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初躲進山中,在自己之前時常練功的山洞中住下。


    這裏的位置極好,書院的出口一目了然,若是樂嘉彭康經不住誘惑脫離了書院的控製,她會第一時間知道。


    小彭康身邊的近衛肯定都是一頂一的高手,她不會傻到在明麵上呈英雄,還是默默的守在暗處,以備不時之需。


    這一等就是半月,三行書院裏風平浪靜。但玉泉宮裏卻是暗潮洶湧。


    陌仟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就連普通的大夫把脈都能摸出來是個男孩。


    東啟明帝也早早知曉,他估摸著時機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北淩勢力滲透更甚,到時候即便接過手來便也不好控製。他沒有告知啟幀,畢竟這樣陰損的事情他不想讓這個兒子插手,東啟的新帝還未登基絕不可有任何詬病和汙點。


    於是他下令,讓陌仟毒殺樂嘉還瑜,本想著樂嘉還瑜薨逝的消息傳到三行書院,赫和國內勢力便急於讓樂嘉彭康秘密潛返即位,到時候便在路上埋伏殺手,一並除掉,這樣樂嘉皇族後繼無人,便隻得指望陌仟腹中的男胎,再由東啟扶持立未傀儡,顛覆政權,驅趕北淩勢力。


    可樂嘉還瑜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他雖然中了劇毒,但玄來神醫恰巧逗留瓊州,有靈藥吊著,便沒有立刻毒法身亡,但也隻是苟延殘喘。


    他命人悄悄軟禁陌仟,向外散布了自己薨世的謠言,卻又秘不發喪,而後親筆擬好了傳位詔書,秘密派人接彭康回朝。


    這是一場與時間賽跑的角逐。


    三股勢力秘密向祁連山腳下襲來。


    樂嘉彭康在一日之內接到了兩封密信。


    一封說,“國主薨世,速回朝即位。”


    另一封又說,“國主安好,切莫離開書院半步。”


    這下,讓樂嘉彭康心慌意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無論如何,涉及到他父親的安危,他也一定要親眼所見才心安。


    於是,他立刻出發回瓊州。


    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兩封書信皆是北淩的手段,無非是攪亂他的心智,逼他主動掙脫三行書院的庇護,在東啟對其下手之後,再假意救援,以拉赫和徹底歸順北淩。


    事情如計劃一般推進,樂嘉彭康一下山便遭到了伏擊,東啟暗衛顯然也是有備而來,他們偽裝成北淩軍士的打扮,對這個孩子痛下殺手。


    樂嘉彭康身邊的護衛力量單薄,很快就力不從心,就在這時,北淩的勢力殺了出來,兩邊僵持不下,貼身侍衛見機帶走了樂嘉彭康,可還未遁走半晌,便被兩邊頭領的追上。


    赫和侍衛不敵,誓死守護到最後一刻最終命喪黃泉。


    這下,便就剩兩位高手來搶奪一個少年。


    顧予初遠遠的看著,這身手很熟悉,其中的一位應該就是那日在驛站與自己交手的神秘人,而另外一位卻是年紀不大的少年,但身手卻是了得。


    神秘人招招製敵,少年實難抗衡,吃了幾掌,受了不輕的內傷,可他並沒有退步,而是迎難而上。


    就在神秘人運氣,準備最後一擊的時候,顧予初一個冷箭放出,雖未命中,卻也亂了他的真氣,以致經脈逆行,但神秘人畢竟也是功底深厚,及時克製,也隻是稍稍損耗三層了的內力。


    顧予初飛身而下,護在樂嘉彭康身前,與那位少年並肩作戰。


    “暗箭傷人乃非君子所為。”神秘人冷冷的說道。


    “君子誰愛當便去當,反正我不是。”顧予初回道,然後將自己的佩劍擲給身邊的少年,露出笑容。


    然而少年則隻是微微側臉,斜睨著她,沒有猶豫便接下武器。


    顧予初扯扯嘴角,抽出自己腰間的皮鞭,側頭跟驚亂的樂嘉彭康說道:“你去旁邊找個安全的地方呆著。”


    樂嘉彭康很是識相,乖乖的退出戰場,找個大樹躲在其後。而後,顧予初同那位素不相識的少年第一時間站成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神秘人從牙縫裏擠出四個字:“不自量力。”而後褪去黑色的鬥篷,雖然仍舊帶著銅麵具,看不清楚他的真實麵目,但他外露的雙眼凶狠,讓殺氣在這片樹林中升騰至了極點。


