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體真的很神奇,精神緊繃的時候什麽病痛都能壓製的住,但一旦鬆範下來,病氣就如山倒。


    顧予初頭疼的都要炸開了,渾身冰冷,馬車顛簸之下,更是難受。


    她依偎著藍葉,和蕭令同乘一輛馬車,不停的打著寒顫。


    “什麽時候到驛站?”蕭令擰著眉頭問道。


    “應該快了。”藍葉也很是焦急。


    “你快去找一床被子過來,另外讓人提前去驛站備好湯藥。”蕭令一邊吩咐,一邊輕輕的將顧予初拉到自己的身邊。


    “不是。。”藍葉一時沒反應過來。


    “愣著幹什麽?方子還要我寫給你?”


    顧予初腦袋已然糊塗顎,也已沒多少力氣跟他們倆拉拉扯扯,像是個軟綿綿的布娃娃被蕭令摟在懷裏。


    不過,這男人的身子的確很暖和。


    “男女授受不親,再說為什麽是我去?”藍葉想伸手搶回顧予初,但被蕭令一個眼神給嚇退了回去。


    “快去!”蕭令催促。


    藍葉琢磨著,自己公主的身份自然好吩咐下去,這男人的陽剛之熱也的確可以讓小初好過一些,便也不在糾結。


    她下了馬車,先是命人送來了一床被褥。


    蕭令小心的將依偎在自己懷中的顧予初用被褥裹的嚴嚴實實,身體漸漸溫軟起來的她也安穩了很多。


    “還冷麽?”他溫柔的問道。


    顧予初閉著眼睛輕輕的搖了搖頭。


    “再忍忍,一會就要驛站了。”


    她又乖巧的點了點頭。


    “別怕,我在。”蕭令用下巴抵著她的額頭,眼睛裏滿是疼惜。


    “我想回家。”顧予初迷迷糊糊的說出口,眼淚悄悄的淌了下來。“可是我沒有家了。”


    蕭令愣住了,心裏無數個無不足道的酸疼慢慢連成一片,意識一下子亂了起來。


    從前的他,隻清楚自己難以抗拒這個女人的一切,打翻了護佑多年的真心,可卻不知這份情竟然可以日複一日累積成千裏潭渠,萬丈深淵。


    他是這樣在意她,害怕她難過,哪怕隻有一秒,他都忍不住去責怪自己,沒能用盡全力護她安虞。


    “蕭令。”顧予初輕輕的喚著他。


    “嗯?”男子慢慢緩過神來。


    “我有一個長的特別好看妹妹,我怎麽都比不上她。”顧予初腦子糊塗著,提起了顧予心。


    “顧予初小娘子美若天仙讓人神魂顛倒。”蕭令笑嘻嘻的提起讓他歡喜的舊事。


    “你若是見到她,一定也會惜若珍寶。”


    “為什麽是也會?”蕭令鎖了鎖眉。


    “沒什麽。”顧予初蹭了蹭腦袋,輕輕的回道,然後呼吸均勻,睡了過去。


    蕭令輕輕拍著她的後背,低頭望著她熟睡的樣子,自言自語道,“我和他不一樣。”


    一個時辰過去,一行人馬終於到了長遠郡的驛館,驛館內的一切,藍葉已經提前安排的妥妥帖帖。


    蕭令將顧予初橫抱著直徑進了廂房,熱水、湯藥也都準備妥當。


    而現下的她,身體已經不再發冷,而是渾身發起熱來。


    不過有兩個大夫在身邊,顧予初心裏安定的很,她半眯的雙眼盯著帷幔,燭火的光圈重疊著繞住了她,身體漸漸鬆弛下來,很快沉沉睡下去。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的她站在荒蕪人煙的沙漠之上,有一隻羚羊竄了出來,她追著追著,跟著到了一小片綠洲,她學者羚羊伏在水塘邊上啄起了水喝。然後她抬頭瞧見此生從未見過藍色霞光,而霞光之下,赫然站著一個男人,隻不過背著光,她看不清他的樣子,但隻覺得很熟悉很熟悉,那個男人遠遠的看著她很久,轉身消失不見了。


    第三天夜裏,睡了二天二夜的顧予初終於醒了過來。


    她抬眼便看見藍葉伏在床邊睡著了,而蕭令則端坐在不遠的桌案前撚著琵琶稱。


    有人日以繼夜的守著自己,顧予初心裏很是溫暖。


    她舔了舔幹澀的嘴唇,剛想開口討一杯水喝,蕭令已然湊近床邊,輕輕扶起了她,用軟枕墊在她的腰間。


    “嗯?醒啦。”藍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頭還疼麽?”蕭令遞過一杯溫水,一邊摸了她的額頭,還好,燒都退下去了。


    “不疼。”顧予初從費勁的從嗓子裏擠出著兩個字,像是傷口舔著辣椒水和山楂汁的疼痛,沙啞到幾乎不成聲音。


    “別說話了。好好休息。餓不餓?”藍葉關切的問道,“我還溫著米湯呢。”


    顧予初點點頭,可蕭令已然將米粥端了過來,本想著自己來喂,卻被藍葉搶下。


    被截了胡的蕭令麵無表情的坐在一邊,盯著藍葉一口一口喂著麵色蒼白虛弱的女子,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看著顧予初心裏都有些不好意思。


    第四天,顧予初的嗓子好了很多。


    “雨停了麽?”她靠在床上小聲的問道。


    “說也神了,那夜之後,就再也沒有下過大雨了。”


    “我們現在在哪裏?”


    “寧遠郡。”藍葉答道。


    “不是回瓊州麽?”


    “你這麽病著哪裏趕的了路。”


    “樂嘉彭康呢?”


    “他馬不停蹄的巡視遭災的郡縣,親自安排振災救濟,我們留了一輛馬車,過兩日折返與我們匯合同回玉泉宮。”


    “真是勤政愛民啊。”顧予初嘟囔道。


    “可不是麽?我們家康康不在是小孩子了,每日學課理政辛苦的很。”


    “我今日就好多了,躺著床上骨頭都要散了,能不能起來走走。”顧予初側了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不行,再休息兩日。”蕭令端著湯藥進屋。


    顧予初和藍葉擠了擠眼睛,藍葉衝她不懷好意的笑著。


    “喝藥。”蕭令將那晚黑乎乎,看起來就很苦的湯汁遞給顧予初。


    而她沒有半分憂鬱,接過去便一飲而盡,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蕭令有些驚訝她沒有如平常較弱女兒家耍賴,嫌棄藥苦不肯過口,但她的聽話卻讓他很是滿意。


    “師叔,你這也太不溫柔了。”藍葉砸了砸嘴。


    “溫柔可以治病麽?”蕭令白了他一眼。


    “當然可以,虧你還是我師叔,不懂得藥石治體,情暖醫心麽?”


    “可有些人卻是冥頑不寧,食古不化。”蕭令意指臥在床榻上的顧予初。


    藍葉轉了轉眼珠子,很是托相:“師叔說的極是。”


    別如此調侃的顧予初,為避尷尬,隻得假裝困意綿綿,鑽進被窩,不再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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