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言最初的打算,自然是將月子中心所有的盈利歸到金小朵公司。


    今天他與連永勝商量,盡管連永勝答應得痛快,但在月子中心股份上連永勝計較得很認真,可以說是寸土不讓,這讓他意識到自己過於理想化了。


    就算連宇航是金小朵的股東,連永勝也不會容忍月子中心的全部盈利歸入金小朵的。


    連永勝,赤裸裸的商人、狐狸。


    即便如此,月子中心的盈利,金小朵公司必須占大頭,在這一點上,甘木言也下了不妥協的決心。


    這樣的話,就得讓連永勝知道即便如此,他還是有利可圖,隻有這樣,雙方才能達成一致。


    “甘木言,你有什麽想法?”範玲梅坐在家裏,將手機擺在茶幾上,通過手機屏幕,她能清楚地看到已陷入深思的甘木言。


    回過神來的甘木言一抬頭,瞧向一旁正好放在方美瑩胸前的手機,範教授正通過這部手機的攝像頭看著自己。


    “我是這樣想的,成立月子中心的初衷,就是為金小朵提供現金流,所以在盈利分配這方麵,金小朵得占大頭,但是連永勝提供人力物力財力,我們也不能一開始就虧待了人家,我說的是不是這個理?”甘木言心平氣和地說道。


    “是這個理。”範玲梅說了一句。


    金小朵是隻拿著個點子去跟人家談合作,能談到這個地步,已經很不容易。


    “我仔細想了一想,咱們可以這樣,月子中心前三年的盈利連永勝和金小朵二八分,第四第五年三七分。”甘木言將自己不成熟的想法說了出來。


    “那然後呢?”卓嵐影問道,五年以後的盈利分配就不談了?


    “沒有然後了。”甘木言說道。


    “什麽叫沒有然後?”卓嵐影疑惑地問道。


    “第六年,月子中心的全部股份將歸屬於連永勝一方,盈利自然全部歸他們。”甘木言說得相當大膽。


    會議室內一時陷入沉默之中。


    甘木言是這樣想的,無論是二八還是三七,如果沒有足夠的利益作為條件,連永勝是不會同意的,而且這個月子中心的點子已經公開了,金小朵不和連永勝一起做的話,那連永勝完全可以自己做,那到時候金小朵就完全失去了拿錢的機會。


    他在這個世界裏就待十年,已經過去了一年。他要扶持金小朵公司做大做強,還是要靠公司主業,嬰幼兒教育,這是核心競爭力。月子中心在他的計劃之中,隻是公司一段時間內的現金牛業務,提供利潤而已,沒必要舍不得。


    作為林城第一家高端月子中心,甘木言有信心它五年之內的盈利是健康良好的,甚至可以說是暴利的。但隨著競爭者的加入,盈利會趨於理性,高盈利必將終結。


    金小朵到那個時候是否還想經營這項業務還得另打算。


    其他股東聽著五年後將月子中心的股份全部歸屬於連永勝,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但這是甘木言經過深思熟慮,權衡利弊,也將人性考量在內所做出的萬全之策。


    甘木言挪了挪屁股下的椅子,貼著連宇航,語重心長地低聲說道:“宇航,我知道這樣對你爸有些不公平,但你看金小朵現在正是用錢的時候,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連宇航一臉輕鬆:“放心吧,我爸那裏,我去說。”


