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瑤光跟蹤著士兵來到了一間住所前,當沒人的時候,他終於鼓起了勇氣,走了進去……


    司徒流霜此時正拿著一把紅木梳子,緩緩地將青絲從上梳到下……鏡子裏的她,目光卻在神遊,不知道此時她正在想些什麽,就連有人開門都沒有聽到……


    諸葛瑤光看到她消瘦的背影,和幾年前相比,宛若兩個人……就連以前那種活潑靈氣,如今也半分沒有了。他突然有些哽咽,畢竟如若不是他,她也不會遭了那麽大份的罪……他還是小聲地開了開口,聲音竟帶了些哭腔,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


    “霜兒……”


    司徒流霜聽到了他的聲音後,手突然一滯,紅木梳也驚得掉落了下來……她機械地回過了頭,目光中閃過了一絲震驚,然後又猛地轉了回去……她還在怪我嗎?諸葛瑤光看到她的反應,有些苦澀地垂下了眼瞼……


    “不知道諸葛少俠今日上門,所為何事?難道隻是為了過來看看霜兒的笑話?又或者……你和他們一樣,也想和霜兒嚐一嚐魚水之歡?”我笑了笑,俯身將掉落的紅木梳撿了起來,輕輕地抖了抖灰塵,又繼續梳起了頭發……


    “霜兒……我不許你這樣說……我來找你,是為了要帶你走的……”諸葛瑤光看到此時的她,心裏感覺酸的不行,一行清淚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


    “帶我走?去哪兒?和你雲遊四海嗎?哈哈~晚了,諸葛瑤光……一切都晚了,我如今這副樣子,怎麽可能忘記一切,去隨你到天涯海角……那個夢,我早就不做了……”


    “霜兒……是我來晚了,讓你受了那麽多年的苦。我諸葛瑤光此生有負於你,我願意傾盡餘生,隻愛你司徒流霜一人……”


    “諸葛瑤光……你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當初是你先拋棄我在先,如今又因為可憐我而妥協,我司徒流霜不需要這種憐憫。你我已經是過去式了,在你丟下我的那一天,你我早就一刀兩斷了。所以,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走吧……”


    “霜兒……對不起……”諸葛瑤光再也忍不住地跑了過去,從後頭一把抱住了她……他難過的將頭埋在了她的發間,依稀還能嗅到她的淡淡體香……就像幾年前,他曾在她睡著的時候,偷親她時,聞到的一樣……


    “別,別碰我……”司徒流霜的身子,在他擁抱的時候,突然的一佇,這個擁抱,她當初盼了好長時間……為什麽,非要在她心死的時候,又來撩撥她的心……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傷不起了,也不敢要了……


    諸葛瑤光詫異地抬起了頭看著她,難道自己竟如此惹她生厭了嗎?他的心猛地一閃,開始泛酸起來,不知為何,心裏越發的沉悶……


    “髒。我髒……別碰我……”司徒流霜麵無表情地喃喃道,一張清秀的小臉無悲無喜,讓人看著忍不住地心疼。


    “霜兒……你不髒,你在我的心裏,永遠是這世上最純潔無瑕的女人……跟瑤光哥哥走好嗎?我要娶你,我要還你一個完完整整的婚禮……”


    “殘敗之身,早無所求。如若不是你親愛的落公主要挾我,你估計現在也看不到我了,我估計早就隨著爹爹去了……可是我司徒家的血脈還在流落各地,如果我死,如果我不按照她的要求做,他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所以,諸葛瑤光,我求求你了,別來招惹我了……落公主的恨,我實在招架不住了,我很累,我真的很累,你走吧……”


    “霜兒……你不用害怕,落公主那邊的事,我會處理好的。你的那些親人,我也會幫你救的……現在,你趕緊收拾東西,我帶你走,我不想讓你再受一點苦了……”


    “你是因為愧疚嗎?你知道的,我司徒流霜從不爭不搶,不屬於我的,我也不會去要。你的憐憫之心,請你收一收吧,對於感情,吾心已死,也不敢再有所期盼……”


