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是陽陽。”


    夏寒陽坐進自己的寶馬車,心事重重地給自己的父親夏安邦打著電話,她的對麵,就是那輛硬朗的白色奔馳大g。


    “陽陽呀,怎麽了?”


    知女莫若父,夏安邦聽出了夏寒陽口氣中的不悅和委屈。


    “有點事想跟您談談,或者說想讓您開導一下我。”


    夏安邦與夏寒陽之間的父女關係,特別融洽,讓人羨慕,這得益於夏安邦對夏寒陽的陪伴和理解。


    “哈哈,那來家吧,你也好幾天沒回家了,正好你大伯和伯母也在。”


    “哦,他們也在呀。”


    一聽夏寒月的父母也在,夏寒陽不自在起來。


    “趕緊來吧,你媽剛要做飯,你能趕得上吃頓好飯。”


    “那好吧,我馬上回家。”


    大學畢業後,夏寒陽就不跟父母住在一起了,在外租了個房子獨自居住,隻是周末才回父母家待兩天。


    “大伯、伯母好。”


    夏寒陽回到爸媽所在的別墅,先是很禮貌地跟夏定國和夏寒月的媽媽靳芳打了個招呼。


    夏定國和靳芳點頭作為回應。


    夏定國與夏寒陽有些時日未見,看著侄女已經出落成美少女,心中歡喜。


    開飯前,他便問及夏寒月和彤兒樂教育集團的事。


    相比於夏安邦對夏寒陽的關係,夏定國與夏寒月就要疏遠得多,年輕時的夏定國一心鋪在事業上,對夏寒月的關心教育付出的少之又少。


    夏寒月的成長過程中,父親夏定國明顯缺位,導致他跟女兒的關係較為疏遠,雖然現在他想極力彌補與夏寒月的關係,可是談何容易。


    這幾天,夏定國也聽聞彤兒樂方麵的一些事,正好夏寒陽在,便要問上一問。


    夏寒陽正因為這些事所煩惱,可她又不想讓大伯為這些事操心,便胡亂搪塞了幾句,哄著夏定國高興。


    吃飯的時候,夏寒陽除了偶爾說幾句話以外,一直保持著本不該有的沉默。


    夏安邦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


    吃過晚飯,夏寒陽悄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夏安邦兩口子跟著哥哥和嫂子閑聊,聊到晚上九點多才散。


    送走哥哥和嫂子,夏安邦來到夏寒陽的房間門口,輕敲了一下門,“陽陽,還沒睡吧,我在後院等你”。


    別墅的後院有花有草,有樹有竹,有山有水有魚也有橋。


    置身其中,倒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後院的燈光經過專業設計師的設計,光線柔和脫俗,將意境營造得靜穆溫雅。


    穿著寬鬆睡衣的夏安邦,穿過一條象征意義明顯的小徑,又邁過一座小橋,才來到茶桌前,開始煮茶。


    茶桌所在的區域是一片正圓形的區域,地麵由青石磚鋪成,磚上刻有太極陰陽圖和八卦,區域外圍挖有一道寬五十公分深七十公分的凹槽,槽中水流盈盈,水草飄搖,金魚閑蕩,烏龜緩遊。


    夏安邦這些年很注意保養身體,體型管理成效明顯,不僅沒有啤酒肚,更沒有中年油膩,反而愈發擁有別樣的成熟魅力,尤其是他那深邃且洞悉萬物的眼神,曾是俘獲夏寒陽母親的終極利器。


    夏寒陽步子悅動,一步跨過水草,坐到了夏安邦的旁邊,看著那一套價值不菲,造型古樸的茶具,撒嬌道:“又喝茶?”


    “那喝什麽,咖啡?”


    “嗯,咖啡才跟我們這些年輕人更配。”


    “可家裏隻有速溶咖啡,沒有其他的咖啡。”


    “速溶咖啡也行。”


    “那好,孩他娘,閨女要喝咖啡。”


    夏安邦朝屋子裏喊去,驚擾到槽中的金魚,四處亂竄。


    “爸,你這要是讓左鄰右舍都聽見呀。”


    “那又如何?”


    “你想喊就喊吧。”


    在夏寒陽麵前,夏安邦便沒了在集團中的嚴肅,卻有了幾分老頑童的氣質,說話做事隨心所欲,有時候讓自己的閨女哭笑不得。


    正因為如此,夏寒陽深深地愛著,依戀著這個父親。


    不一會兒,夏寒陽的媽媽袁梅端著盛滿速溶咖啡的玻璃杯走了過來。


    “一老一小,一個比一個懶,就不能自己衝杯咖啡?”