    雖然前五年分享給父親的盈利少了些,但是如果按甘木言所說,從第六年開始月子中心的所有權和盈利都歸於父親,這筆買賣可以一做。


    看著連宇航那自信的表情,甘木言覺得已經有了六成的把握說服連永勝。


    卓嵐影和範玲梅對股權什麽的,並沒有很深入的研究,對於盈利的二八分成的條件也滿意。所以她們經過簡單的討論,就同意了甘木言的建議。


    月子中心後續的事情還有很多,比如管理、人員等等,這些都需要甘木言去考慮。


    晚上回到家裏,甘木言就打開電腦,繼續深入查詢關於月子中心的資料。


    月子中心在南方沿海城市已經形成了較為完善的產業鏈,而且那裏規模大、實力雄厚的母嬰健康管理公司不僅運營月子中心,還提供相關培訓、管理谘詢等服務。


    他們所能提供的所有,正是甘木言所欠缺和需要的。


    無論是金小朵還是連永勝,都沒有任何月子中心運營經驗,他們必須虛心去學習。


    甘木言用了一周的時間,從網上查詢到好幾家與月子中心相關的公司,有南方的,也有北方的,並一一跟他們取得了聯係。


    他準備以考察合作的名義從最南端,也是改革開放的最前沿深川市開始,然後是滬市、林州市、南陵市、慶原市,一路參觀學習下來,基本上就可以將月子中心在一二線城市的經營情況摸得差不多,能為在林城市建月子中心提供足夠的借鑒。


    如果有可能,他會選擇其中一家公司合作,幫助自己運營月子中心,提供相關管理谘詢服務。


    話說這考察學習,單是甘木言一個人去肯定是不行,再說了,這種並不官方的考察學習,能不夾雜著遊山玩水,所以他一定要帶上楚芳菲。


    兩個人,還是少。


    連永勝這邊要出人,具體安排誰跟他一起去,由連永勝自己決定。


    一直沒什麽事的連宇航主動參加,為了給他創造和方美瑩在一起的機會,作為叔叔的甘木言好心去找卓嵐影,讓她給方美瑩放半個月的假,好讓方美瑩跟著他們一同去深川。


    “想都別想,你已經把我這裏的勞模會計給帶走了,相當於斷了我一條胳膊,怎麽還想著斷我另一條胳膊?”卓嵐影二話不說直接拒絕了甘木言。


    楚芳菲在晨曦幼兒園工作這段時間,盡職盡責,每一筆收入和花銷,都整得明明白白,卓嵐影那是真的輕鬆了不少,對她是越用越順手,越用越離不開。


    甘木言要帶老婆出去考察學習,是為了金小朵,卓嵐影自然是沒有借口阻攔,還得舉著雙手讚成。


    但是這家夥又想讓方美瑩一塊去,卓嵐影就心有不快了,方美瑩怎麽說也是晨曦幼兒園的副園長,重任在肩。


    甘木言賠著笑道:“就兩個星期,別這麽小氣。”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咋想的,不就是想為連宇航創造和方美瑩單獨相處的機會嘛。”卓嵐影一副洞悉天機的樣子。


    “既然你什麽都明白,就更沒有阻攔的理由啦,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再說了,他們倆要成了,對金小朵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想想是不是這樣?”甘木言說道。


    道理,卓嵐影都懂,但是晨曦幼兒園裏一下子少了兩位幹將,她總覺得不踏實。


    她沒說話,心中糾結。


    甘木言見卓嵐影有所動搖,說道:“這樣,你先安排方美瑩跟著我們去考察學習,反正現在交通發達,坐高鐵七八個小時,坐飛機更快,如果晨曦幼兒園這邊真的有什麽急事,我馬上就讓她回來,你看怎麽樣?”


    卓嵐影聽甘木言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也沒有了拒絕的理由,“好吧。”


    考察學習的人員組成已經明確,甘木言與深川那邊的公司進行了電話溝通,約好具體的時間。


    訂票,收拾行李,到高鐵站乘車,一氣嗬成。


    五個人中,甘木言最為悠閑,因為被暫扣了律師證,他是名正言順地休假。


    高鐵上,甘木言特意讓連宇航和方美瑩坐一塊,他和楚芳菲、文倩坐在過道另一側的三個一排的座椅上。


    文倩坐在了靠窗一側,甘木言坐在了中間。


    “甘木言,平時看你挺厚道,其實也挺狠辣的。”高鐵駛出站台,開始在鐵軌上勻速飛馳時,文倩看著窗外的風景,說道。


    文倩是快五十的人了,但是看樣子僅僅是四十出點頭,體態豐腴,皮膚白皙緊致,有著讓人欲罷不能的熟婦韻味,對男人的吸引力絕不亞於青春靚麗的小姑娘。


    “文倩姐,你這話,我可就聽不懂了。”甘木言拿著削皮刀在削著一個蘋果,認真削好後,遞給了文倩,接著又開始削下一個蘋果。


    文倩咬了一口清脆的蘋果,說道:“月子中心盈利二八分,除了你我還真想不到其他人能說得出口。”


