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要挽,才能留


    這話,印在了所有人心中。


    隻要闖過神關,就能活第二條命。


    所有在這裏的人,不都是帶著一些願望來的嗎。此時得到這說法,更是堅定了心中執著。


    老道就像是能看穿人心,瞥一眼身前的所有人,不動聲色的冷哼一聲,便低下了頭,入定般等著下一位求簽者。


    所有人都不肯散去,這老道太神了,先前算的兩卦,一個死了,一個正在去死的路上,雖然自己不敢上前算命,但又希望有人上去算命。


    一個青年,就在所有人矛盾的心理下走出人群,鎮定自若走向那老道,察覺到有腳步聲,老道抬頭,見是“熟人”,神情一滯。


    “道長,又見麵了。”花無年蹲了下去,與坐在地上的老道齊高,“給我算一卦吧。”


    一片短促的嘩然,竟然真的有人不怕死的討命卦,看這青年年紀輕輕,不會也得什麽絕症吧?這困侖神關下的小鎮,當真是不祥之地。


    老道神情一變,很快反應過來自己的神色不對,便眯起眼睛藏好了眼睛裏的震驚,“小夥子,你是求生還是求死。”


    這話一出,在場鴉雀無聲,天橋底下算命的都喜歡給人說好話,偏偏眼前這老道逆行而上,全憑他自己的算法定喜好,看來這老道有點東西,因為隻有有本事的人,才可以率性而為。


    “你看著算唄。”花無年笑著,也不說求生還是求死,一副滾刀肉模樣。


    老道神色瞬息萬變,似乎是心頭暗驚,但也沒有含糊,直接遞出那根破毛筆,“字。”


    花無年接過筆,在地上寫下三個字。


    林婉柒。


    老道神色又是一變,這一次終究沒能忍住,皺眉道:“你算過了。”


    “上次是柒,這次我算全名。”花無年直接從兜裏掏出一些錢,全是百元的,唰唰動作飛快的在地上擺了三張。


    順序排列的三張百元鈔就像是香爐直接擺在了老道跟前,此時沒有風,便穩穩的定在那。


    老道臉色大變,本想脫口而出,但硬生生咽回肚子裏,兩隻老眼昏花的眼睛像是在狂跳,隻是那又亂又長的邋遢頭發遮住了,讓人看的不是很清楚。


    “道長,你給算算,反正這會應該也沒別人了,那邊的麻煩事待會還要處理你沒有別處可去。”花無年努嘴,示意擺在樹蔭下的那具屍體,“有什麽說什麽,我這個人沒啥本事,扛雷第一名,什麽都能經受的住。”


    周圍寂靜無聲,這幾句話,像是找茬的,找一個算命神準的道長茬?活膩歪了?有人低聲嘀咕:“這小夥子也會拆字,不會是同行吧?……技癢還是砸館子?看上去不太像是惺惺相惜啊……”


    “那就給你算。”老道盯著花無年的眼睛看了許久,那隻枯瘦如柴的手從袖管裏伸出,拇指中指掐在了一塊,便固定住了動作。


    “林婉柒,女娃的名字。”老道篤定:“姐妹三人,她排老二……”


    似乎是知道花無年來者不善,老道盯著花無年的眼睛問:“對嗎。”


    “我不太清楚。”花無年微笑搖頭:“她是我一個朋友,但我確實不知道她家裏幾個,道長您繼續。”


    “雙木林,家中殷實,靠山又靠水,家族中人財運亨通。”道長眯著眼,像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花無年的神色,隻是花無年一直保持著微笑,並沒有過多的表情變化,“柒字水在上,水生木,讓她的家人順風順水,隻是……”


    林婉柒與林婉蓉都在人群中樹耳聽著,見老道停了下來,心頭狂震,一般來說,斷句後麵就是不好的話。


    而這預感神準,老道搖頭歎氣:“家中木太多,木生火,她命生水,水克火,是又生又克的命,她家人看待她,是又愛又恨,又怕。”


    人群中的林婉柒二人渾身一震,這老道士簡直神了!單單通過一個名字,就把自己家中那些破爛事全給算了出來!正因為如此,林婉柒才會離家出走,獨居在山腳下。


    林婉蓉咽下滿上來的唾液,看著那坐在地上的老道,生出了敬畏之心,不由自主的抓住了林婉柒的手,這才發現,她與自己一樣,手腳冰涼。


    “道長果然道行深不可測。”花無年微笑著點頭:“請道長繼續。”


