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螢看不到的角度,溫爾抬起眼皮,目光直直對上二樓的一雙陰鬱的金色獸眸。


    金栩的雙眸猶如陰天風暴下灰暗的烏雲,遮住了燦爛的陽光,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比這寒潮還要刺骨寒冰。


    金栩的牙齒死死地緊咬著唇肉,壓抑著翻湧的情緒,嘴裏滿是鐵鏽般的血腥味,手背繃出隱忍的青筋。


    溫爾將金栩的姿態盡收眼底,他得意地朝金栩挑起唇角。


    像是在宣告他的成功。


    時螢目送溫爾離開,她低頭看了一眼送上門的岩羊。


    要,為什麽不要?


    這是拿兔獸,用溫爾的話來說就是賠回來的。


    嗤——


    時螢不傻,早就防備著溫爾,怎麽可能就真順著他的話思考。


    時螢不知道其他雌性遇到這種事會怎麽做,她隻知道自己最是護短,從溫爾聯合別的獸人傷到金栩開始,她對他的好感直線下降。


    還是好氣。


    先讓他們快活幾天,這賬慢慢跟他們算,有一個算一個。


    時螢泄憤地踢了大岩羊一腳。


    大岩羊:......


    時螢似是想什麽,猛地回頭,看到站在二樓情緒低落的金栩,又罵了他一句。


    “笨蛋!”


    對她能不能有點信心!


    不過她也能理解,患得患失唄,不僅是金栩,其他幾個雄性也是這樣。


    說到底還是他們太愛了。


    時螢聳肩。


    在時螢的默許下,接下來的幾天溫爾暫時加入了他們家每日的狩獵隊伍中,充當空中偵察兵。


    青宴他們也從單個分開捕獵到一起捕獵,似乎是家裏的雌性害怕這樣搶食物的情形再次發生。


    食物越來越少,為了能活下去甚至有一部分的獸人專門蹲守在獸城的不遠處,隻要一有帶著食物回來的獸人,他們便二話不說直接搶。


    有了溫爾的加入,找到食物的概率有所上漲,昨天是一頭幼年角牛,明天是一頭獐子,後天是一條在卵石底下冬眠的蛇......


    溫爾他迎風招展,像孔雀開屏一樣展現自己的能力,希望時螢能多分他一個眼神,能聽到她的讚美。


    可他注定落空。


    “溫爾,我今天也跟你們一起去野地狩獵!”時螢披著黑色袍子興衝衝道。


    溫爾先是一愣,然後笑著應道“好啊。”


    “可是木屋外的溫度低,你會凍僵的。”溫爾神情擔憂。


    “沒事,我穿了很多。”時螢抖了抖披風,她裏麵穿著恒溫的鮫綃衣,還加了一件毛茸茸的外套,最後外麵披著塵牙的蛇蛻袍子,高階火石也藏在口袋裏,充當暖手寶,她裝備齊全,絕對不委屈自己。


    溫爾道:“那我就放心了。”


    木屋前有月溟他們定時掃雪,時螢還感覺不出來,等她一腳踩進雪窩窩,大半條腿被淹沒,在雪堆裏隻剩半個身體,舉步艱難,她像一隻笨拙的企鵝一樣扒拉著雪層,叫青宴他們看了好笑。


    時螢,有點滑稽。


    人要學會放棄。


    時螢坐在高大的狼背上腦海中浮現出這句話,再看看月溟和涅倫,一個用獸型,一個還是人型,無論哪一個包括青宴,踩在雪層上隻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留痕,很快就被飄揚的雪花覆蓋填滿。


    野地裏靜悄悄,連個人影都見不到。


    時螢見識到了寒潮的荒涼和酷冷。


    整片天地好像隻有白霧風雪。


    紅隼在半空中發出一聲嘯叫,時螢聞聲望去,溫爾的羽毛紅得像團燃燒的火焰,在這冰天雪地是一抹耀眼的亮色。


    坐在狼背的少女她漂亮的麵容上沒有表情,清淩淩的黑眸直視著空中的紅色羽翼。


    是很漂亮。


    如同燒紅的晚霞。


    光線灑下來,照在溫爾的羽翼上,像是塗了一層浮光,華美又堅韌。


    啊,真討厭,她的金栩也有一對奪目閃耀的金色羽翼,羽毛細密光滑,那對翅膀帶她昂翔天際,為她遮風擋雨,帶來溫熱暖意,也曾被她細細撫摸過,金栩作怪時會將她倒在他的羽翼之上,被裹挾著墜入情網愛巢。


    可現在斷了,因為頭頂的紅隼。


    憑什麽他的羽翼就好好的?


    她的短箭射過小鳥,還沒射過體型這樣大的鳥呢~


    少女拉了拉頭頂的兜帽,藏在陰影處的唇角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在笑。


    時螢他們的運氣真不錯。


    遠處,野地的雪層上有一個小黑點在移動,一頭短毛絨鹿,饑腸轆轆地用兩隻前蹄刨著雪堆,想吃埋在雪下的草籽。


    有高空優勢的紅隼率先發現這隻短毛絨鹿,紅隼發出一聲欣喜的輕啼,帶著雌性出來狩獵,沒多久就發現一頭獵物,是他向心儀雌性展示雄姿的大好時刻,這一聲既是示警又是猛禽捕獵前的訊號。


    “溫爾,我想看看!”


    就在紅隼準備振翅俯衝,狼背上的少女對他招手示意。


    少女眼中滿是對獵物的興奮和好奇。


    飛在高空的紅隼毫不猶豫的扭頭飛向時螢。


    在獸世,雌性的話高於一切。


    “你帶我飛上去,我想站在高處看。”


    少女笑意吟吟瞧著他,此時的她微微直起身,雙手張開,就像是一株即將攀上他的菟絲子。


    雌性的主動令溫爾驚喜,他如同被天上的大餅砸中了一樣。


    溫爾穩穩的從狼背上抱住時螢,拍拍翅膀帶時螢找了個能讓她落腳的高處,溫爾找的點位很不錯,時螢能俯瞰清底下發生的一切,堪稱最佳點位。


    溫爾那聲啼鳴把埋頭苦吃的短毛絨鹿嚇得魂飛魄散,它立刻拋下草籽撒開腿就拚命奔逃,青宴和月溟一點都不急,他們悠閑有規劃地圍堵這頭獵物,短毛絨鹿在潔白的雪野靈活地奔逃著,如果它此刻不是倉皇逃竄的還像冬日的精靈。


    涅倫不參與,陸地發揮不出他的優勢,也沒必要。


    “你去幫青宴他們吧。”時螢拍了拍溫爾的肩膀,似是給他表現的機會。


    溫爾很清楚,底下那頭狼獸和狐狸,一個七階一個六階,無論哪個單拎出來都不會讓這頭獵物跑掉,可雌性還是讓他去,不是給他表現的機會是什麽?!


    他終於等到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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