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還沒等蕭令動手,束淵端著菜飯傻愣愣的站在門口,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吞了吞口水。就是這樣不湊巧,方才她姐姐撒潑耍混的樣子他全部盡收眼底。要是早知道她這般不講道理、不好招惹,他一定做個乖巧的弟弟,才不要與她置氣,也不知道現在還來不來得及。


    “不惑大哥。”束淵緊張的撇了眼蕭令,生怕他忍無可忍,真與自己姐姐的動起手來。


    “不惑大哥?淩不惑!”顧予初重複著,而後惡狠狠的瞪著蕭令,怒吼道,他竟然連名字都騙自己,簡直太可惡了。


    於是她不再挑戰他的底線,而是直接向他攻擊。


    這一拳頭擊中他的臉頰,下一掌劈向他的腹部,蕭令都硬生生的抗了下來,但接下來就要踢中襠下的一腳他卻不得不防禦,不然。。。這個後果真的無法預計。


    “姐姐,你也太狠了。。。”束淵不忍直視,那可是他的說一不二的不惑大哥,如今卻被一個女子欺負成這樣,若是讓淩太子知道,且不是要嘲笑他一生一世。


    差點被擊中要害的蕭令深深歎了口氣,再也不躲閃,正式與她過起招來。


    兩人拳腳交加,這原本整齊的屋子被打的一團糟亂,滿眼皆是斷腳的桌案,破粹的瓷瓶,歪斜的書架,以及散落一地的藥材。


    束淵心疼的抱著僅剩的一隻完好的汝窯紅瓷瓶,嘀咕道:“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可她們並二人並沒有停下的意思,終於,蕭令一個躲閃,顧予初一腳回旋踢,束淵手中的瓷瓶也碎了一地。


    “別打了!”束淵喊了起來,試圖阻止。


    結果她溫柔的姐姐一聲閉嘴,讓他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心裏嘀咕這女人是真心不好惹。


    比起力道,顧予初是很不占優勢的。她被蕭令單手反扣,雖然僥幸逃脫協助,卻也被擊中左肩,連連後退了好些步,然後硬生生的撞上了門窗。


    “還打麽?”蕭令晃了晃脖子,估摸這顧予初的武功遠超於他的想象,不自覺開心的笑了起來,真是感謝啟幀,給她培養了這麽好的心上人。


    “當然。”顧予初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服氣完全寫在臉上。


    “屋子裏太狹小,去院子吧,選你一個你最擅長的兵器,別說我欺負你。”蕭令很不客氣,可的嘴角卻一直含著笑意。


    “景橫,拔劍。”顧予初吩咐道。


    “瘋了!真是瘋了。”束淵默默念著,但這兩個人一個是他的主上,一個是他才摸清楚脾氣的姐姐,他一個也不敢忤逆。


    於是,在蒙蒙細雨中,顧予初、蕭令對峙而戰,整個院子的彌漫著殺氣。


    唯一破功的是,坐在門檻上啃著蘿卜等著看好戲的束淵,聽那絲啦啦的聲音,這是隻水蘿卜無疑了。


    顧予初拔劍,寒光出鞘,仿佛一切都靜止了。


    蕭令也脫下拖遝的長袍,手持一柄長箭,眼神淩厲的讓人生畏。


    顧予初的求勝心因蕭令對待對手的認真,被激發到了極致,她就是要用盡全力去拚一拚,哪怕輸了也無所謂。


    一道白光筆直的向蕭令襲來,他一個躲閃,長劍兩兩相抵,火花迸發而出,而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


