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念歸號擺脫危機後,像是經曆了一場蛻變,融合紋理後念歸號似乎長在了韓小早的神經上,成了韓小早可支配軀體的一部分。


    水域不比陸上,看不見路,也見不到指引的星辰,就連航海常用的指南針和經緯坐標也因磁場的迥異而經常失常。韓小早能直觀的感受念歸號的狀態及周邊水域情況,卻做不到領航,他們似一葉扁舟,掉進了波濤壯闊的海洋裏,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將移向何方。


    經過半月的修養,韓小早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便是連那細長的傷口,在精密而先進的醫療設備下也沒留下任何傷疤,璃韻臉色因失血過多依舊蒼白,剩下的除了美人魚古悠悠皆算安全無恙。


    那日美人魚古悠悠是所有人受傷最嚴重的,嚴重到浮水潰散,七彩宴息,炸鱗林立,血脈幹涸,便是那飄逸的秀發、水靈靈的大眼睛也褪去了往昔色澤,她躺在緊急救生艙裏,魚尾散散,渾身分泌出一種淡藍的濃稠液體,整體似一抹靛藍掉進了琥珀裏,看不出生,亦看不出死。


    不當家不知油米貴,廣袤的海域是所有頂尖獵手的牧場,念歸號穿梭其間,即便韓小早對念歸號如臂使指,即便念歸號有最好的防禦和隱藏科技仍是遭遇到了各種險境,更重要的是水域蒼茫,四下皆無路,四下又皆是路,他們根本不知道,該駛向何方。


    韓小早經常吹響藍麒送給他的貝殼,算是一種心理上的安慰,他有時候甚至懷疑,那是不是藍麒送給他的紀念品,亦或藍麒是否還活著,當初離開的背影,那礁石、那陽光還恍如昨日。


    “咦,胖子,怎麽是你在駕駛,韓望歸呢?”世上物種各有神奇,野外的馬睡覺要站著,海豚兩個腦袋交替可以不用休息,韓小早自然也沒美人魚那種本事,經常熬到疲憊不堪,終還是要換班,這不剛睜開眼睛便注意到念歸號在馬鳴駿的意念之下。


    上次胖子不小心駛到了一隻長著兩隻腦袋的‘大海龜’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自知,差點成了烏龜的盤中餐。韓小早是費了很大的精力才有驚無險的。


    世人皆說烏龜速慢,其實不然,皆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其實亦不然,在絕對的優勢和力量麵前,一切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大海龜的一舉一動皆可排山倒海,卷起的水勢粘著念歸號無法逃開。


    “為什麽不能是我呢?兄弟。”馬鳴駿有些興奮,上次駕駛的體驗還是暮色薔薇的探險活動中。


    “那,你帶我們去哪裏?”韓小早雖有些不放心,但並未出言阻止。


    “去哪?不知道。”馬鳴駿。


    “不知道,你還亂駕駛?”韓小早。


    “那你告訴我不得了。”馬鳴駿並不以為意,反說道。


    “我。。。”韓小早愣在那裏,突然發現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似乎也不知道去哪裏,準確的來說,知道去哪裏,卻在這廣袤的泰坦域裏迷路了。


    水裏的環境大致一樣,他們似失去方向感的候鳥,任何高科技的手段,都在廣袤無垠,變幻多端的環境裏失效。


    “我們去找雕像,上次遇到的那種。”馬鳴駿。


    “你知道哪裏有?”韓小早。


    “碰運氣唄,總不能坐以待斃。”馬鳴駿。


    韓小早盯著馬鳴駿,馬鳴駿渾身不自在起來,“早,早,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心裏發毛,既然你醒了,都交給你吧。”說著他的意念從念歸號上抽離。


    韓小早本能的感知著念歸號的動態,卻並未試著去控製,他的注意力仍在馬鳴駿身上,倒不是胖子的主見是有多高明,而是他突然覺得當努力和理智失效時,運氣或感覺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馬鳴駿樂觀開朗,似天大的事也不放在心上,他是個有福之人,或許能像《隋唐英雄傳》裏的福將程咬金一樣帶領大家化險為夷。


    “哎吆,我還有點頭痛,還是你來駕駛吧。”韓小早收回了目光,癱在了自己的專屬位置,歪著腦袋說道。


    聽到二人的對話,璃韻和熊孩子的從內裏走了出來,念歸號外形很大,但能使用的內部空間並不多,這源於其特殊的內部結構,以水克水,層層疊加,以促使內外壓強的平衡。


    “古悠悠怎麽樣了?”,自從知曉美人魚的可變性秘密後,馬鳴駿叫美人魚姐姐的稱謂便變成了過去時。


    “八哥哥,悠悠阿姨還是那副模。”熊孩子語氣中帶著少年特有純淨。


    “小扶蘇,你怎麽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馬鳴駿露出一副驚訝的表情。


    “這樣不好嗎?”璃韻摸著熊孩子的頭反問道。


    “沒有,這熊孩子不調皮下,感覺有點不像他。”馬鳴駿摸摸後腦勺說道。


    “阿璃姐說做一個要有禮貌的孩子才受人喜歡。”


    “你怎麽出來了,不好好休息。”韓小早瞬間來了精神,快步走到璃韻的麵前,扶起她的身子,眼裏的溫柔似三月春綠江南。


    “我沒事了,你看,都好了。”璃韻剛舉起那隻受傷的胳膊,又放了下去,蒼白的臉上沁出倆珊瑚。。


    “那也要好好休息,咦,怎麽那麽黑。”韓小早。


    “你說什麽,哪裏黑了。”璃韻低著頭看細細的大量著胳膊,銀盤白藕段,玉盞琉璃輝,它的肌膚未因失血過多而顯病態,反而更添了幾分色彩,哪裏有半點黑色。


    “不是,外麵。”韓小早把阿璃扶到位置上,讓小扶蘇守著,他則閉眼,把感知擴展到了念歸號十幾海裏之外。


    黑,除了來的方向,一片漆黑。


    在陸地上,我們曉得萬物生長靠太陽,這裏也一樣,也需要光也需要熱量,尤其出現像泰坦巨獸這大物種,需要的便更多了,不靠著岩漿都有些說不過去。


    而念歸號一路行來,情況也確實也是如此,水中火看似不可思議,其實是一直存在的,在特定的條件下,氫氧分離,形成了該域固有的斑斑點點。


    世界上不但存在冰河世紀,也曾一度出現過極度幹旱的時期,上傳,上古年間,黃帝有女,名旱魃,他出現在那裏,那裏赤野千裏。


    韓小早快速的從馬鳴駿手裏接手了念歸號的控製權,他推測,這莫不是在不覺中進入了某個巨獸的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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