導都是正餐叫我過去,要麽中午要麽晚上,這家非得一大早,害的我五點多就起了床了......”


    “做的拿手的小雞燉蘑菇?”


    “你怎麽知道!?”


    “我都吃上了,我能不知道?”穀勝飛編了個謊話告訴傻柱,昨兒中午去大領導家辦事,中午留飯,吃了他一早做的小雞燉蘑菇。


    傻柱也傻了眼,自己忙乎多少次,從未得大領導一杯酒,穀勝飛輕描淡寫地“給大領導辦事”,就留飯在人家。


    辦的指定不是平常事。


    傻柱有心打聽,穀勝飛卻守口如瓶隻字不提。傻柱心裏越發覺得穀勝飛今非昔比了。


    穀勝飛這邊得到了自己要的信息,便借口說瞌睡了就回了自己屋。


    陳裕民就是杜晶她爸。


    雖然這姓氏對不上,但傻柱這邊的信息對得嚴絲合縫,錯不了了。


    懷疑的一切起因都是昨天出了陳家後,看見窗口閃過的人影,怎麽看都像是杜晶。


    再想到宛義全放學後殷勤補課,是她家沒錯了。


    宛義全!


    如果杜晶她爸不知道宛義全是個黑市老大,那這個身份遲早會毀了杜晶家。


    要不要告訴杜晶她爸,穀勝飛在猶豫,因為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陳裕民早就知道宛義全的身份,甚至他就是宛義全的上家!


    如果真是那樣,陳裕民的人際關係,弄我穀勝飛一個小小的中學生,易如反掌。


    頭疼,回家睡覺,床治百病。


    這是穀勝飛的原則,幹不過就睡一覺,醒來讓身體跟著時間走,自然會有結果。


    城裏的天亮得早,有心事的人起得早。


    穀勝飛洗漱完,騎著車就跟著時間走,今天的時間早,指引他來到豐收裏1號大院,這次換在大門對麵的馬路牙邊上坐著擦鞋,昨天收拾自己屋,鞋子上都是灰。


    正擦得起勁的時候,餘光看見一個纖瘦的身影已經站在自己麵前。


    這爺倆都喜歡搞突然襲擊,總是在自己沒準備好的時候,出現在最狼狽的自己麵前。


    杜晶又驚又喜又羞,“你怎麽在這裏?”


    穀勝飛也假裝驚訝,“你怎麽在這裏?你家就住這兒?”


    杜晶特別羞愧地點點頭。


    那個年代,最怕的就是“脫離群眾”,富貴人家都在努力的平易近人。


    爺爺和爸爸都教導杜晶,“脫離群眾”是件恥辱的事情。弄得杜晶對自己的家世格外不自信。


    穀勝飛不回應杜晶的羞愧,這就是思想單純的富貴小姐病。


    他單腿斜跨在自行車上,拍怕後座,“上來吧”。


    杜晶斜挎著書包,手裏還拎著盛著飯盒的布兜子,好一陣嚐試後,才側身坐上後座。


    時間還早,穀勝飛沒有沿著大路往學校去,而是拐到了旁邊的一條胡同裏。


    胡同七拐八繞,圈住了大大小小的四合院,四合院裏麵盛滿了睡眼朦朧的大人小孩,也就有了人間百態。


    “怎麽樣,杜大小姐,帶你看看我們四九城的煙火氣!端著碗吃早飯的和端著尿盆倒公廁的,並行不悖,毫無違和感,這狀態,也就咱四合院有!對了,你為啥這麽早就出了門,離上課至少還有一個多鍾頭呢。”


    杜晶鼓起勇氣說真話,“我其實就是想在這胡同裏、四合院裏轉一轉,沒想到跟你想到一塊兒去了!”


    穀勝飛心想,完蛋了,這樣默契下去,就怕是要相愛了!


    這可是比跟她爸做生意還危險!


    穀勝飛趕緊岔開話題,“小杜,為什麽你姓杜,你爸姓陳?你是抱養來的?”


    杜晶在背後給了穀勝飛一拳,然後認真地說:“我爺爺姓杜,他過草地(長征)的時候,我爸已經十歲了,寄養在老家的一個農民家,在貴州的一次突圍中,一個戰友替我爺爺擋了兩顆子彈,顆顆致命,這個戰友是家裏的獨苗,這家人姓陳。”


    “革命勝利後,我爺爺找到我爸爸,也找到了戰友的父母,把我爸的姓改成了陳,所以我一出生,就有兩個爺爺兩個奶奶!”


    原來如此!


    穀勝飛突然冒出一個想法,他停下車,扭頭問杜晶:“你爸在家不?”


    “在啊,怎麽了?”


    “你先去學校吧,我有件事要單獨跟你爸說!”


    “那個......昨天,我看見是你從我家出去......我就問了我爸情況,我跟他擔保了,說你信得過,我爸已經同意你的提議了......”


    杜晶說話的時候有些慌張,她不想邀功,更不想傷害到穀勝飛的自尊,但如果現在穀勝飛想去家裏找她爸談那件事,豈不是顯得沒有耐心嗎!


    穀勝飛沒有生氣,自信地說:“你不幫我說話,你爸也得跟我合作,這是他現在最好的選擇。不過,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跟你爸爸說。”


    剛才聽了杜晶的講述,穀勝飛推測,這樣的一家人,做事應該靠譜,經濟上更不至於跟一個混黑市的人攪合在一起。


    再說她爸那膽量,廠裏人正經地換個節日禮物他都慌神,更不要說參與黑市了。


    隻有一種可能,黑市老大正在利用自己的學生杜晶接觸陳裕民。


    想到這,穀勝飛跳下自行車,一邊跑一邊說:“你先騎車去學校吧,我去你家,幾句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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