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整個法庭變得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門口。


    兩名身材挺拔明顯是軍人出身的法警將甘木言押了進來。


    “甘......”


    卓嵐影馬上轉身捂住了楚芳菲的嘴。


    楚芳菲無法自已地顫抖,眼淚奪眶而出。


    甘木言聽到了楚芳菲的聲音,卻沒有扭過頭去尋找,而是像沒聽見似的,步履沉著來到被告人席。


    審判長眼神犀利,瞪向楚芳菲的方向,讓她們三人同時身子一凜,楚芳菲更是強壓下眼淚。


    法警將甘木言的手銬打開,甘木言坐在被告人席的椅子上。而後,法警


    神情嚴肅地端坐於他的兩側。


    現在,林城市不知有多少萬人正在觀看著這場直播,甘木言從沒有這樣被人們熟識過。


    在審判長核實甘木言基本情況的時候,攝像機給了甘木言一個大大的特寫。所有通過直播觀看這場庭審的人,居然會有背後涼颼颼的感覺,因為他的笑很是陰詭,就像是一個邪神。


    介紹完合議庭、公訴人和辯護人後,審判長又告知了甘木言的權利。


    甘木言對這套流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他簡單地回答了“我知道”“不申請任何人回避”等幾句簡短有力的話。


    庭審迅速進入法庭調查階段。


    檢察官高影宣讀起訴書。


    甘木言沒有認真聽,望了一眼頗有誘惑味道的馮薇,忍著沒讓自己笑出聲,又將目光落在審判長胸前那大大的天秤徽章上,心中暗道:“彤兒樂,在這裏,你的一切關係加持都是白費,隻有那枚天秤代表公平。”


    “起訴書中指控事實是否存在,指控罪名是否成立,是否自願認罪。”審判長盯著目光遊離的甘木言問道。


    甘木言這才收回思緒,挺了挺身子,鏗鏘有力地回答道:“起訴書中指控事實不存在,指控罪名不成立,我無罪!”


    旁聽席立即傳來一陣噓聲。


    審判長眼光頃刻間變得冷厲,敲了敲法槌,讓旁聽席肅靜,提醒法警維持好旁聽席秩序。


    這還用說嗎?


    甘木言,當庭翻供!


    對於這樣的情形,審判長已有應對,冷靜地讓公訴人對甘木言進行發問。


    結果可想而知,甘木言對他們的發問,持一個完全不認可的態度。


    隨後該馮薇發問,馮薇此前小動作不斷,不是擰律師袍的袖口控水,就是在桌子底下把潮濕的高跟鞋脫了,有藐視法庭之嫌。


    “我沒有可問的。”馮薇對著審判長說道。


    旁聽席的人逐漸認真了起來,因為甘木言的翻供,庭審難度增加。


    他們完全是看稀罕不嫌事大。


    夏寒月嘴角掛著冷笑。


    甘木言,這個時候才開始掙紮,是不是已經晚了?


    雖然甘木言在法庭上並不老實,但檢察官高影還是有著相當的自信,畢竟她這裏有充足的證據。


    到了舉證、質證階段,高影沉穩地向法庭出示了甘木言購買卡片的淘寶訂購記錄、聊天記錄,還有散發卡片的人的證言。


    出乎高影的意料,甘木言痛快地承認了這些證據的真實性。


    馮薇對這些也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高影接著按照庭審程序,出示了幾份與彤兒樂相關的證據,包括彤兒樂幼兒園老師的證言,彤兒樂因為甘木言的行為信譽遭受損失的一些記錄。


    甘木言直接說這些證言是在弄虛作假,當發現出具證言的其中幾個老師正是他曾經接觸過,在他麵前大談優惠政策的老師時,他的內心竟有了幾分喜悅。


    馮薇覺得時機快到了,開始認真了起來。


    “辯護人,是否申請調取新的物證。”審判長問道。


    馮薇一笑,將麵前的優盤舉起,聲音高亢,“尊敬的審判長,我這裏有新的物證,證明我的當事人是被冤枉的,這一切,都是彤兒樂教育集團在顛倒黑白。”