    顧予初步步緊逼,她的軟劍就好似自己長著眼睛,如繩索一般纏繞著對手的身體。


    蕭令以劍抵劍,以強大的力量化解巧勁的製約,一個空翻單手撐地,倒掛翻旋,幾個回合下來,顧予初便落了下風。


    可她並不氣餒,說起用劍,她還是非常有自信的,這也是她不輕易外露的絕技。


    於是,她稍退半步站定,以天地玄黃、太極兩生之相運劍凝息,將銳氣集於劍心,以速度為加持,使得一柄長劍瞬間幻化成無數燃起的劍氣,蓄勢而發。


    束淵有些看傻了,含著口中的蘿卜,都忘記咀嚼,仔仔細細的盯著自己的姐姐,生怕錯過了任何一個細節。


    蕭令淺淺的勾著嘴角,撫著長劍,運籌真氣,準備迎接這蕭殺異常,氣場全開的攻擊。


    高手過招,如高山流水、浮雲略天一般,瞬息萬變卻又精彩絕倫。


    顧予初的劍術流暢,一氣嗬成,凡是劍舌掠過之處,積水四濺,卻也成串而起,成串而落。


    但劍氣之淩厲,不可一蹴而就更不能始終如一,就如水漲船高,水竭斷流一般。


    蕭令老辣,以防禦為主,攻擊為輔,等到顧予初劍氣凝力稍有潰散之際,單劍直入,攪亂了這渾然而生的劍氣,以至於讓使用劍之人陣法自亂。


    顧予初左手扼住已然發抖的右手手腕。


    “你贏了。”她淡淡的說,心裏是萬分服氣的。


    “玄黃掠影劍三一,袖白道長對你可是真大方。”蕭令一把將手中的長劍拋給在旁瞠目結舌的束淵,一邊大步向前檢查顧予初的傷勢。


    “你什麽都知道。”顧予初撇撇嘴,她的右手仍是發麻。


    “他和我師尊是同門,一個求仙一個問藥,也是絕配。玄黃掠影劍三一,江湖之上最高深莫測的三套劍法之一,你雖掌握到精髓,內力卻跟不上,所以後期劍氣才會潰散無序,讓人有機可乘。”


    顧予初雖然虛心聽教,可麵子上還是一副吊兒郎當、不肯服軟的樣子。


    “進屋調下息,束淵去熱兩碗紅豆湯。”蕭令吩咐道。


    “你不要總是指使我弟弟幹這幹那?”顧予初翻著眼睛,她身後的束淵聽到自己的姐姐完全不把他尊敬的大哥放在眼裏,還如此猖狂為護著自己,心虛的趕緊遁了去。


    抬眼望見亂七八糟、混亂不堪的內屋,搞不清楚的還以為家裏進了強盜,顧予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可事到如今,必須得屏住了氣勢,不能示弱,否則以後恐怕就連這套也再也拿捏不住他了。


    他們二人重新坐在蒲團之上,相顧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我沒錢賠你。”


    蕭令拾起地上殘破的書卷,捋了捋平,搖了搖頭,重新放在一邊,抬頭說道:“嗬嗬,有你弟弟抵在我這,輪不上你還。”


    “你要挾我?”顧予初潑賴起來完全收不住,一個弓步向前,手指著蕭令的鼻子,頤指氣使的樣子好似這才是真的自己。


    蕭令單手挪開了她的手指,表情嚴肅,眼中卻笑意卻溢於言表。


    “我許你今日就帶他走,你問問他自己肯不肯?”


    “你還是在要挾我?!”顧予初起的不自覺的撅起嘴,自己根本沒有那個本事帶走景橫,陡然想來也挺是失敗,空有一身武藝,卻治不了藍葉和顧予景橫這兩個混賬羔子。


    “女俠不敢,我可沒有那麽多屋子能夠你拆的。”蕭令服了軟。


    “你今日對我說了這麽多,當真不怕我說出去?”顧予初話歸正題。


    “你去和誰說?”蕭令很了解她,她是一個重情重義、至真至誠之人,唯有欺騙和緘默才能將她推的老遠,而他正要懸崖勒馬,絕不能再犯與啟幀一樣的錯誤。


    況且他也不是無端的自信,畢竟尉遲景橫供職北淩內朝,繡衣使者一如巽影,哪那麽容易說走就走。


    “玄來查了麽?”顧予初撇了眼他。


    “她現在的確身在赫和皇陵,但是關於她的過去毫無記檔可查。”


    “那藍葉的身世呢?”


    “也沒有。”


