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河水漫過我的臉時,腦海裏一直浮現的是他那似笑非笑的臉龐……此刻我才深刻地認識到,無論我怎麽去推開他,我的心還是情不自禁地愛上了他……他現在在幹什麽呢?可惜我再也看不到了……


    而平樂王府那邊,他收到人通知這個噩耗的時候,手裏的書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怎麽可能?她昨天不還好好的嗎?到底是怎麽回事?”


    隨後那個女仆便把一切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他越聽到後麵越是心痛……這個傻丫頭,都什麽時候了還這樣為他袒護?難道她心裏,還是有他的是嗎?


    “她現在在哪?”


    “城外荷塘……公子你……”


    還沒等女奴說完,他連忙到馬房裏牽了一匹千裏馬,便開始飛快地往城外跑去……等我,你一定要等我……他從小到大以來,從沒有像現在如此地恐慌,感覺連呼吸都開始緊促了一些……


    到了目的地,發現岸邊早已經圍了一群老百姓……他們都在那裏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就是沒有一個人願意下去撈她的屍體……


    “這位小公子……你別往那邊去啊,水深危險呐!”人群中有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叫住了正要下河的他……


    “嗬嗬……你們既然知道這裏水那麽的深,還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弱女子,被殘忍地扔到了這裏……你們都是凶手,你們是幫凶!”他回頭嗤笑了一下,看著他們的目光充滿了哀怨……


    “小公子你可別這樣說啊,咱們這方的規矩就是,犯了錯的奴婢都是這樣沉塘的,你又何必大驚小怪呢?一個奴婢而已,還沒有我家旺財寶貴呢!”那婦人低下身去喚了喚她家的旺財,隻見那隻小黃狗一下子跳到了她的懷裏親昵著……


    “嗬嗬……是,死的又不是你家的女兒,你又怎麽可能當回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既然你那麽喜歡狗,當初為何還要投身為人呢?說不定旺財倒是挺希望你變成狗和它作伴呢!是吧旺財?”


    “汪汪汪汪~”旺財興奮地搖著尾巴,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嘲笑聲,弄的那個婦人臉上頓時丟盡了顏麵……


    “你你你!你到底是誰?你爹娘是怎麽教你的?!想必你爹娘也是你這種不識好歹的狗東西吧!!”


    “哦?你罵我爹娘?”


    “對,對!怎麽了?”那婦人看到他越來越冷峻的臉,止不住地有些害怕……可是她又轉念一想,一個毛頭小子而已,老娘我怕啥?今天必須得給他好看!讓老娘失去的顏麵都討回來!


    “沒怎麽……大家夥兒也都聽見了,她罵我爹娘是不知好歹的狗東西……嘖嘖嘖嘖,想不到我平樂王府竟在你眼前那麽地不值一提啊?怎麽?看不起皇親國戚啊?不如……咱們衙門口說道說道?”


    “你難道是平樂王府的世子?”


    “嗬嗬……有什麽疑問一會你去和衙門說吧……”說著他便跳進了冰冷的河水中,去漫無目的地尋找她……


    而岸邊那些人一聽說他是世子,有的也連忙跟著他跳了下去,幫忙尋找起來……


    許久以後,他終於拖著她的屍首坐到了岸邊……周圍皆是安慰的人,可是他卻一句話都聽不進去,更是一言不發……如果他們開始如同現在般熱心,她會不會又有了一條生路呢?為什麽不等我過來?傻丫頭……


    此後的五十年,每個路過這裏的人,都會時常看到一個白發老朽坐在岸邊發呆……時而自言自語,時而有說有笑……誰也看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風華無雙的世子爺……


    那年他將她的屍骨就葬在了這裏,時常會過來陪陪她說說話……會給她講一些他最近發生的事情,或者是民間流傳的有趣故事……他一生未娶,他的爹娘也最後拿他沒辦法,於是在那不久又懷了一個男嬰……也就是小他二十歲的弟弟,未來平樂王府的繼承人……


    他死後,他的弟弟常會帶來一壺清酒來祭拜他倆……他把他們合葬了,就葬在他們最喜歡的合歡樹邊……風一吹,粉色的合歡樹花就會飄落在他們的墳前,十分的淒美……


    “哥哥……也許世人都無法理解你,也許爹娘也無法原諒你……可是我明白……當我逐漸懂事的時候,聽說了你的故事後,說實話,我還挺敬慕你的……”


    “哥哥……還記得在我成年的時候,你送給我的石玉嗎?當時我還在鬱悶,哥哥為何會送我一個未打磨的石玉……現在我好像懂了……”


    “哥哥……聽說嫂嫂當年很漂亮呢!哥哥的眼光可真是毒辣啊,那麽好的人兒都被你找到了……你為她傾盡了一生,不要皇權,不要富貴,一生不娶……寧願忍受著世人異樣的眼光,還是執意如此……弟弟永遠也做不到像哥哥這樣……如果你們都還活著,那該多好啊……我想咱們的平樂王府肯定比往常還要熱鬧……”


    “哥哥……下個月我就要去征戰去了,估計得有一兩年回不來……說實話家裏隻有兩個孩子和吾妻,我還真是放心不下……你說下次我再回來,孩子們是不是又不認識我了?”


    “哥哥……你以前居住的房間,弟弟一直都在為你留著……每天都有傭人打掃著……哥哥嫂嫂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常回去看看,畢竟那裏是你們的家……哥哥也不用將父親當時的氣話放在心上,他臨終的時候最掛念的還是你啊……可憐天下父母心,哪個父母不盼著孩子好的啊?看著自己的孩子整天鬱鬱寡歡,孤獨終老的,他們能不難過嗎……”


    “哥哥……如果沒有你,就沒有弟弟的今天……如果當初你不執意如此,母親也不會高齡生下了我,咱們也不會成為好兄弟……哥哥……我要走了,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去邊疆給你帶回最烈的酒,讓你喝個痛快……”


    在他走後的第二年,一場大雨下了七天七夜,洪水決堤了,並且快速地淹沒了這一帶……一時間,這裏也成為了一片無人問津的水域……他回來尋遍多次未果,隻是時常會過來乘著小船,將船上的酒盡數倒入江中……


    “哥哥……你終是沒有嚐到這壺好酒啊……”


    後來這個江被人們親切地稱之為酒江,每到九月九思故人的時候,總會有些文人雅客前來置酒……久而久之,聽說連這江裏的魚兒都養成了千杯不醉的習性,隻有吃了這江中的魚兒,就能夠喝倒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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