    老道瞥一眼神色沒有變化的花無年,皺眉:“這種命,我一般不算,左右都是為難人。”


    花無年見狀,又抽出三張百元,嚴絲合縫的放在先前三張的上邊,“道長,看在我的麵子上,給算算。”


    見到他這動作,老道臉色突變,仿佛是麵前那重疊的三份錢,會催命,隻是在場圍觀的人太多,不便說出那有遭天譴的話,硬生生又咽回肚子裏,那隻枯瘦如柴的手抓住破碗,端在最前,直接一飲而盡,就仿佛那裏麵裝的不是清水,而是一碗解千愁的酒。


    人群又是一片嘩然,那破碗裝的水,進過毛筆,此時他竟然喝了下去,這是什麽說法?老道看上去並不願意算,但似乎跟前那青年,在用一種自己等人看不懂的方式在逼迫著老道。


    “她的水命,在威脅著家裏人,如果她不走出去,家道中落。”老道皺眉,十分清楚的知道,這一卦算出去,遲早要有天大的麻煩,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去看擺在跟前的三份錢,那錢,燒心,但又不能不接,因為那三份錢,是給死人的。


    老道隻能徒歎,繼續說道:“可是她走出去了,家中木生出火太多,遲早也要燒到自己,這就形成了很古怪的循環,雖然暫時穩定住了家裏的氣運,隻是……”


    老道的一番話,震驚了無數人,原來還有這種命數的人,既順家人,又克家人,如果這番話被那女娃的家人聽見,會作何感想?


    老道突然問道:“那女娃娃,身體不太好吧?”


    “不好。”花無年直言不諱:“生下來就是病體,磕磕絆絆活到成年。”


    嘩的一聲,圍觀之人再也忍不住,那青年看上去是砸場子的,絕對不會是老道找來的拖,就連他都親口承認,那這老道到底神到了什麽境界!原來這困侖神關的山腳下,真的藏了一尊活神仙!


    老道猶猶豫豫,最終開始破開天機,閉眼徐徐說道:“她的母親,應該不在了吧。”


    “是的。”花無年再次點頭。


    嘩然與震驚聲幾乎包攬了空氣中所有的成分,許多人心中生出敬畏之心,原來這天底下,真的有氣運命理之說。


    “你跟那女娃娃說,她的母親不是她克死的,讓她不必介懷。”老道歎氣搖頭,“婉柒,在她出生的那一刻,她母親就知道她的命,需要挽,才能留……”


    嘩然聲再起,這名字原來還藏了另一個意思,婉柒,挽柒。


    林婉柒第一次聽說自己的名字裏包含了母親對自己的挽留,身軀狂顫,幾顆豆大的清淚無聲落下,驚的身旁林婉蓉心頭狂震,卻又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手足無措的站著。


    坐在地上的老道徐徐道來:“婉與挽諧音,她的母親一定精通命理,算準了這二女命裏坎坷,所以希望這女子可以宛若遊龍,身為女兒身,卻能與龍子一般遨遊天際幻化出屬於她自己的氣數,而不是被拘束在林家,隻能鬱鬱而終。”


    花無年無話可說,又分別抽出三張百元疊在三份錢上,老道終於忍無可忍,生出一些吹胡子瞪眼神色,卻又忌憚於什麽,隻是伸出了那隻枯瘦如柴的手,攔在三份錢上,橫眉怒眼之姿卻是好言相勸:“你要是再往上疊,這小鎮容不下你我她三人,你想清楚了?”


    這一次,周圍死一般的寂靜,原來這老道雖不情願卻隻能算這一卦,是因為那青年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把那老道綁在了與他一艘船上,終究忍無可忍,出言開始相勸,又不能橫眉怒目,怕那青年破罐子破摔,綁了他一起陪葬。


    “道長,你算的很好,怎麽能說我們三人會死在這小鎮呢……”花無年的話同樣令所有人心驚膽戰,這不是簡單的博弈,而是驚心動魄的以死相逼,這青年到底什麽人?圖的什麽目的?


