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用的東西,你們把他帶回來了嗎?”雌性微尖的嗓音帶著幾分事後的沙啞漫不經心道。


    “可惜了那身紫色的皮毛,幽穀裏可找不出第二個,做成獸皮衣也好啊,不算白死。”


    紫,紫色的......!?


    洞外那雙稚嫩的狐狸眼呆滯,是阿父嗎?!


    “算了算了不提他了,沒意思。”雌性很快就被分散注意。


    洞穴裏時不時會傳出雌性的嬌笑聲,似乎是被獸夫們逗笑了。


    月溟忘了它是怎麽回去的,庇護它們的阿父沒了,到獸母嘴裏,最後一句竟然是沒意思。


    還惋惜獸父的皮毛不能為她做一件漂亮的紫色獸皮衣。


    讓她少得意了一陣子。


    在幽穀沒有獸父庇護的幼崽,活的很辛苦。


    月溟不是同窩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紫咲的這窩幼崽們躲在一起抱團取暖。


    族群會分給幼崽們一些食物,至於如何分配,他們不會管。


    月溟和他的兄弟們總是吃不飽,食物被搶是常態。


    幼崽間也會有競爭。


    甚至這股惡意是沒有道理的。


    作為唯一一頭紫色狐狸,雄狐崽們都很討厭他,因為狐狸雌崽們喜歡他這身特有的皮毛。


    它總是會被欺負咬得坑坑窪窪的。


    讓他有些慰藉的是,同窩的兄弟們都很照顧他,可大家都活的很辛苦。


    沒過多久,就會死去一個兄弟,獸世的意外總是很突然。


    到最後,這一窩隻剩他和一個哥哥。


    狐狸哥哥很仗義,對他這個弟弟很好,兩頭狐崽相互依靠著,哥哥很厲害,月溟很多的狩獵技巧和本領都是哥哥教的。


    沒有獸父的引領,他們隻能跟在同族之間偷學。


    他們離成年隻差一個年頭了。


    不出意外的話就會出意外。


    苦難好像一直圍繞著他們。


    獸母隨口的一句話,說者無心聽者有心,她一句“那身紫色皮毛做成獸皮衣也好啊。”


    叫幾個獸夫們記到現在。


    幼狐的皮毛能有多大,當然是成年狐的皮毛大多了。


    那天,月溟叼了一些漿果準備帶回去給外出狩獵的哥哥吃,半路上遇到了一個化人形的狐狸雌崽。


    看著有十四五歲的模樣,漂亮的小臉上帶著高傲的優越感,活脫脫被寵壞的小公主。


    “月溟,站住。”


    “我喜歡你,等我成年咱們就結侶,怎麽樣?”


    月溟冷了獸眸,喉嚨裏發出低嘯,拒絕意思非常明顯。


    她們究竟是喜歡他,還是喜歡他這身引人的紫毛,他心裏很清楚。


    “你不要不識好歹,我這可是在救你!”狐族雌崽氣得麵色難看,她憤怒道。


    月溟不搭理她,靈活地從她身邊逃走。


    “嗬,那你就等著被扒皮吧。”雌崽冷笑。


    紫狐狸的腳步一頓,就在狐狸雌崽以為有轉機時,月溟加快了回洞的速度。


    真算起來,那擋路的雌崽還算是他的姐妹呢,不過不是同窩的,是他獸母的雌崽。


    狐狸哥哥跟著族裏的狩獵隊出去,等它回來時,月溟親熱地湊上去。


    但今天的兄長,好像格外焦躁,驚懼的目光不時的在洞口和他之間徘徊。


    “嗚嗚—”


    來不及了。


    知道阿母那些獸夫們準備怎麽對待弟弟,他們商討著何時把弟弟這身紫毛扒下來討阿母歡心,它有想過去找阿母,可它決定阿母不會管,畢竟它們兄弟們死掉的時候阿母也沒想起它們來。


    不行,幽穀不能待了,得帶著弟弟逃出去。


    狐狸哥哥堅定了獸瞳,簡要的和月溟嗚咽道。


    月色寂靜。


    “……那哥哥呢?”時螢咬著下唇,她光聽著都覺得難受,更別說月溟這個當事人了。


    “它護著我逃出來,自己永遠留在了幽穀裏。”月溟語氣飄忽,失去重量。


    “其實也沒什麽,獸人嘛都是喜歡獨來獨往的。”他啞著聲音,睫毛微濕,往日瀲灩含著滿淌春水的狐狸眸裏碎了一地的玻璃。


    他試圖用一種輕鬆的語氣說著,可他哽咽的嗓間卻暴露了心底的不平靜。


    “不想笑,就別笑,難看死了。”時螢感覺自己呼吸都變得輕微了。


    “可我就愛笑怎麽辦?”狐狸嗚咽著將頭埋進她的脖頸處,死死地忍住泛紅的眼眶,可抱著時螢肩膀的手心滲出了潮濕。


    “那就,笑著哭。”少女溫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然後握住,女孩子身上獨有溫柔和治愈的香氣,足以融化他心上高壘的冰冷碉堡。


    “有時候我在想,如果我是雌性的話,會不會不一樣?同窩的兄弟們是不是就不會死,我是否能借著雌性的身份給它們帶來庇護?”月溟陷入片刻的迷茫,他討厭雌性,好像所有的苦難都是她們帶來的,可又不是。


    她們並沒有將他放在眼裏,隻是那些簇擁著她們的雄性為了討好而自發的行為。


    “那你可能就不是月溟了,如果你是雌性,那麽立場就會不一樣。”時螢說不上來。


    她不是生活在這裏土生土長的雌性,大家的三觀不一樣,她沒有資格去評判誰。


    就像沒有人能評判她一樣。


    聽別人講自己的故事,那就做一個合格的聽眾,他願意發泄出來講出來,就已經很勇敢了,該多多包容和寬慰。


    月溟猩紅著眼,咬著舌尖,他嚐到了自己滿嘴的血腥味。


    他至今為止都忘不掉那頭雌崽用尖利到能刺破耳膜的聲音憤怒的叫囂著,要把他兄長的皮扒下來。


    為什麽他們的惡意來得如此無厘頭沒道理。


    他也忘不掉兄長最後讓他快逃的充血獸眸。


    他們明明已經很努力的活著了。


    “說起來,我見你第一麵還跟青宴說這是我的新衣服呢,怎麽不見你生我氣?”時螢想起和月溟的初遇,她抱著狐狸,直嚷嚷這是她的新衣服。


    “對哦,你說我怎麽沒生氣呢?”月溟的手指輕輕捏住時螢的鼻尖,拿額頭抵著她。


    大概是因為,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不討厭,欣賞喜愛,卻唯獨沒有占有,她隻是看著,用柔和平靜的目光撫慰著一隻路過受傷的狐狸。


    【......又一個戀愛腦晚期。】係統煞風景道。


    【獸世特產,我已經習慣了,隻要我不是戀愛腦就好。】時螢和它說著小話。


    【在理!】係統點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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