    “要是這麽說,我還真沒什麽可說的,不管怎樣,永勝哥不還是同意了?”甘木言將第二個蘋果削好,伸手遞給楚芳菲,自己將削皮刀用濕巾擦淨,放回到包裏。


    “這種事你自己不去跟永勝說,讓宇航去說。”文倩瞅了一眼甘木言,目光鄙夷。


    “我要是去說,不得挨打,所以我讓宇航去說,都說虎毒不食子,他總不能打親兒子吧。”甘木言得意地說道。


    “連永勝聽到這樣的分成比例,氣得差點連頭發都長出來了。”文倩氣惱地說道,但是楚芳菲卻笑出了聲。


    “那不挺好。”甘木言厚著臉皮說道。


    “你說,你處心積慮把連宇航拉入夥,是不是早打算著用他來對付你永勝哥?”文倩斜著眼睛問道。


    “我的親姐呀,你可不要把話說得這麽難聽,永勝哥的產業這麽大,最後不都是宇航的,我不得提前教一下他如何打理家業?金小朵正是起步階段,宇航在這裏肯定能得到由內到外的鍛煉。”甘木言說得冠冕堂皇,也是事實。


    文倩不由得一笑,轉而對楚芳菲說道:“你是不是還沒見過他油嘴滑舌的一麵,千方百計耍滑抵賴。”


    “文倩姐,我覺得他說的沒錯呀。”楚芳菲笑著說道。


    “你們還真是兩口子,夫唱婦隨!”


    文倩沒有責怪甘木言的意思,隻是想聊聊天,調節一下氣氛。甘木言也沒有認真。


    吃完蘋果的文倩,將目光投向連宇航那邊。


    他身旁的方美瑩,支著下巴望向窗外,像是沉醉於外麵的風景。


    連宇航幾次欲與她說話,遲疑了一下,又放棄。


    文倩看在眼裏,急在心裏。


    車廂內溫度和濕度都恰到好處,這不禁讓楚芳菲有了困意,她靠在甘木言身上,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慢慢地,甘木言的腦袋也歪向了楚芳菲,眼皮耷拉了下來。


    “如果感到累了,就休息一會兒,離目的地還有很長一段時間。”連宇航鼓起勇氣說道。


    方美瑩這才轉過身來,看向連宇航,笑意淺淡,“你是不是累了?”


    她的笑,猶如一顆石子,投入到連宇航的心湖,蕩起層層漣漪。


    連宇航閃過一絲慌亂,“我不累,我是擔心你累。”


    他的關心,很直白。


    “要不,吃根香蕉吧。”連宇航從包裏掏出一隻香蕉,剝開,遞到方美瑩麵前。


    心中穿過一股暖流的方美瑩從連宇航手中接過香蕉,手指觸到他的掌心,有著異樣的感覺。


    窗外的陽光落在連宇航那幹淨的臉龐之上,讓他的笑,變得無比燦爛。


    就在這麽一瞬間,方美瑩有了一種想要接受他的衝動。


    連宇航對她的追求,是窮追不舍,但不是迅猛熱烈,更如一條潺潺溪流,舒緩持續,一點點地將她感動。


    她,有了些許動搖,口中的香蕉,好像都比平時的要甜。


    連宇航很體貼地將她手中的香蕉皮收走,說道:“你真的可以睡會兒,你看我叔他們。”


    文倩不知何時也已經靠著窗安靜地睡去。


    “我知道了。”方美瑩說道,看著甘木言和楚芳菲相依而眠,她突然有了種羨慕的情緒,也有著嫉妒。


    我這是怎麽了?方美瑩暗自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太矯情了,已經是大學畢業走入社會的成年人了,不能像還在校園時那麽不食人間煙火。不急功近利踏實的男人越來越少了,遇到一個少一個,如果自己不抓住一個,將來還能不能遇到?


