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最大的酒樓,慶雲樓。


    一名身形高挑體態纖儂合度的白衣女子淡漠地走進店內,徑直走上二樓挑了個靠窗的雅座。


    “小二,上酒!”


    “好嘞!客官,小店的招牌慶雲仙飲可是方圓五百裏都聞名的美酒呢,定不會讓您失望。”


    小二肩上白巾一揚,熱切地唱了聲喏。


    眼前這美得不似凡塵中人的姑娘,必定是位行走江湖的俠士,這樣的人向來是不缺銀錢使的,並且出手也十分闊綽。


    “慶雲仙飲?左右不過是小鎮上的酒家,名字倒是起得響亮。”


    淩霜雪有些漠然的臉上略微飄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白玉般的纖手向下探去想要取出幾塊碎銀散在桌上,卻不禁摸了個空。


    “嗯?”


    她的笑意微微一滯,平靜如湖麵的目光立時迸出鋒銳的寒光。


    腰間係著的錢袋早已不翼而飛,隻剩下一條光禿禿的錦帶孤懸半空。


    淩霜雪並不在意那些銀兩究竟去往何方,她隻是驚詫於究竟是什麽人可以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拿走她貼身的錢袋。


    如此實力,當真是深不可測,倘若對方的目標不是錢袋而是自己的性命,那麽如今自己有傷在身的情況下…


    念及此處淩霜雪驟然色變,隻覺渾身冰涼刺骨背後甚至隱隱滲出些細汗來。


    大抵是我這一路殺戮過重引得某位高人的不滿,故而出手警示?


    淩霜雪臉色變幻莫名,最終歸於平靜。


    “你們鎮上可有什麽幫派一類的組織?”


    “呃…敝鎮最大的幫派名喚青竹幫,其餘都是些零散不成氣候的。”


    小二有些愣愣地應道,雖然不知眼前這姑娘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但還是老老實實地答道。


    “青竹幫麽?就決定是你了!”


    淩霜雪嘴角微微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衣袂飄飛間窈窕身姿俏立而起。


    “位置給我留著,溫一壺你們那什麽慶雲仙飲,我去去便回。”


    “客官您什麽時候回來?”


    “酒涼之前。”


    。。。。。。


    白夜混雜在人群當中,漫無目的地隨著大流東來西往。他不是天生的賊骨頭,既然已經足夠應付張火那便不必再行動了。


    “快,快跟我回總堂!”


    一名青竹幫的弟子氣喘籲籲地小跑過來,兩手搭在白夜肩頭上氣不接下氣。


    “怎麽回事?”


    白夜微微有些錯愕,對方給他一種總部被強敵進攻召集所有弟子進行抵抗的感覺。


    作為青山鎮裏最大的幫派青竹幫一向是囂張橫行慣了,何曾有過這樣緊急的事態?


    難道是有什麽青山鎮之外的強大勢力入侵?那這樣的話,他李某人說不得就要棄暗投明了。


    “不知道。”


    那名弟子氣還沒喘勻,捂著胸口說道:“隻聽說是幫主親自下令,所有弟子立即前往總部一刻也不得耽擱。”


    “走吧。”


    白夜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跟著去了。


    想來應該不是總部遭到敵襲,以他對青竹幫弟子的了解倘若真是如此,那麽出去負責召集弟子的人一定會選擇不顧任務直接跑路。


    城南,青竹幫總堂。


    當白夜邁進院內時,內裏已經烏壓壓地站滿了近百人,但奇怪的是整個院子卻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生氣,仿佛所有人都突兀地成了啞巴一樣。


    在一眾小流氓麵前不可一世的張火,還有幾位同樣囂張跋扈的頭目以及青竹幫幫主王青竹全都沒了往日的狂放的氣勢,像酒樓裏的小二似的低眉順眼地整齊站成一排,臉上都擺滿了恭敬至極的表情。


    青竹幫是整個青山鎮最大的幫派一向都是橫著走的,除了衙門以外誰的麵子都不賣,而眼下卻集體遭重想必是出了極大的變故。


    白夜見狀心知不妙,默默地加入到後排的隊列中。


    “人是否都到齊了麽?”


    一道比天籟還要動聽的女聲飄然而至,白夜微微抬頭向聲源處望去目光驟然一滯。


    怎麽是她?


    那個被他偷走錢袋的女子竟然來到了青竹幫總堂,並且還令王青竹如此畢恭畢敬。


    “女俠,敝幫上下一百二十二人全數到齊了。”


    王青竹滿是橫肉的臉上堆砌著濃濃的諂笑,戰戰兢兢地說道。


    “嗯,是誰偷了我的錢袋便自己站出來吧。”


    淩霜雪麵無表情,淡然說道。


    “是哪個不開眼的混蛋偷走了女俠的錢袋?速速歸還還可以保得一條小命,否則...本幫主一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王青竹轉身看向同樣戰戰兢兢的幫眾,臉上的諂媚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則是毫不掩飾的狠厲。


    就在之前,一個美得實在令人心驚的姑娘突然闖入了青竹幫總部,說是自己的錢袋在青竹幫的地盤上被人偷走了需要賠償。


    起初,王青竹隻是以為這美人得了失心瘋居然來虎口裏拔牙,但對方僅僅隻是一個眼神就令他毛骨悚然從交椅上狠狠地跌了下來。


    隻這一下,他便明白了這姑娘的目的並不是索賠而是純純地想要黑吃黑。


    如此恐怖的實力,幫內的小混混怎麽可能偷得走她的錢袋?