    夏寒陽朝媽媽擺了個鬼臉,又給了她一個擁抱,這才消了袁梅的小怒氣。


    “你們聊吧,我去屋裏看電視了,喝完還想喝的話,自己去弄。”


    袁梅沒有任何老板闊太太的影子,依然一副樸素的模樣,皺紋漸顯,也毫不遮掩。


    “爸,最近彤兒樂這邊的事,你聽說了吧?”


    夏寒陽靠在實木椅子上,俯瞰著槽中的小魚兒。


    “知道,不還召開了新聞發布會嘛,搞得興師動眾的,林城市公安部門的領導還專門跟我溝通了這個事。”夏安邦神情嚴肅地說道,顯然他對夏寒月借著定邦集團的名義向公安部門施壓,並不滿意。


    “難道我大伯不知道這事?”夏寒陽問道。


    “我沒讓他知道,他要是知道了,事情可能會更糟糕,你大伯就隻有夏寒月這麽一個女兒,在這件事上,他很可能不問青紅皂白力挺夏寒月。”


    夏安邦洗著茶,泡著茶,一套動作熟練得很。


    “這個事,你們到底了解多少?”


    “可以說毫不了解,夏寒月具體管著彤兒樂,我和你大伯基本上不過問那邊的事。”


    “你和大伯就真的這麽放心我姐?”


    “定邦動力機械這裏一大堆事需要你大伯和我去處理,哪裏有工夫去關注彤兒樂?”夏安邦說道,一口一口的品著茶,沉穩淡定。


    定邦動力機械已成立十多年,經過多年的發展,後勁明顯減弱,站在新時代的十字路口,如何趨利避害,如何抓住新機遇,都是夏定國和夏安邦要考慮和安排。


    “我想問問,當初你和大伯成立定邦動力機械集團,和同行競爭、開拓市場的時候,有沒有用過特別卑鄙的手段,就像我姐這樣......”


    夏寒陽把彤兒樂教育集團召開新聞發布會的前因後果講給了夏安邦。


    “有,用的比這要卑鄙多了。”


    夏安邦這句回答,把夏寒陽搞得啞口無言。


    “真的?”


    夏寒陽一臉落寞和失望,看來是自己幼稚了。


    夏安邦撫著紫砂壺,看著一臉不高興的夏寒陽,說道:“那時候定邦動力機械集團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廠子,比自己實力強大的機械製造企業有的是,要想活下去,在製造好產品的同時,不得不用些非常規的手段,都是為了活下去,在死亡麵前,用任何手段確保活著都不過分。”


    “那晨曦幼兒園為了活下去,采取這種宣傳的手段,過不過分?”


    “當然不過分,它就是為了活下去,隻是它采取這樣的手段,根本保證不了它活下去,如果你們不開所謂的新聞發布會辟謠的話,晨曦幼兒園應該還有下步計劃。”


    夏安邦是老江湖,見多識廣。就算他對晨曦幼兒園的了解僅限於夏寒陽的介紹,但大膽斷定她們要對抗彤兒樂,不會隻是走一步看一步。


    “那我姐過分不?”


    “嗬嗬。”


    夏安邦一時語塞。


    “那就是過分了,您默認她過分了!”


    “嗬嗬。”


    夏安邦溫和地看著夏寒陽,輕輕撫著她的腦袋,無聲地安撫著。


    “爸,就我姐這樣的,她將來能做定邦動力機械集團的董事長不?”夏寒陽直接問道。


    “這個,以她這種果敢利索,殺伐果決的性格,可能更多的適合做個市場部經理,開拓市場會有一套。”


    “那就是她不適合做董事長。”


    夏寒陽肯定而又倔強地說道,並不給夏安邦反駁解釋的機會。


    “嗬嗬,一個優秀的企業家,首先要積極進取,保持領先,就如登山,你爬一百級台階,我就爬兩百級台階,你爬兩百級台階,我就爬三百級台階。而彤兒樂教育集團呢,僅僅是爬了一百級台階,就不爬了,而是手持大棒,站在台階上,看誰要爬到一百級台階,就把他打回去。你想想,是不是這個樣子的。”


    夏安邦這個比喻是既形象又恰到好處。


    “其實這根本就不利於彤兒樂教育集團的發展,更不利於林城市嬰幼兒教育整個行業的發展。”


    “對,你看問題很透徹。”


    “所以你跟大伯應該阻止夏寒月再錯下去,這樣下去後果會非常嚴重。”夏寒陽帶著怒意說道。


    夏安邦隻能尷尬一笑,說道:“雖然定邦集團擁有彤兒樂的股份,但是我們並不參與彤兒樂的經營。”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他不會出手勸阻。


    夏寒陽有些陌生地看著自己的父親,搞不懂他為什麽在這件事上出奇地堅定,為什麽要眼看著夏寒月越走越歪。


    “爸,你還記不記得幾年前的歐陽晴?”夏寒陽將口感一般的速溶咖啡一飲而盡,雙手握著杯子,問道。


    “你說的是兩年前的歐陽晴事件吧。”


    夏安邦作為這件事的後期參與者,當然不會忘記。


    “對,這件事,爸,你是不是記憶猶新?”


