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皇宮時,已近黃昏,正是餘暉微涼,紅霞滿天時。


    楚遇的身份是可以隨時入宮的,一路暢通無阻,一直到了文昭帝所在的清心殿外。


    守在殿外的內侍見了楚遇,趕緊行禮,又連忙進殿回稟,很快文昭帝就讓他們進去。


    二人一進大殿,還不待行禮,便見原本坐在龍椅上的人,已經笑著起身,向二人走了過來。


    “哎呀,睿王終於回京了,這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


    雖然文昭帝早就說過,楚遇見駕,可不必行禮。


    但楚遇還是向文昭帝躬身行了禮道:“陛下言重了,此乃臣職責所在。”


    文昭帝哈哈一笑,伸手虛扶了一把。


    “你我二人情同手足,又何須如此多禮。”


    接著又看向站在楚遇身邊的聶雲君,聶雲君這才有機會行禮。


    “末將參加皇上,皇上萬安!”


    文昭帝看著眼前的聶雲君,又是一陣爽朗的笑聲。


    “哈哈哈,幾年不見,雲君也長大了,朕差點沒有認出來,果然是女大十八變,如今竟出落得這般標致。快起來快起來。”


    文昭帝今年已經四十有八,個頭中等,體型微胖,帶著一臉帝王不該有的和善之氣。給人的感覺有點威嚴不足,溫和有餘,似乎沒什麽威懾力。


    不過,既然身為天子,哪怕他長了一張彌勒佛的臉,也沒人敢對他不敬。


    “謝皇上!”


    聶雲君謝了恩後,起身。


    文昭帝又是哈哈一笑,活像對待一個極喜愛的晚輩,向聶雲君道:


    “太後這些日子還一直念叨著你呢,深怕你趕不上她的壽宴。”


    這話說得好聽,其暗意,便是說怕她會抗旨不遵,不肯回京接受賜婚。


    文昭帝當然已經知道傳旨時發生的事了,但如今聶雲君已經回來,他也隻好擺出一副網開一麵的樣子。


    聶雲君卻像是沒事人一般,語氣恭敬。


    “太後千秋之宴,末將怎會錯過。隻是回京路上遇到一點波折,耽擱了些時間,倒讓太後掛心了。”


    清河府之事,青州按察使早已將折子八百裏加急,上報入京,文昭帝自然也知道了。


    他道:“清河府之事,朕已知曉。清河府知府許長年監察不力,致朝廷重將在其轄內遇刺,朕已下令將其罷官。


    還有那血浮門,簡單膽大包天!竟連朝廷重將都敢行刺,朕也已命人徹查此事。你放心,朕自會給你一個交待。”


    聶雲君立即拱手,“末將謝皇上隆恩。”


    說完清河府之事,文昭帝又提起沙匪手中的勁弩之事,他看向聶雲君。


    “你回京前所奏的勁弩之事,朕也已經讓人查了。”


    聶雲君立即問道:“不知皇上可有查到那勁弩的出處?”


    文昭帝搖頭,“沒有,朕已讓人查了神機營的勁弩,也不曾丟失。”


    “那就奇怪了,”聶雲君道:“那沙匪手中的勁弩到底是從哪來的?”


    “這個朕就不知道了,”文昭帝說罷,又看了楚遇一眼,道:“罷了,今日你們趕了一天路,也都累了,就先回府歇著吧,此事留待日後慢慢查。”


    聶雲君也不好再多問,便和楚遇一起告退離開了。


    到了宮門外,上了馬車,楚遇便向趕車的安北道:“去靖安侯府。”


    而此時的靖安侯府門外。


    平兒和月兒已經敲了半天門了,卻一直沒有人來開門。


    月兒氣惱道:“他們這是什麽意思,這是不願讓小姐回府?他們可別忘了,小姐才是這裏真正的主人。我今天還真不信了,這門我就敲不開了。”


    說完,她又是“砰砰砰”的一陣猛敲。


    “開門!小姐回府,還不給我開門。”


    然而,裏麵卻是一點回應也沒有。


    月兒氣得又猛砸了幾下。


    “開門!聽到沒有?”


    靖安侯府裏當然不可能沒人,門房也都在,隻是聽到外麵的動靜,裝作沒有聽到罷了。


    因為靖安侯府的大小姐蘇千藝,早就吩咐了他們,聶雲君回來,不要給她開門。


    當年他們那樣欺負聶雲君,自從後來聶雲君被睿王帶回王府後,便一直沒有再回來過。


    如今想再回來,自然沒有那麽容易的事。


    聶雲君到了靖安侯府外時,就看到一群人正被擋在了門外,到現在連府門都沒進去。


    她從楚遇的馬車裏探出頭,向平兒問:“怎麽回事?”


    平兒上前回道:“我們已經敲了半天門了,可裏麵就是不開門。”


    聶雲君向緊閉的大門看了眼,從馬車上下來,吩咐道:


    “來人,破門。我就不信了,本將軍連城門都破得開,還進不了這區區一道府門。”


    赤義軍得了命令,二話不說,連攻城槌也不用,直接組成兩排,以人力去撞。


    他們本就是甲胄在身,再加上個個都是身經百戰,軍中精銳。這麽撞了沒幾下,那年代已久的侯府大門,便有了搖搖欲墜的趨勢。


    裏麵人眼見此動靜,終於忍不住恐嚇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這裏可是靖安侯府,你們這是公然破壞大臣府邸。”


    聶雲君冷冷道:“不是靖安侯府,我還懶得破。若有阻攔者,一律打死不論,我倒要看看,誰敢攔我的路?”


    赤義軍得了命令,再一次撞了起來。


    裏麵的人見勢,有些急了。


    “好,你等著,我立即稟告侯爺。”


    “王爺,您就這麽看著?”


    安北坐在馬車上,看著眼前的一幕,向馬車裏的楚遇道。


    楚遇還真就這麽看著,既不言語,也不勸阻。


    嘴角甚至還帶著一點縱容的笑意。


    “無妨,雲君如今身份不同往日,靖安侯不敢把她怎麽樣。”


    “可……”安北道,“屬下擔心的不是靖安侯把聶將軍怎麽樣,而是聶將軍把靖安侯怎麽樣?”


    那楚遇就更放心了,“那就更沒事了,她自有分寸。”


    安北:“……”


    普天之下,也就您認為聶將軍行事有分寸,您是忘了她抗旨和毆打傳旨禁衛軍的事了?


    其實隻要楚遇一句話,靖安侯府的大門自然也就開了。


    可他偏偏就是不開這口。


    否則,他幫得了她這一次,那日後要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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