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甘木言是個刑事律師,但是和他這幫公安、檢察、法院工作的大學同學們卻沒有任何利益糾葛,一切都按規矩來,就算官司打輸了,甘木言也毫無怨言。


    他就是這麽一個特立獨行的人,靠自己的能力吃飯,他認為隻有自己幹淨,才能更好地維護法律的尊嚴,不隻有法院、檢察院在維護法律的尊嚴,律師這個群體也在維護著法律的尊嚴,維護著犯罪嫌疑人的尊嚴,一定程度上還在維護著法院、檢察院的尊嚴。


    “這可使不得,你這是行賄。”莫銘按住甘木言那滑動的手,半嚴肅半開玩笑似的說道。


    甘木言一把推開他的手,笑道:“都是學法律的,我在幹什麽我還不知道,我幹刑事律師這麽多年,什麽時候向你求過情,或者讓你幫我撈過人,我就沒有在你這裏謀求過任何不正當的利益,我行什麽賄。”


    他毫不客氣地拉開莫銘警服的口袋,將購物卡塞了進去:“這卡不是給你的,是給咱兒子的,三個月的奶粉錢應該夠。”


    甘木言所有幹著跟法律有關工作的同學當中,莫銘無疑是最辛苦的一個。


    “咱們同一年通過的司法考試,也不知道你當時咋想的,非得考公務員,考就考吧,難道檢察院、法院的崗位不讓你報,非得報公安。看看現在,明明都是同齡人,你的模樣卻比我至少大五歲。”甘木言不無感慨地說道。


    莫銘笑著,自嘲般地搖搖頭,也搞不清楚當初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相比甘木言這種大學畢業後做律師的,或者是在檢察院、法院工作的同學,他是既沒有風光多少,還很辛苦。


    動不動就出差,一出差大部分時間就是待在車裏蹲守,吃飯是饑一頓飽一頓,飽的那頓還是方便麵,這幾年下來,腰出了毛病,胃也出了毛病。


    “嗬嗬,但你是潛力股,不到三十歲,已經是區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名副其實的副科級幹部,前途不可限量。”甘木言拍著莫銘的肩膀,安慰道。


    他一念自己的本身林耀海,都三十九歲了,還是個事業編製小科員,反倒羨慕起來麵前的莫銘,如果自己能不到三十歲弄個事業編製副科,然後曲線救國,下鄉鎮一年,轉成公務員,那到四十歲的時候,至少也得是個正科級幹部了。


    時間不會重來,林耀海已經三十九歲了,未來的職業道路已經一眼望到了頭。


    他現在是甘木言,就要擺脫林耀海這個身份,擺脫他性格上的枷鎖,做人做事必須帶些圓滑世故。


    莫銘聽著很受用,笑道:“借兄弟吉言。”


    不多一會兒,一名民警來到莫銘的辦公室,說晨曦幼兒園和彤兒樂國際幼兒園兩邊的手續都已經辦好,可以放人了。


    莫銘交代來的民警,晨曦幼兒園的人少,讓他們先走,然後再讓彤兒樂那邊的人走,免得一塊走再在刑警大隊門口起衝突。


    “那我就不再打擾了,你初七正式上班前,抽個時間帶上咱們大隊的兄弟們,我請大家吃個飯,林城市隻要是帶連字頭的五星級酒店,咱們隨便挑。”甘木言對著莫銘和麵前的這位民警熱情地說道。


    “你這客氣了。”莫銘語氣平和地說道。


    這件事上,他是什麽作用都沒起,完全是彤兒樂教育集團在用力,他就是做個順水人情罷了,甘木言這又是送卡又是請客的,搞得他很不好意思。


    甘木言這樣做不單單是為了這件事,他需要擴展人脈。他不認同臨時抱佛腳,深信平時多燒香,關係可以不用,但是必須維護好。


    他走後,獨自在辦公室裏的莫銘從口袋裏掏出那張購物卡,一看上麵的麵額,8888元,有零有整,很是吉利。這差不多是他一個月的基本工資。


    卓嵐影扶著方美瑩出現在甘木言麵前,著實把他嚇了一跳,淩亂的頭發,不整的衣服,疲憊的麵容,一度讓她懷疑她是不是被蹂躪了。


    見到甘木言,方美瑩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她身後跟著一臉倔強的苗園和低頭不語的文豆豆。


    六個人走出刑警大隊,天色漸晚,華燈初上。


    甘木言指著不遠處連宇航的車,安排道:“宇航,你帶著卓嵐影和這三個美女去醫院,給她們三個做個全麵檢查。”


    “不用了吧,方美瑩就是有些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受了點驚嚇,休息幾天就好了。”卓嵐影緊緊摟著方美瑩的肩膀,自認為她沒什麽事。


    甘木言看著方美瑩這麽個樣子,心裏說不出的怪異感覺:“還是檢查一下吧,這樣保險。”


    “檢查檢查吧,要是真的什麽事都沒有,大家也放心。”連宇航趕緊說道。


    盡管除夕晚宴上,甘木言並沒有給連宇航透露那女孩姓甚名誰,但是描述了她驚為天人的樣貌。


    連宇航斷定,麵前的這位叫方美瑩的女孩子,就是甘木言口中所說的女孩。


    他承認自己輸了,盡管方美瑩現在的樣子有些狼狽,但更容易讓人產生憐愛,他已經被她的絕美容顏所驚豔,頃刻淪陷。


    卓嵐影不再拒絕,帶著方美瑩她們上了連宇航的車:“那她們怎麽辦?”