    想明白的王青竹當下也不敢發作,隻是一邊裝模作樣的把所有幫眾召集起來聞訊,一邊又令人暗中準備好五百兩白銀用來滿足對方。


    第一次做賊苦主就找上門來了?


    人群中的白夜忽然感到一陣頭皮發麻,隻覺得的兜裏的兩塊碎銀在這一刻都變得沉重了許多。


    王青竹有著武道八品的修為,在整個青山鎮都是首屈一指的高手,連他這樣的人在白衣女子麵前都溫順得像條狗一樣,可想而知對方的實力究竟有多麽深不可測。


    要承認嗎?


    不,不行!


    白夜猛地搖了搖頭,要是承認了他有幾個腦袋夠這姑奶奶砍的?


    在大周王朝,強者隨便殺幾個普通人官府一般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哪怕他被這女子剁成肉醬也不會有人為他申冤。


    王青竹接連問了幾聲都沒有得到應答,滿院的幫眾隻是都低著頭瑟瑟發抖。


    他咽了口唾沫,轉身賠笑道:“女俠,也許並不是敝幫所為?青山鎮裏尚有不少幫派和零散的地痞,說不定是他們所為?當然,女俠的錢袋既然是在敝幫的地盤丟失,那小人也不好置身事外。”


    王青竹訕訕一笑,不動聲色地向一名頭目使了個眼色,頭目立刻會意端了一盤元寶上來。


    “這五百兩白銀,是小人的一點心意...”


    “嗯,你有心了。”


    淩霜雪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纖手一挑將那些銀子裹在了包袱裏。


    “也許不是你們,我去別處再找找。”


    “嘿嘿,女俠慢走。”


    王青竹和幾個頭目帶領著幫眾齊齊彎腰,每人臉上都帶著諂媚的笑意歡送著她的離去。


    人群中的白夜眼神忽地變得複雜,以那白衣人女子的實力怎麽可能發現不了錢袋被他偷走了呢?


    莫非...


    那些被他恨得牙癢癢的天命忽然浮現在眼前,白夜眼中的異彩愈發熾烈。


    其實,這也不是一無是處的對吧?


    要是這些天命配合得好了,一套組合拳打下來說不定也有奇效...


    “等一等!”


    看著白衣女子即將遠去的背影,白夜緩緩說道。


    “嗯?”


    淩霜雪停下腳步,平靜的目光投向了他。


    剛剛鬆了口氣的王青竹差點沒把魂都給嚇離體了,他轉頭看向張火眼中怒意不言而喻。


    你的手下都這麽勇的嗎?


    老子好不容易才把那尊大神給送走了,他居然讓人留下來?


    怎麽著,是嫌五百兩銀子賠得還不夠多打算讓大夥把命償給人家?


    張火也是嚇得麵如土色,渾身的肥膘都在止不住地顫抖。


    白夜這小子一向是機靈的,怎麽今天這麽想不開呢?


    “女俠,你的錢袋是我偷的。”


    白夜迎上她的目光,淡淡地說道。


    什麽?


    這小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


    這是院內所有人此刻的心理認知。


    王青竹倒吸了一口涼氣,看向張火的目光中怒氣更加濃烈了。


    你他媽的還挺會招人啊?


    我青竹幫究竟是有多缺人?讓你連瘋子也招來充數?


    “女俠,您莫要在意,他是小時候生病把腦子給燒糊塗了。”


    王青竹快步趕來,臉上再次堆滿了諂媚的笑。


    “我倒是不在意,隻是覺得有些好笑。”


    淩霜雪微微一哂,搖了搖頭。


    隻是剛剛的一瞥,她便已經斷定眼前這小子身上沒有半分真氣完全就是個不入流的小混混,怎麽可能在她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偷走身邊的錢袋呢?


    她堅信,能夠神不知鬼不覺順走自己錢袋的人一定是位不世出的高人。


    當然,也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眼前這小混混是個大隱隱於市的高人,其修為早就已經返璞歸真讓她一點異常也察覺不出來。


    不過這種可能,一般隻會在天橋底下先生說書的時候出現。


    想到這裏淩霜雪心中不禁莞爾,攜著包袱蓮步輕搖向院外走去。


    白夜沒去理會身邊各種異樣的眼神,深邃雙目微微一凝。


    “你的錢袋裏共有二十七兩白銀,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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