    “不是記憶猶新,是我現在想起來都後怕,要不是我和你大伯出手,你姐就肯定被網絡暴力給搞死了。”


    現在說起來這件事,夏安邦依然能感到後背的陣陣寒意。


    那個時候,歐陽晴隻是一個平凡的女孩子,為了能有一個好的生活,趁著年輕,便抵押了父母留下的房子貸款開了一家幼兒園,僅僅經營不到半年,就因為彤兒樂教育集團采取的跟對付晨曦幼兒園一樣的優惠政策,被迫關門。


    承受著巨大債務壓力和心理壓力的歐陽晴,采取跳樓自殺這種極端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並且在網絡上留下了一份萬字遺言,痛斥彤兒樂教育集團的卑鄙無恥。


    其實當時彤兒樂教育集團采取的優惠政策針對的並不是歐陽晴所開設的幼兒園。


    而歐陽晴的幼兒園之所以會倒閉,怎麽解釋呢,隻能說是商戰中,老大和老二打架,消失的卻是老三。


    盡管最後所謂的老二也死了,但是彤兒樂教育集團和夏寒月卻深陷輿論漩渦。


    人命大如天。


    那時候夏寒月被人肉,她的手機被打爆,開的車被噴漆,被紮胎,她的家也被塞進了恐嚇信,她承受著常人難以承受的心理壓力,要不是夏寒陽一直陪著她,指不定會出什麽事。


    最後還是夏定國和夏安邦動用了能動用的一切關係,把這波網絡輿論加網絡暴力壓了下去。


    即使如此,現在在網絡上,還是能搜尋到這個事件的蛛絲馬跡。


    “那是她咎由自取。”夏寒陽氣急般說道。


    “不準這樣說你姐姐。”夏安邦淡淡地阻止道。


    本來想讓爸爸夏安邦安慰一下自己,沒想到聊著聊著,讓夏寒陽更加鬱悶了。


    “可是現在,一個跟當年歐陽晴差不多的甘木言又被公安帶走了,他年輕有為,又是一個擁有大好前途的律師,如果背上刑責,他不就是毀了嗎?”


    夏寒陽歎了口氣,心中抑鬱。


    她起身蹲到水槽邊,用指尖劃動著水麵,逗著遊來遊去的小魚。


    “那個甘木言是誰呀,對他很上心?”夏安邦眼眸中暖意隆隆。


    夏寒陽不高興地瞥了一眼夏安邦,“我隻是不想讓無辜的人受傷害。”


    “真的隻是這樣?”夏安邦將茶壺提起,高舉著看著水流落入茶杯,笑問道。


    他依稀記得,上次從夏寒陽口中說出男子的名字,還是她上高三時,對一個品學兼優男生的崇拜。


    夏寒陽盯著水槽中的小烏龜,一手撈起,放於掌心,“爸,你能不能跟公安那邊打個招呼,放他出來,我查過那個損害商業信譽罪,不是什麽大罪。”


    好像現在,她才說到了正題。


    夏安邦唇邊觸著茶杯,啜了一口淡淡的茶,繼續含笑問道:“這個甘木言,有什麽與眾不同嗎?”


    “一個普通人而已,沒啥與眾不同,我說了,就是不想讓歐陽晴的悲劇重演而已,你別瞎想。”


    麵對著父親頗有深意的追問,夏寒陽頓感臉上微燙,她越是掩飾,越是什麽都藏不住。


    夏安邦相信夏寒陽的眼光,更相信她對人的感覺,既然她能為了一個男的來求自己,那他肯定不簡單。


    “既然不是什麽大罪,那個甘木言又是律師,我相信他不會這麽容易就被判刑的。你大可不必為他擔心。”夏安邦飲完麵前最後一杯茶,帶著幾分自信說道。


    這份自信並不是來自於他,而是來自於夏寒陽。


    如果甘木言在這樣的處境下還能全身而退,那絕對值得夏寒陽為他說幾句求情的話。


    這話說到了夏寒陽的心坎裏,她真的希望甘木言可以毫發無損地躲過這場災禍。


    夏寒陽將掌心貼於水麵,手掌上的小烏龜順勢滑入水中。


    姐姐夏寒月不肯放甘木言一馬,父親夏安邦又不肯出手相助。


    為了甘木言,夏寒陽的兩次努力都以失敗告終。


    夏寒陽有些氣餒和煩悶,跳過水槽,不再搭理夏安邦,快步返回臥室。


    靠在床上,懷中抱著抱枕,夏寒陽居然有想流淚的衝動。


    她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心中有著陰鬱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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