    如果這次考察完回到林城,自己應該和他明確關係了吧,總不能老是吊著人家。方美瑩這樣想著,嘴角不經意間浮出笑意,悠然動人。


    連宇航用眼角的餘光看著方美瑩,內心愉悅,她居然沒有拒絕自己遞過去的香蕉,還笑得那麽真,他覺得和她的距離拉近了好大一截,這算是質的飛躍?


    方美瑩閉上了那雙秋水眸子,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們之中,隻有連宇航一路清醒。


    上次和父親談心,他還真有些不想再堅持下去了,因為這種不被接受的感覺太煎熬了,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無言的摧殘,他的自尊和耐性在一點點地被消磨殆盡。


    剛才方美瑩的舉止,是不是在說明她快要接受自己了。


    連宇航想這樣想,可又不敢這樣想,他的心又亂了,讓他沒有方向感,進退兩難。


    車廂裏,無法感知外麵的溫度,當列車到站,甘木言提著旅行包踏出車門走到站台時,一股熱浪襲來,刹那間讓他的後背滲滿細細的汗珠,他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在火上架烤,與羊肉串就差一搓孜然了。


    雖是立秋時節,可深川市還處在火辣辣的夏天。


    幾人出了高鐵站,一輛七座商務車已經等在了外麵,這是甘木言訂的假日酒店專門接送客人的車。


    在車上,甘木言便分配好了房間,文倩、方美瑩和連宇航一人一間房,他跟楚芳菲一間房。


    到了酒店前台,文倩和方美瑩商量,她是否可以和自己同住一間房,方美瑩欣然答應。


    文倩並不是在乎錢,而是覺得五個人住四間房,有些浪費。


    最終,五個人三間房。


    這家假日酒店,名為月亮灣,因為這個時間並不是旅遊旺季,所以入住率不高,這就讓他們有的選擇。


    三間房都麵朝大海,隻要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讓人心曠神怡。


    連宇航一個人住,所以他申請了一個大床房,而這個大床房和其他兩個房間不在一個樓層。


    按照和深川這邊幾家公司的約定,有一家公司會在明天上午派車來接他們,所以今天他們可以自由活動。


    吃過晚飯,文倩和方美瑩回房間,看電視聊天。


    連宇航人生地不熟,不敢亂跑,隻能悻悻回屋,自娛自樂。


    隻有甘木言牽著楚芳菲,來到酒店前的沙灘上,坐在一起,聽聽海浪,吹吹海風,好不自在。


    不遠處有一群年輕人在開party,時不時傳來歡笑聲。


    甘木言伸個了個懶腰,向後躺去,這裏的沙子柔軟細膩,讓人感覺無比的舒服。


    鹹鹹的海風,偶爾還帶著點腥味,顯得更加醇正。


    楚芳菲躺在甘木言的身邊,枕著他的一個手臂,和他一樣,直視著迷人的星河。


    “木言,還記得我們初次見麵嗎?”楚芳菲深情地問道。


    在這樣安逸的環境中,一個恰如其分的話題就是,憶往昔。


    “怎麽會不記得,那時候我才來到這裏沒多久,可能連二十四小時都不到。”甘木言撥弄著楚芳菲的秀發,腦海裏出現了第一次見到楚芳菲的畫麵。


    現在想來,他們的相遇真的很戲劇,自己就恰巧走到了那個離ktv不遠的花壇,而她正好從那個ktv出來,想要擺脫渣男的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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