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政官來了!”不知是誰在後麵喊了一句。


    沒有人接陸檸手中的通訊器。


    她有些晃神,在此起彼伏的警報聲中,似乎看到了與森妄洲過去的種種。


    凶狠的,淡漠的,溫柔的,充滿愛意的。


    她朝他望過去。


    此刻的森妄洲後背隨意地靠在牆上,眸色暗沉,諱莫如深。


    實驗樓的門緩緩打開。


    身姿挺拔的、威嚴的執政官雷默,逆光站立,審視著樓內的一切。


    他的目光劃過每個人的臉。


    “執政官先生,我們搜集到了β實驗基地所有活體實驗的證據,都在這裏。”一個警衛員上前,把手中的資料遞給執政官。


    執政官接過證據資料,慢慢翻看了幾頁。


    “還有,剛剛那位陸小姐也說,有新的證據。”警衛員補充了一句。


    “哦?是嗎?”雷默微笑著看向陸檸,“我記得你,在星月城駐紮區。”


    笑麵虎,妥妥的笑麵虎。


    陸檸有些警惕,顫抖著手,猶豫要不要給出證據。


    “別害怕,執政官先生肯定會為我們主持公道的。”薑冉在後麵催促她。


    她深吸一口氣,將通訊器遞給了雷默。


    “關起來。”


    雷默突然收起了笑容,眼神變得陰狠鋒利。


    大樓的門猛地關上,將天光全部隔絕在了門後。


    “聽到沒?!把森妄洲關起來!”警衛員朝身後的幾個小警員喊道。


    小警員麵麵相覷間,雷默身後的高級警衛員首先行動,以陸檸根本看不清的速度,拷上了剛剛在辦公室內的所有人,包括薑冉和沈耀川。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的手也被別在了身後,手腕上是堅硬的冰涼。


    什麽鬼?!


    她傻眼了。


    “雷先生,您這是做什麽?”薑冉掙紮著,不顧一切地朝執政官吼道。


    “薑小姐,清掃局的職責範圍向來是清掃汙染物,什麽時候需要你來徹查實驗室了?”雷默將手中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三下,以示震懾,“全都關起來。”


    “是。”


    “等等。”森妄洲走上前,手搭上她的手臂,“把她留給我。”


    陸檸瞪大了眼睛。


    他不是被銬住了嗎?什麽時候打開的手銬?!


    “森總自便。”雷默客客氣氣地微笑著,隨後跟著眾人被押送的方向朝實驗基地深處走去。


    “您是堂堂藍海城執政官,怎麽能跟他們沆瀣一氣!你對得起藍海城,對得起百姓嗎?!”薑冉罵罵咧咧的聲音傳了一路,直到消失在走廊盡頭。


    “陸檸,你還是選擇出賣我。”森妄洲冷臉俯視著她,手指劃過她的臉龐。


    陸檸往後退去,身體靠到牆壁。


    森妄洲仿佛又變成了她剛來這個世界上接觸到的樣子,冷漠,疏離,帶著不可遏製的怒氣,他捏緊了陸檸的下頜,逼迫她抬頭看著自己。


    他會幹什麽?


    繼續囚禁?


    扔到魚池?


    還是將她折磨到生不如死?


    心跳間,她聽到森妄洲輕歎了一口氣——


    “可是怎麽辦?我還是喜歡你。”


    “小自私鬼。”


    他的聲音一下子變得很溫柔,溫柔到仿佛能掐出水來。


    “我問了你好幾遍,要不要回溯救你,你都不回話。”陸檸紅著眼看他,“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自私,居然還挖著坑等我跳。”


    “騙子,騙子,你們全都是騙子。”她咬緊牙關,用力瞪著。


    眼眶好酸,好酸。


    不能哭。


    可是,眼淚不受控製地從眼眶中滾落下來,滾燙的,滑過森妄洲的指尖。


    “我不是故意的。”森妄洲解開她的手銬,抬手將她的淚拂去,“沈耀川和薑冉要查我,我想不如將計就計。”


    “我討厭你。”陸檸從手銬中釋放雙手,捏了捏拳頭。


    她想打他。


    沒有多想,她直接抬手朝森妄洲臉上甩過去。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


    他坐在椅子上頹喪的神情,他嘴角掛著的血,他走投無路的境況……她曾經也心疼過的那些場麵。


    可全部都是他做的局。


    一個完美的,用來試探她的,就等她跳進去的,局。


    森妄洲用舌頭頂了一下被她打出紅印的臉頰,垂眸望向她:“姐姐,我錯了。”


    “可是姐姐,在最後關頭,你選擇的還是交出證據,而不是陪我一起。在你眼裏,我永遠都沒有前途重要,不是嗎?”他俯下身湊近她,溫熱的氣息縈在她周圍,侵略與乞憐並存。


    “瘋子。”陸檸想接著抬手,卻被他擋住,用力抓住手腕。


    瘋子。


    就連執政官都是他的人。


    這個遊戲真的存在打敗森妄洲的路線嗎?


    “別討厭我,姐姐。”他將她的手舉到臉頰邊,輕輕蹭了蹭,“裏麵那幾個家夥要怎麽處理,你說了算。”


    “如果我說,我想你放了他們呢?”


    森妄洲將一個滾燙的吻落在她手心:“都可以。”


    陸檸心間一顫,偏過頭去,視線落在走廊深處。


    這裏與她初到之時並沒有什麽不同,昏暗,深不見底,隻有牆壁上那熒熒的線形藍光照亮眼前有限的空間。


    但好像又有一點不同。


    這裏靜得出奇。


    “姐姐,β實驗基地已經很久沒有運轉過了。”森妄洲似是知道她在想些什麽,沉聲道,“自從跟你在一起之後,我感覺這些實驗都無趣了許多。”


    “沒想到這麽久了,薑冉和沈耀川還盯著這裏不放,我想,大概他們對這裏有什麽執念吧。”


    “寶貝,那你呢?你跟他們也是一樣想的嗎?”


    陸檸意識到森妄洲在問自己,舔了舔嘴唇,一時有些不知道怎麽回答。


    森妄洲沒有催促,深不見底的走廊上,隻剩兩人的呼吸聲。


    昏暗的環境會讓人的感觸無限放大。


    正如現在,陸檸感受到森妄洲覆在自己耳垂上的指尖,帶著點兒粗糲的觸感,有意無意地劃向她的耳根,落在她的後頸。


    他的呼吸是溫熱的,卻比自己的呼吸要涼一些,清冽的氣息並無壓迫,反而帶著令人心安的清香。


    他很有耐心,有耐心到陸檸甚至覺得,她一輩子不說話,他就在這裏看著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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