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北域的那天,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夏日的風吹散了北域長年的風雪,就連雪山都露出了猙獰的岩壁。


    顧明磊抱著顧平夷走下馬車,又轉身去接張冉冉。


    “王爺回來了!是王爺回來了!”今日胡凡童正巧在城門輪值,遠遠地就瞧見了顧明磊的車隊,“去!快去通知幾位將軍!”


    離開北域也就幾個月,回來的時候,卻是恍若隔世。


    顧明磊抬眸看向玄都高聳的城牆,它卻沒什麽改變,也或許有些改變,風雨總會留下痕跡。


    顧平夷咿呀咿呀地揮舞著手臂,身上的麻衣蹭得他有些不舒服。


    張冉冉接過他,理了理他的衣衫:“糖糖乖,過幾日就好了。”


    天子大喪,就是半大的孩子,也要服喪的。


    顧明磊擦過糖糖被磨紅的手腕:“沒事,讓碧青把他這身衣服換了吧。服喪本是我們這些做兒子的事,倒是辛苦他了。”


    糖糖被碧青接到後麵的馬車裏換衣裳。張冉冉靠近顧明磊——因為在服喪,顧明磊也沒有束發,隻用發帶簡單地攏在一起。


    他瘦了很多,一路上,話也少,張冉冉眼睜睜地看著他消瘦下去,卻沒有半點辦法。


    “……沒事。”顧明磊抓住張冉冉的手,“再過段日子,會胖回來的。”


    但願如此。


    進了城,季醒和王坤宇早早地等在了前兩日剛剛竣工的行宮裏。


    他們的神色都很凝重,不敢有半點玩笑。


    顧明磊勉強一笑:“做什麽呢,都這麽看著本王。”


    季醒深吸一口氣,猛地起身,盔甲碰撞發出丁零當啷的聲音。他朝顧明磊彎下膝蓋:“鎮北六十萬大軍,願為王爺戰!”


    王坤宇也緊跟著跪了下來。


    張冉冉看向顧明磊,後者已經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氣氛有片刻的凝滯。


    顧明磊一聲輕歎:“本王知道諸位將軍之心,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京城局勢尚未明朗,顧明西送來的信裏說,皇帝的棺材在乾坤殿停了二十七日後下葬,顧深的登基大典就在六月初六。


    “殿下。”合盛輕手輕腳地邁進了寢宮,顧深端坐在床上,披散著頭發,禮部送來的龍袍就掛在前麵。


    顧深沒聽見,合盛隻能又叫了一遍。他回過神來,按了按疲倦的眉心:“什麽事?”


    “淑妃娘娘求見。”


    張慧寧?顧深蹙眉:“不見。”


    “是。”合盛也不敢幫張慧寧說什麽好話,自打陛下和八王爺接連去世,這一個月來,顧深的脾氣是更加的陰晴不定。


    宮裏動不動就是要見血的,搞得現在人人自危。


    “……母後那邊如何了?”顧深問。


    “太後娘娘……”合盛停頓了一下,“太後娘娘一直守在佛堂,不曾出來。”


    顧深眉頭皺的更深:“佛堂清冷,派人去請母後出來。”


    還請,這都請了半個月了,也沒見太後娘娘有要出來的樣子。合盛心裏犯難,這一下子失去了丈夫和兒子,誰還敢去觸太後的黴頭。


    “娘娘,陛下又派人來了。”林嬤嬤為難地看著門口守著的禁軍和太監。


    太後不為所動,就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讓他們都回去吧。就是要請,也叫那個不孝的東西自己來。”


    林嬤嬤應聲,起身關了佛堂的門。


    傍晚時分,顧深來了。太後瞥見他衣角的金龍。


    “如何,可開心了?”


    顧深跪在地上,他沒說話,八王府一場大火,燒的不僅僅是一座宅子,還有他和太後的母子情誼。還有顧賢和顧明西和他的兄弟血脈。


    太後借著林嬤嬤的手起身,慢慢地走到顧深麵前。


    “小八他是最喜歡你的。小時候一沒見到你,就要哭,幾個嬤嬤都哄不住。”


    顧深頭埋的更深。


    “哀家原以為自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女人,上有陛下相護,下有兩個聰明伶俐的兒子孝順。卻不想,原來哀家才是最可憐的那個。”


    “引以為傲的大兒子,害死了他的父親,他的弟弟。”


    “你說,哀家該怎麽辦?”


    太後知道!顧深錯愕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太後。


    太後沒有解釋什麽,隻是冷冷地看著他,最後失望地合起眼睛:“滾吧。”


    “母後……”


    “哀家叫你滾!”太後沒什麽好臉色,轉身又跪到了佛像前,一句話也不再多說了。


    顧深心不在焉地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將要跨出門檻時,太後突然睜開了眼睛。


    “你要做皇帝,就先把身邊的人查查清楚,理理幹淨,別到時候龍椅還沒坐熱,就讓別人搶了去,丟你父皇的臉,丟我的臉!”


    顧深抿唇,低聲應了句是。


    自打入宮算起,張慧寧已經有半個月不曾見到顧深了,張冉冉和顧明磊葬身火海帶來的喜悅也被時間衝淡,她百無聊賴地坐在院子裏,突然覺的煩悶。


    這皇宮那麽大,顧深憑什麽讓她呆在這個小小的院子裏?


    怎麽說,也該讓她住個大一點的宮苑才是。


    “皇上駕到——”她正想著,就聽外麵傳來了通報聲——顧深來了。她連忙整理自己的衣衫和發簪,淺笑著迎了上去。


    可沒想到顧深見到她的第一眼就沉下了臉。


    “你頭上的金簪是怎麽回事!”顧深斥道,現在還是喪期,就算不著喪服,也該衣著簡樸。可張慧寧頭上那隻金簪,還綴著珍珠流蘇。


    若是讓旁人看見,隻怕明天京城裏就是罵他這個新帝不孝的。


    張慧寧反應過來,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取下金簪,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妾身失禮,還請陛下恕罪。”她在顧長興那兒學乖了,該認慫的時候,還是得認。


    這麽一遭,顧深也沒了和她說話的心情,罰她禁足之後便走了。


    隻留下張慧寧跪在原地,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


    顧深向來不是個專情的人。


    在他眼裏,不給自己惹麻煩的,才是他想要的女人。


    張慧寧悄無聲息地攥緊了拳頭,指甲嵌進肉裏,紮得生疼。


    看著吧,這皇位顧深也坐不住。


    顧長興答應她的,隻要她幫他登基,這皇後的位置就是她的。


    她可覬覦仁明殿許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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