    審判長麵容平靜,但已是如坐針氈,暗罵一聲,有證據怎麽不早早拿出來。


    庭審直播,審判區內的每個人都在被關注著,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法律的尊嚴。


    “尊敬的審判長,這裏麵的視頻影像決定著被告人有罪還是無罪,也決定著象征正義的天秤是否有所傾斜。”馮薇又說道,站在了公平公正地高度,逼著法官來拿自己手中的證據。


    審判長心中沒底,沒提前看過優盤裏的內容,當庭質證的話,會產生什麽樣的結果,他拿不準,但是看目光堅定的律師馮薇,他有著不祥的預感。


    按照以往,他完全可以宣布休庭,然後對新的證據進行核實。


    可現在是庭審直播,多少萬人都在盯著屏幕,如果休庭,暫且不說是不是庭審事故,就是這些觀眾會不會認為這之中有著不可告人的貓膩,後麵也需要好大的力氣來解釋和澄清。


    一時拿不定主意的審判長擺了擺手,招呼過來旁邊的審判員,頭挨著頭商量了起來。


    旁聽席又開始騷動起來,他們對庭審程序極少了解,對審判長這樣的舉動更是莫名其妙。


    法庭外雨勢漸漸小了下去,天空的顏色開始從深灰轉向灰白,這說明快要放晴了。


    幾個手提著兜子的女孩子開始出現在法庭外,她們的兜子鼓鼓囊囊,一看便知裝了好多東西。


    法庭內,審判長需要快速作出決斷,他拖的時間越長,對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利。


    不管前麵的刑事訴訟程序如何,在他這裏,唯一要做到的,就是不能錯判。


    當攝像機要拉近拍攝審判長時,審判長結束了和審判員的討論,敲了一下法槌,旁聽席再次安靜。


    “請法警提取辯護人提供的證據。”審判長低沉地說道,眼神複雜又無奈。


    優盤裏麵的視聽資料,在法庭內被公開播放,一段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


    視頻中,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父母帶著孩子來到彤兒樂國際幼兒園,聲稱他們的孩子是在晨曦幼兒園入托,聽說這裏有專門針對晨曦幼兒園學生的優惠措施,想谘詢一下。


    彤兒樂的老師在核實了學生的身份學籍後,才放下心來,將那所謂的優惠措施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內容總結起來,和甘木言散發的小卡片上麵的文字內容相差無幾。


    一段視頻播放完後,無論是審判席還是旁聽席,都是死一般的安靜。


    旁聽席的人,回過味來了,公訴方剛才出示的部分證人證言和視頻裏播放的內容不相符,更是截然相反。


    旁聽席上的夏寒月幾乎要把嘴唇咬出血來,怨毒的眼神直射著甘木言的後背。


    連公訴檢察官高影都傻眼了,她明白,如果這視頻是真的,別說什麽量刑,就是定罪都是希望渺茫。


    她突然想起來那時李青對她的勸告,一時間,懊惱的情緒縈繞心頭。


    審判長瞅了一眼攝像鏡頭,示意公訴人對該視頻證據發表意見。


    “我懷疑,這視頻中的幼兒園老師是在被告人的威逼利誘下說出了這番話。”高影即使很明白這段視頻毫無威逼利誘的影子,但她不得不這麽說。


    審判長內心焦灼,恨不得快點結束這場煎熬的庭審。


    “請被告人發言。”審判長語速很快地說道。


    “這優盤裏共有十一段視頻,彤兒樂教育集團在林城四個區的彤兒樂國際幼兒園一共有十二家,我冒充晨曦幼兒園孩子的家長去了其中的十一家,視頻上顯示著時間和經緯度,我既不會弄虛作假也不會威逼利誘,這才是彤兒樂國際幼兒園真正的所作所為,而彤兒樂教育集團召開的所謂新聞發布會和報警,無疑就是他們利用某些關係搞得一出顛倒黑白的鬧劇......”甘木言說得慷慨激昂、義正言辭,卻被審判長無情打斷。


    這次庭審直播,主要目的就是普法、推進司法公開和對外宣傳林城市的營商環境,如果甘木言再說下去,那肯定會“抹黑”林城的營商環境。


    庭審結果已經向另一個方向發生了急速轉折,無法阻擋。


    宣傳卡片上的內容,已經不是剛開始的無中生有,而是對客觀事實的陳述,甚至都不帶一絲誇張的成分,既然是這樣,損害商業信譽就無從談起。最多隻能算是兩家企業不用常規套路的競爭罷了。