    “她們又不是小孩子,我先帶她們去吃完飯,然後在幼兒園等你們。”甘木言俯身說道,又叮囑連宇航:“路上開慢點,要給她們做一次全麵的檢查,我說的全麵,你明白不?”


    方美瑩衣服上幾處明顯的腳印,絕對不是連宇航說的女生打架薅頭發、抓臉蛋這麽簡單,甘木言真是擔心她的身體。


    “叔,我明白,你放心吧。”連宇航給甘木言比了個“ok”的手勢。


    目送著連宇航的車消失在不遠處的十字路口,甘木言舒展了一下腰身,接著就看到彤兒樂國際幼兒園的人從刑警大隊藍色大鐵門後魚貫而出。


    身邊站著四個穿著晨曦幼兒園工作服的老師,對麵又走出來彤兒樂幼兒園的人,甘木言一看這,準備帶著她們攔輛出租車離開。


    他正欲抬手攔車,卻聽到身後響了幾聲車滴,分明是要引起他的注意。


    甘木言轉身麵對著這輛別克商務顯得很有攻擊性的車頭,疑惑地看向車內。


    從車上下來一個女子,恰是那個下午遊樂場彤兒樂幼兒園的穿白色職業裝領導模樣的人,此時她已換上一身黑色套裙,在煞白的led路燈照耀下,顯得妖媚和誘惑。


    她徑直走到甘木言麵前,宛然一笑,笑得毫無溫度。


    一抬手,食指和無名指間夾著一張鍍金名片,閃著刺眼的光芒。


    如此遞名片的方式顯輕浮,甘木言萌生厭惡,卻依然雙手接過她手中的名片,借著路燈光急急掃了一眼。


    夏寒陽,彤兒樂教育集團林城區經理。


    經理的名頭,看著挺大,但甘木言卻不好判斷麵前這位女子的能量。


    畢竟,銀行裏引導台都被稱為大堂經理,售樓處買房子的也是置業經理。


    甘木言忙抬頭賠笑道:“原來是夏寒陽經理,今天的事就是一場誤會,我們幼兒園創辦不久,很多規矩都不懂,疏忽對手底下姑娘們的管理,才冒犯了諸位,改日我必將登門謝罪。”


    女子暗暗發笑,甘木言略顯滑稽的笑臉,讓她有種自己身為嫖客,因為沒被服務好,而正在接受甘木言這個老鴇子道歉的感覺。


    當甘木言出現在刑警大隊門口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他,他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當那些女孩子慌亂無措的時候,他舉止沉穩,不急不躁,安排有序,夏寒陽便認定他至少是個晨曦幼兒園管事的。


    夏寒陽怨怒未消,她沒想到自己就去了一趟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自己的人被帶上了警車,直到現在她才搞清楚大概狀況。


    她本想著,自己如此冒昧地出現在他麵前,他必定要跟自己掰扯一番,說出個孰是孰非,可沒想到他是如此謙恭謹慎,甚至有些低三下四,自己反而陷入師出無名的被動,隻好魅然一笑:“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多說什麽了,就當是一場誤會。隻是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鄙人甘木言,晨曦幼兒園第三副園長。”甘木言擅自給自己加了個與晨曦幼兒園相關的職務,說出口後,他自己都覺得好笑。


    他身後的幾個女老師,隻能互相對視著,強憋著不笑出聲。


    “什麽叫第三副園長?”夏寒陽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職務,冷豔的臉上布滿疑惑。


    “一個園長,一個業務副園長,我也是副園長,排序下來就是第三副園長。”甘木言編著連自己都不信的話,說得倒是極為流利和誠懇。


    原來如此,夏寒陽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原先以為你就是園長。”


    雖然甘木言自稱是第三園長,但是夏寒陽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他可不是一個凡物。


    從刑警大隊出來的彤兒樂幼兒園這邊的人已經陸陸續續上了車,隻留夏寒陽還在跟甘木言交談。商務車遠近光燈交替,示意她,我們可以走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那我們後會有期。”夏寒陽嗬嗬一笑,輕盈轉身,回到了車上,給司機做了個手勢,三輛商務車從甘木言麵前緩緩駛過。


    甘木言呆愣在原地,她最後說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向她許諾什麽了嗎?


    “我剛才向她說什麽了,怎麽還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甘木言摸著腦袋,對身後的四位女老師說道。


    片刻停頓,其中一位女老師笑道:“你剛才說要登門謝罪。”


    這種場麵上的說辭,她不會信以為真了吧,甘木言隻能一笑置之。


    夏寒陽透過車窗看著甘木言,她突然莫名其妙地對這個男子產生了那麽一點點的興趣,覺得他蠻可愛的。


    這麽短暫無奇的邂逅,會不會產生其他的連鎖反應,暫還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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