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訊器那頭傳來了短暫的沉默。


    “森總,您不是說給我三天時間嗎?我現在不到七天都出不來,您咋沒有隔著隔離室給我點懲罰?看來您也是小廢物。”


    話音剛落,陸檸聽到自己的身體內傳來一絲悶悶的爆裂聲。


    她緩緩低下頭,看到自己的心髒處,剩下一個空蕩蕩的大洞。


    爆裂的血液迸濺到床上,紅得刺目,還有些許濺到了牆壁,呈現放射狀的星星點點。


    陸檸張了張嘴,發不出一點兒聲音。


    視線暗下去之前,她聽到了隔離室內警鈴大作。


    “二號隔離室隔離人員疑似汙染,全員戒備!”


    “警告!警告!二號隔離室隔離人員疑似汙染,全員戒備!!!”


    隔離室外,隱隱約約傳來警戒員的叫喊。


    【檢測到您已被汙染,現在為您重新讀檔。】


    死傲嬌還挺玻璃心的。


    陸檸咬了咬牙:“森總,我比較廢,怎麽辦?您能救我出來不?”


    “費爾森集團不需要廢物。”電話那頭的聲音冷冰冰的。


    “那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回清掃局了?謝謝森總!”陸檸趕緊順著他往下說。


    “恐怕你沒這個本事。”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陸檸狐疑著掛斷了電話。


    接下來的四天,她依然安然地在隔離室內吃了睡、睡了吃。


    “末次檢測已完成,未檢測到汙染源。”


    當頭頂的光亮起,檢測儀發出最後通知的時候,陸檸猛地鬆了口氣。


    太好了!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暗無天日的集裝箱了!


    終於可以離開每天三支一點味道都沒有的營養劑了!!!


    隔離門緩緩打開,她抬頭見到從隔壁出來的薑冉,趕緊嚷嚷道:


    “薑冉,走,我們回清掃局總部!”


    薑冉的表情掠過一絲異樣,隨即淡淡地笑了笑:


    “好。”


    “多謝配合,你們清掃警官工作可真不容易啊。”關押他們的警戒員撓了撓後腦勺憨笑著。


    “你們也是,駐邊也很辛苦吧?”陸檸也客氣地回應道。


    告別了邊關,薑冉打開通訊器上的導航,兩人朝城內走去。


    離邊關最近的交通軌道大約要步行十五分鍾,一路上,在安全區外見不到的樓房、商店漸漸多起來。


    因為靠近城區邊緣,這裏的房子大多低矮,陽台上雜七雜八地掛著各色各樣的衣服,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


    住在這裏的,大多是些流民,一沒錢、二沒本事,於是紮堆在這些老舊的房子裏,每個月交兩百元的安置費給邊關執政廳。


    薑冉在一道破破爛爛的木門前停住了腳步:“也不能一直趕路,買點東西將就吃吧。”她說。


    陸檸一聽兩眼放光。


    吃東西?


    吃東西怎麽能叫將就!


    在她以往的世界中,有些有錢人出去旅遊,吃厭了五星級飯店,還特地走街串巷地去吃藏在老房子裏的當地美味呢。


    她滿眼期待地跟著薑冉推開了破舊的木門。


    “歡迎。”店主老板抬頭看了她們一眼,又低下頭去。


    這下穩了,東西越正宗、人氣越大的店,老板才會越漫不經心。


    這是她在現實世界埋頭苦吃市中心那條將拆不拆的老街上的小吃店得出來的寶貴經驗。


    薑冉在櫃台上放下了兩枚錢幣: “老板,兩瓶低級營養劑。”


    老板慢悠悠地從櫃台後麵摸出兩個黑色的小瓶子,扔在了櫃台上,又將薑冉給的兩枚錢幣摸到手心裏,擲進抽屜。


    “老板,有泡麵嗎?”陸檸舔了一下嘴唇。


    老板狐疑地抬起頭,用渾濁的眼睛緊緊盯著麵前的小姑娘。


    咋了這是?


    陸檸有些手足無措,以為是自己沒有先付錢,趕緊補充道:“我沒有現金,但是我通訊器裏有錢的,可以掃碼付。”


    “小姑娘,中心城區來的吧?走走走,我不做你們城區人的生意。這裏沒法用通訊器付錢,也沒有泡麵。”


    他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朝陸檸甩了甩。


    薑冉趕緊將陸檸拉出了店,將手中的營養劑分了一瓶給她。


    黑棕色的瓶子上,圍著一張皺巴巴的黑紙,黑紙上麵用白色的字體印著歪歪斜斜的“營養劑”三個字。


    陸檸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三個字,也可以是“敵敵畏”。


    見薑冉打開瓶子的蓋子,一口喝下了這瓶營養劑,陸檸也學著她的樣子,拔開營養劑上那層薄薄的塑料蓋子,仰頭一口喝下去。


    濃重的苦味在口腔裏蔓延,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奇怪的黏糊糊的口感在她的口腔裏留了很久。


    這個破世界的東西,沒有最難吃,隻有更難吃。


    “組長,你確定森妄洲那邊沒關係嗎?”喝完營養劑,薑冉將瓶子扔在了店門口的垃圾箱裏,轉頭問她。


    “已經超出三天了,我現在還好好的,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陸檸有些不明白薑冉為什麽要這麽問她,回答道。


    見薑冉露出一副正經嚴峻的表情,陸檸才意識到不對勁。


    “等等,你該不會懷疑我是費爾森的臥底吧?蒼天啊大地,我真的不是!”她舉起三根手指頭發誓。


    “組長,費爾森做這麽慘無人道的實驗,我們必須將真相帶回清掃局,帶給執政廳。”薑冉握緊了拳頭,“我不甘心就這樣看著費爾森集團為非作歹,而什麽都不做。”


    陸檸聽懂了,薑冉這是在怪她不讓自己把情報匯報給清掃局高層。


    她們一線清掃警官沒有資格直接聯係執政廳,隻能先匯報給清掃局高層,再由高層出麵聯係執政廳的工作人員。


    “可是我們現在證據不足……”她隻能找個借口向薑冉解釋。


    總不能告訴薑冉,一旦她說出費爾森集團背後的陰謀,就會受到遠程操控,原地被汙染吧?


    “組長,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隻能犧牲自己。”薑冉突然認真地握住了她的手。


    犧牲?犧牲什麽?


    陸檸腦子裏一團亂線,她瘋狂給自己找補,自己安慰自己。


    老話說得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多管則亂,少管則安。


    最主要是……


    她上哪犧牲?一嗝屁就會有一個敬業的係統在給她擦屁股讀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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