    “你們繡衣使者幹什麽吃的。。”顧予初滿臉的不屑。


    “是我負責的。。。”束淵不知道什麽時候冒了出來,手上的托盤之上的兩碗紅豆湯,熱騰騰的冒著熱氣,一臉懵然和尷尬,蕭令則是事不關己的態度,等著看姐弟倆的好戲。


    “咳咳。。好餓。”顧予初為轉移話題,接過紅豆湯便直接往嘴裏灌,而後燙的齜牙咧嘴,氣得將紅豆湯碗強塞給了弟弟景橫。


    “越查不到任何線索越是可疑不是麽?”蕭令說道。


    “說明有人在可疑隱瞞。”束淵為自己辯解道。


    “那這有什麽用?沒有證據就沒辦法說服藍葉。”顧予初有些激動。


    “為什麽一定要說服她?”蕭令邊說邊端過一碗,用調羹繞著紅豆湯,輕輕的吹著氣。


    “不說服她怎麽讓她遠離樂嘉彭康?”顧予初注意力全然集中到藍葉的事上來,束淵也好奇的挨著姐姐坐下,兩個人像一對毛茸茸的白兔子,瞪著大眼睛,等待著別人給他們喂食。


    “你的目的若隻是這樣,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麽辦法?”顧予初滿眼冒星星,一臉期待。


    “女子隻要一出閣,便住進夫家,回門之數屈指可數。”


    “什麽意思?你要把藍葉嫁出去?她現在可是赫和國公主!”


    “那有何難?北淩若向赫和求親,你以為如何?”蕭令說道,可坐在一旁的束淵卻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北淩離雲京萬裏之遙,若藍葉嫁過去自然是逃脫了樂嘉彭康的掌控,我自然是心安。可問題是誰要娶藍葉?”顧予初思忖著。


    蕭令挑眉不做聲。


    “你?你,你不會對藍葉。。。”她磕磕巴巴,甚是吃驚,心裏竟然有些慌了。


    “想什麽呢!”蕭令壓著怒火,翻著眼睛狠狠的盯著她。


    “淩子域?那更不行了!”她陡然站了起來,指著他的鼻子指責道:“淩子域什麽德行你不知道麽,藍葉嫁過去那是狼如虎口!不行,絕對不行!”


    束淵點頭如搗蒜。


    “緩兵之計而已,先讓她遠離瓊州,這樣才更安全。等到了雲京,自然不會讓他們真成了親。”


    “那也不能拿婚姻大事當兒戲啊,傳出去名聲可怎麽辦?!以後還嫁不嫁人了?!”


    “你倒是為她考慮的全麵。。。”蕭令審視著看著她,“但除此之外,你可還有別的更好的法子?”


    顧予初無話可說。


    的確,她絞盡腦汁,除了將她打暈過去,強行拖走之外,真的沒有更好的辦法,但若真如此去做,那麽背後之人又會有什麽下一步的動作,她實在無法預料。


    “你可想過,若他們真的不是姐弟,玄來的目的又是什麽?”


    “讓藍葉心甘情願的幫扶樂嘉彭康。”


    “為什麽非要用認親這種方式?加封一個公主並不是什麽小事。”


    “玄來雖是名醫,卻也不過是個平頭百姓,怎麽會有如此大大能耐?況且她們兩個有可能不是母女啊!”束淵插嘴道。


    “那必定是樂嘉還瑜默許的!”顧予初嫌棄的看著自己的弟弟,而後想到先前十一公主和親之事,似有頓悟:“難道是為了要挾我?!”


    蕭令將手裏溫熱正好可以下嘴的紅豆湯遞給顧予初,陷入深沉的她也沒有多想,理所當然的接下,喝了起來。


    束淵坐在一旁看傻了,如此溫柔的不惑大哥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蕭令撇了眼他,勾一勾手指,示意他將自己手裏顧予初吃剩下的那碗遞給自己。


    束淵反應了半天,才照做,速度之慢,蕭令差一點用眼神鞭笞得他半死不活。好在,那碗喝了一半的紅豆湯,轉移了他的注意力,蕭令捧著開心的喝了起來,好似換了一張臉一樣。


    “就為了要挾我去和親?這也說不通啊,若是要挾,也不必將我和她雙雙封了公主,這赫和的公主也太好當了吧。”


    “裝傻充愣。”一提到啟幀,束淵就氣不打一出來。


    顧予初冷不丁的狠狠的推了弟弟一把,滿臉的凶神惡煞,與之前裝出來的賢淑溫柔大相徑庭。


    束淵本想回擊,可抬頭看見蕭令警告的冷眼,便也隻有忍下去。


    “無論是要挾你,還是別的,隻要把藍葉帶離樂嘉彭康的身邊,你便也安心了不是?”


    “是!”顧予初無可奈何的承認。


    “那你就先回去等著吧,下一步計劃會提前告訴你的。”蕭令頓了頓,“另外,還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


    “什麽事?”


    蕭令與束淵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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