    “這是怎麽回事?”夏定國探著身子看著已經定格在最後一幀的視頻畫麵,自言自語道。


    他心中有著不安,有著對女兒夏寒月的擔心。


    他緩緩回眸,尋找了夏寒月的身影。


    夏寒月已是麵目蒼白,癱坐在了座位上。


    如果說剛才的楚芳菲還擔心著甘木言,那現在的她隻有濃濃的醋意。


    那個扮演甘木言妻子的女子是誰,為什麽他們兩人能那麽默契,像是認識很長時間的樣子。


    “審判長,我還需要申請一位證人出庭,這位證人就是視頻當中扮演被告人妻子的柳芊芊,她可以進一步證明視頻的真實性。她此時正在庭外等候。”馮薇不緊不慢地說道。


    甘木言真正地放鬆了下來,自己終於在眾人麵前揭露了彤兒樂的醜陋麵目。


    這樣的結果,不枉他幾個月的籌謀。


    庭審進展到這個階段,審判長反而淡定了下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讓法警帶證人上庭。


    柳芊芊平靜地走進法庭,穩穩地站在了證人席上,雖然跟馮薇同樣被大雨澆淋,但卻有一種清水出芙蓉的美感,吸引了一些從旁聽席投射過來的色眯眯的目光。


    “我叫柳芊芊,是林城舞蹈藝術學院的老師,副教授級別,我跟被告人是朋友關係。”柳芊芊微微頷首,語速平穩地說道。


    在審判長和公訴人的輪流詢問下,柳芊芊不慌不忙地將事情的經過如實說了出來。


    “那你為什麽不早早把這些視頻交給公安機關?”審判長嚴肅地問道。


    “我聯係不上甘木言,我也不知道具體的辦案單位,我也是昨天才聯係上馮律師,因為她是甘木言的徒弟,我們曾經見過幾次麵,留有聯係方式。”


    柳芊芊這麽說,是她跟馮薇反複商量好的,雖還是漏洞百出,但已不重要,誰會去深究,深究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夏安邦凝視著甘木言的背影,對這小子興趣增了許多。


    明眼人一看便知,一開始甘木言就是在做局,這個局雖然並不高明,但卻利用了多方的關係,有公安、有檢察院,更有彤兒樂集團。


    心情最為複雜的莫過於夏寒陽,她擔心著甘木言,卻也擔心著夏寒月。她盼著甘木言能夠安全,但也不想彤兒樂受到衝擊。


    彤兒樂集團已經顏麵掃地,如何去彌補夏寒月犯的錯,是夏寒陽不得不去考慮的事情。


    “休庭!”


    審判長法槌落下,帶著審判員和陪審員離席。


    看熱鬧的,不在乎結果,看門道的,已意識到結果。


    夏寒陽和助理將如受了沉重打擊的夏寒月攙扶起來,夏定國也慌慌張張地來到寶貝女兒身邊。


    幾人一起用力,才將夏寒月攙至法院大院。


    被彤兒樂集團邀請來的網絡媒體,已經聚在法院大門口,等著夏寒月發言。


    那幾個在庭審半中間出現在法院大門口手提著兜子的女子,開始從兜裏掏出已經提前準備好的物品,一個手掌心大的光盤,光盤上麵還貼有一張甘木言曾安排人散發的小卡片。


    光盤裏的內容,就是馮薇向法庭呈上的優盤裏的視頻文件,還有彤兒樂召開的那兩場將自己作為受害者的新聞發布會視頻。


    這些內容組合起來,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女子們將手中光盤散發給從法院出來的人,也包括那些曾經助紂為虐的網絡媒體。


    雙眼無神的夏寒月看著等候在外拿著手機、攝像機的網絡媒體,感覺他們就像是一張張催命符,搶著要奪走自己的命一般。


    她頓時一陣天旋地轉,頭痛欲裂,胸前猶如受著重錘的敲擊,一股翻江倒海般的液體從腹腔湧入食道,直衝口腔。


    夏寒月彎著腰,探著身子。


    嘩——


    一口鮮血被她吐了出來,染紅了麵前的一大片地塊。


    驚恐萬分的夏寒月雙目緊閉,暈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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