    “道長,你還沒算完。”花無年輕輕的提醒道。


    這讓老道十分的難受,伸手往後叫道:“店家,上酒!”


    一直杵在後邊的商販聞言愣住,但不敢忤逆,因為這老鬼頭原來是藏著的活神仙,這樣的人怎麽敢得罪,便匆匆跑到店裏,直接拎出一桶黃泥封口的酒,掀開黃泥,一股酒香已經撲鼻而來。


    商販恭恭敬敬倒了一碗,遞給老道,老道兩眼爆出精光,端起酒一飲而盡,胡亂抹了殘留在須間的酒沫,就道:“那就算完這最後的柒字!”


    現場變的死寂,所有人屏息凝神,不想漏過一個字。


    “木上水,有七念!”老道就像是醉了,聲音很大,像在吟唱,但沒有曲,也不知道是什麽,就好像胡言亂語下的一通亂叱,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說出來的話,不會是無根之水,一定代表著什麽。


    “水生木!木成舟!”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她林家這艘船,是生是滅全在她一念之間!這樣的一個女子,她林家不敢留!但失去了她,便形同舟擱淺,能保持住現有的家道,就已經是最大的造化。”


    “這個女娃娃,如果對家人心存惡念,覆滅也不過在一念之間,她知道,她的這條舟上,還有七個人,生死全在她的一念之間。”


    老道眯眼看著花無年,“還記得先前送你的那句話嗎,有山有水,七念不留。”


    “記得。”花無年點頭,眼睛同樣直視老道,沒有半點膽怯,“道長是不是想說,隻要她能舍棄家人,就能留下自己的命。”


    “不錯。”老道眯著的眼睛裏爆發出兩股神芒,令人有些應接不暇,那還是老昏眼花的神態嗎?簡直就是能奪人神魄的利刃!


    “女娃娃如果糾纏在水生木,金克木這個死循環裏,最終的結果,就是她會死無葬身之地。”


    老道的話,又長又澀,所有人根本就反應不及,腦子嗡嗡的,整個人都亞麻呆住。


    隻有花無年保持著清醒,眼神藏光,“還請道長明示。”


    老道的眼皮子跳了跳,下意識去看花無年的手,隻見他並沒有又要抽出三張百元疊上去,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但也如鯁在喉,十分的難受。


    “你不是不懂。”老道宛若醐醍灌頂,眼神掃過在場所有人,“你是想讓我說給在場的某個人聽,是嗎。”


    花無年隻是笑笑,不作聲。


    老道認命般歎氣,深吸一口氣:“水生木,她的出生,讓林家掙的錢越來越多,錢財便是金,金克木,林家掙的錢越多,反噬越厲害,他們能不慌嗎。”


    “當反噬到來的時候,林家中人,會開始接連不斷的橫死,到了這個地步,就是大羅神仙來,也無能為力。”


    “他林家是木命,木生火,與女娃娃的水命水火不容,林家越強勢,女娃娃的水命越容易被火燒滅,女娃娃會有什麽下場可想而知。”


    “女娃娃的出生,對林家而言就是錯誤的,水生木,木成舟,林家人全在一艘船上,是生是死,全在她一念之間,一個家族所有人的性命,都被一個女娃娃掌控,她的家人不會慌嗎。”


    老道語不驚人死不休,根本不顧周邊震驚的形同木偶般的人,眼睛直視跟前的花無年:“那你便幫那女娃娃定個卦,到底是求生還是求死?”


    嘩然聲已不在,但所有人瞬間明了,最早時候老道問的那句話,求生還是求死,原來是因此而來。


    到底是為林家求,還是為女娃娃求。


    若為林家求,女娃娃就得死。


    若為女娃娃求,已經家財萬貫的林家一定會金克木。


    女娃娃的出生,直接讓林家陷入一個死循環,女娃娃讓他們財運亨通,但金多克木,林家越有錢反噬越凶,同時進行的還有另外一種水火不容的關係,林家強勢了,木生火,水火不容,就會克著女孩,讓她掙紮在生死線邊緣。


    總而言之,林家與女娃娃,沒有辦法兩全。


    如果女娃娃想活,就要舍棄至親七人,遠離林家。


    但林婉柒的獨活,會讓林家遭受滅頂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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