    他全力出擊,刀法了得,掌峰連同刀刃環環相扣,如擎天的巨浪向他們二人襲來。


    顧予初與少年也不幹示弱,雖前幾招被壓製的死死的,很難找到突破口,但二人默契配合,前後展開了對抗和夾擊。


    顧予初鞭若遊龍,就勢拴住了神秘人拿刀的手腕,少年提劍重壓,但因內功不夠深厚,也沒能奪了他的兵器。


    神秘人反手揪住鞭尾,顧予初單手轉動手腕,將鞭子更加固定在手,而後原地快速回旋翻轉,鞭子尾部在神秘人掌中摩擦,直至掙脫他手。


    她再次出鞭,神秘人臉頰被刮破。


    這下更是激怒了他,他單刀刺入她的腹部,還好躲閃的快,隻是腰間擦破了點皮,但卻沒抵過那鬼影般的掌峰。


    顧予初連退幾步,就要砸向背後粗壯的樹幹之上,少年見狀,一個飛身擋在樹前,顧予初靠著這個人肉墊子,倒沒有那麽吃疼,隻聽見背後一人悶吭一聲。


    她吐了口血,還沒來及的道謝,神秘人便持刀飛逼而下,他們二人兩頭躲閃,身後的樹杆便已然被劈成兩斷。


    已然占據上風,神秘人沒有戀戰,而是向樂嘉彭康奔去,還差一步就要挾製住他的時候,顧予初的皮鞭也飛速鎖住了他的腰腹,她與少年兩人合力用力回拉,方才勉強製衡住神秘人深厚的內力。


    “劍給我。”顧予初跟少年說道。


    少年接過皮鞭,遞出長劍。


    她嫻熟的使出孟修然的獨門絕技“七劍江南”,再加上少年的配合,五六個回合下來,神秘人優勢已全然被打破,肩膀被刺中,傷口很深,鮮血如注。


    “早幹嘛去了?”少年責罵道。


    顧予初微微一笑,絕招哪能輕易就使出來的,再說了,已經把這少年的武功底子試探的差不多了,這樣合力收拾完神秘人之後,再對付他也是心中有數。


    神秘人不肯認輸,繼續反攻,可他左右被二人挾製住。


    就在顧予初伸手要摘掉他的麵具的時候,樂嘉彭康不知何時跺步至他身後,將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後腰。


    神秘人疼的單膝曲地,也正是這樣,竟然躲閃掉了顧予初伸出的手,千鈞一發之際,他孤注一擲,掙開挾製,放棄目標,逃離而去。


    顧予初彎腰摸了摸樂嘉彭康的頭,安撫稍微瑟瑟發抖的他。“別怕。”


    “我才不怕。”樂嘉彭康嘴硬的很,雖然他也獵射過小動物,但傷人還是頭一次。


    “那行,跟我走吧。”


    “等等。”少年冷眼看著她們如此的親密,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你又打不過我,何必呢。”顧予初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自以為是。”少年哼哧了一聲。


    “要不我們問問他什麽意思,到底是願意跟我走還是跟你走。”顧予初用下巴點了點彭康。


    樂嘉彭康自然是趕緊揪住了顧予初胳膊,微微側身躲在她的身後。


    顧予初慫了慫肩膀,對少年說道:“死心吧。”而後拖著樂嘉彭康大搖大擺的轉頭離開。


    “流氓。”少年捧著胳膊,歎了歎氣。


    顧予初陡然回頭,狐疑的看著他,她清楚的記得,很小的時候,弟弟年幼無知,跟著旁人家的小公子學了這僅此一句罵人的渾話,雖被父親責罵,還總忍不住在自己欺負他時奶聲奶氣的念出來,想想真是可愛。


    打鬥的時候的時候沒顧上,現在仔細看來,其實他比樂嘉彭康也大不了幾歲,而且眉眼之間有說不上來的親切,舉手投足也讓她感覺非常的熟悉。


    少年一臉驚詫。“反悔了?”


    “你今年幾歲?”她眉頭緊鎖,問道。


    “用你管。”少年不耐煩。


    “快說!是不是十八?”


    “不是。”少年幹脆的答道。


    顧予初衝上去揪住他的胳膊,想要直截了當一點,看一看左臂上有沒有胎記。


    “你到底想幹什麽?”少年似乎知道她的動作一般,將雙手背在身後。


    “你真的不是十八歲?”


    “不是。”


    “那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


    “你若是把他交給我,我便告訴你。”少年意指樂嘉。


    “我叫尉遲予初。”顧予初一字一頓的說出自己的名字,眼神裏全是探究和期盼。


    “幸會。在下束淵,今年二十。”


    “幸會。”顧予初有些出神,眼睛裏全是失落,輕輕的說道。


    她衝著少年微微一笑,可那笑容苦澀的讓人心疼,而後轉身帶著樂嘉彭康離開。


    可沒走兩步,她又回頭衝他喊到:“以後你若是有事找我幫忙,就去承露街的鎖星宮。”


    少年看著她的背影,眉頭緊鎖,眼睛微紅。


    他腦子裏幼時那個時而追著他嬉戲打鬧,時而溫柔的喂他糖糕的身影漸漸清晰起來,歡愉的笑聲仿佛就在耳邊徘徊,他很想叫住這個越走越遠的背影,告訴她,他的真名叫做尉遲景橫,正是她四處尋找的唯一的親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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