    “霜兒……”


    “不知我與諸葛少俠何時竟如此親昵了?隻有我親昵的人才會這般叫我,諸葛少俠還是叫我黑玲瓏吧,這是我為自己重新起的名字。司徒流霜這四個字,早已隨著司徒家埋葬了。而這芸芸眾生,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你難道就不好奇我當年為何要走嗎?你知道的,當年我並不討厭你,甚至……甚至還喜歡你了……我當時已經決定了要娶你為妻,你早已經印在了我的心裏……”


    司徒流霜目光閃爍了一下,噙著眼淚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很多事情都已經無法改變了,就算心裏還念著他又如何?他是一塊上好的明玉,而自己不過是一塊小小的沙礫,又如何配得上他?曾經她家世雄厚,她以武林盟主女兒的身份,受萬人仰視,足以相配。而如今,嗬嗬……


    “你別再說了,過去的事情已成為過去,又何須舊事重提?隻不過徒添煩惱罷了……你現在才說喜歡我,會不會有些太晚了?你快走吧,一會將軍就過來了……如果你還有一點憐惜我的話,就走吧,這樣我還好受一點……還有,今日過後,我們就相忘於江湖吧!互不相識,互不打擾。我從沒有恨過你,你也無需內疚,不用想著補償我什麽,這就是我的命,我司徒流霜的命……”


    “霜……”


    “美人~美人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啊?”


    諸葛瑤光還要說些什麽,突然被門外的聲音打斷了……司徒流霜聽到他的聲音頓時慌了一下,連忙起身打開窗戶,推搡著讓諸葛瑤光跳了出去……而這一關,他倆今生,再無相見……


    當諸葛瑤光知道她死訊的時候,是在三天後……他這三天一直在附近守著,能夠遠遠的望她一眼,他就已經很知足了……他在等,在等她願意跟他走的那一天……而司徒流霜有時候出來的時候,也會悲傷的瞅他一眼,便轉身走進了屋子……


    當諸葛瑤光在義莊找到她的屍體的時候,頓時泣不成聲……她的身體各種血淋淋的鞭傷,心髒的位置也被一把劍橫叉在上……她生前到底受到了多大的折磨,他不敢去想……他隻恨,隻恨那天他沒有帶走她,他應該帶走她的……


    還有他們結婚的那一天,他也應該帶走她的,隻是怕她會受不了日夜奔波的辛苦,才留下信給她的貼身丫鬟,告訴她母親病重,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回來的……而他一去,就是三年,期間也寫了不少信回來,可是就是沒有回音,他又走不開……直到他母親去世後,他忙完就立馬回來找她了……經過調查,才發現原來她當年的貼身丫鬟,早就被落公主買通了,那些情意綿綿的信,也早就被落公主摧毀了……他在她心裏已然成為了一個負心漢,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怪他……多好的女子啊,為何到頭來,竟是這般宿命……


    諸葛瑤光抱著她的屍體,整整在義莊呆了七天七夜……她曾經說過,最喜歡每天和他看日出日落,所以他便把她葬在了忘憂山頂,那個充滿他們回憶的地方……


    諸葛瑤光在安定前,化身為修羅鬼魅,搜集了一堆曾經傷害過她的人,一個都沒有逃掉……後來,他看著司徒府的那些落公主壞蛋親戚的屍體,仰天長嘯了一聲……


    “司徒府,永遠都是霜兒的家。爾等螻蟻,莫要髒了我們的回憶……”


    至此以後,司徒府大門便長年落鎖,後世再無人居住。諸葛瑤光也信守承諾,用了各種方法,才將司徒家流落在外的那些人,如數救了回來……


    而落公主,也在一個月黑風高夜,被人一劍刺穿了心髒……她死前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著什麽……


    忘憂山,此時又飄起了嫋嫋炊煙,如夢如幻,如癡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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