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予初,你給我站住。”顧帆緊跟其後,不依不撓。


    整整追了半個時辰,馬兒都有些吃不消了,路徑之地,草兒垂頭喪氣努力掙紮直起腰杆,顧予初心中歎息這,隻得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可讓她沒料到的是,下馬還未站定,顧帆如被招惹發怒的小牛,一掌向自己劈來。


    顧帆連續出招,顧予初左右躲閃,不予還手。


    招式很絕,如行雲流水一般,但都未能觸及她分毫。


    如此更讓顧帆上火,於是卯盡權力出拳,可就在拳頭觸及目標鼻尖之際,顧予初突然停了下來,他大驚,陡然收回拳峰。


    沉默半晌,橫眉冷對:“顧予初,你什麽意思?”


    “你喚我什麽?!”女子皺了皺眉頭,這小子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你拋妹棄弟,還好意思讓我喚你姐姐?”顧帆仍舊臉色鐵青。


    說到此處,讓顧予初心中內疚不已。在夢瑜山莊,自己利用他的年紀和姓氏,冒充尉遲家的兒子,她明明知道如此就是將他的性命置於危險之地,可自己為了家族的昭雪還是毫無猶豫的做了,如今離開啟都,竟然與他一句招呼也不肯打,實在是太過無情。


    “對不起。”顧予初低瞼輕輕說道。


    顧帆,聽到她這麽說,心中卻是再也恨不起來了,於是拉著顧予初的袖子,委屈的說道:“姐姐,你別走。”


    “我還有要緊的事沒做。”


    “是要尋你那個不明生死的親弟弟麽?”顧帆扳著她的雙肩,問道,“那我怎麽辦?要不姐姐你帶上我吧。”


    “你跟著王爺有更好的前程。”顧予初微微笑道。


    “我不稀罕。”顧帆見她不依,還如此輕視他的決心,氣的輕輕推開了她。


    顧予初很是無奈,提手整了整他胸前因策馬而吹亂的頭發,“你已經是大人了,小孩子脾氣要改改。”


    顧帆並不領情,用力的甩開了她的手。


    女子深歎一口氣,“小帆,我需要你留在王爺身邊。姐姐現在已沒有了依仗,啟都風雲變換,若是將來我能會來,你的本領越大,就越能護我周全。”


    “此話當真?!”感覺到自己沒有被拋棄,顧帆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如此,你願意麽?”


    “願意!”


    看著依如春光燦爛的少年,顧予初的愧疚越發深了,來日何其長,一個不屬於此地的人哪裏還有機會再回來,自己這樣說不過是不想因此耽誤他的大好年華。


    她笑了笑,啟都這被萬千欲望牽動的地方,誰也不得幸免,痛苦之餘,連謊話都可以說的如此隨意。


    “不早了,我得先走了。”顧予初不想過於流連,傷離別,離別傷,還是早些說再見吧。


    “那以後我該怎麽與姐姐聯絡。”顧帆又扯住她的衣袖,很是不舍。


    “等我找個好地方安頓下來,會給你消息的。”


    “要是再騙我,我就真的與你一刀兩斷,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少年氣憤的說道。


    “是是是。”顧予初很是無奈。


    “諾,這個你拿著!”顧帆塞給她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我攢一年的月錢,留給姐姐路上用。”


    “不用。”顧予初推辭。


    “姐姐如果再這樣,我就咬舌自盡!”顧帆瞪著眼睛威脅道。


    “好好好,收下。”顧予初收下沉甸甸的錢袋,抬頭扯出溫暖的微笑,“小帆,謝謝你。”


    可顧帆並沒有回應,反而轉身快速上馬,絕塵而去。他實在不願意說各自珍重的話,搞得再也見不到的樣子,隻得背著姐姐在馬背上揮著手告別。


    顧予初遠遠的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表情凝重,這一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見了。


    除了來不及消散的紅塵,曠野之上再也看不到顧帆的蹤跡,她打開那個錢袋,滿滿的赤金豆子,若隱居山野,省著點用,可保自己半生無虞,可憑著一個侍衛的月例,一年頂多二三十兩銀子罷了。他那裏來的這麽多錢?顧予初不禁苦笑,不是予心那便是啟幀偷偷換下的。


    即是離別,也非要欠著他的人情不可,這一筆就不還了吧。


    顧予初整理下行裝,收好赤鱗紅寶和錢袋,便也策馬離去。


    也就在今日,啟都內新晉的馬球隊烈焰突然宣布解散,隊長在眾人的再三挽留下仍就不為所動,他遣散了所有的搭檔,將這半年來贏得頭籌和賞金全部拋出,隻牽著自己的寶駒出城,馬球隊一眾兄弟相送至城門口,橙紅色的裝飾格外的醒目。


    “天高路遠,就此別過,兄弟們無需再送。”隊長明眸美須,束冠散發,墨藍色束袖長衫,好不逍遙。


    “大哥,江湖之大,可別忘了我們這幫弟兄。若是饞了一平居的佳釀,捎個信回來,無論多遠我們都送到。”一個壯漢說道。


    “還有,商會會上鄔員外讓我捎句話,以後每年水街花燈節,都在一平居給你留著廂房,煮上幾壇子好酒,感謝大哥的良策。”


    “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謝謝諸位了。”美須隊長抱拳告辭,躍上駿馬,策鞭而去。


    正巧,顧帆回程,兩人在城門口打了一個照麵。隻見,美須朝著他邪魅一笑,顧帆一陣納悶,心裏也覺著此人眼熟,但回頭仔細瞅瞅,卻又著實沒有多大印象。


    美須仍舊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悠然的離開。


    待他走後,送別的一行人,有人忍不住問向給鄔員外捎信的壯漢:“什麽良策,能讓鄔員外如此看重大哥?”


    “就是就是,我們也很好奇。”其他人跟著附和。


    壯漢煞有其事的小聲說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那水街花燈節的主意是大哥給鄔員外出的,商會成立十年,都未得朝廷特別的看中,可就是辦了這聞名天下的花燈節之後一切就不一樣了。當日但凡是入了商會的鋪子和酒樓都有好些個折扣,百姓得了實惠大讚聖上恩德四海,紛紛給龍騰四海的巨大花燈獻花並叩拜祝聖上鬆鶴長青,東啟江山永固。這事情傳到宮裏,聖上龍顏大悅,還親自給商會賜了牌匾,都府尹因此也在朝廷麵前得了大臉,如此,商會可是算在東啟紮穩了腳跟,你們說說,這麽大個人情值不值當千金酬謝,隻不過大哥不看重這些個身外之物,便隨口說了句每年燈會給他在一平居留一間上好廂房,一壇子好酒便可,鄔員外一聽高興壞了,這麽好還的人情,誰能拒絕。”


    “如此說來,大哥可真是個神人也。”有人感歎道。


    “那可不。”壯漢一臉的崇拜。


    這些話被顧帆聽在耳裏,心裏更是納悶剛才立馬之上的人對自己的示好,但百思不得其解,便也隻能搖搖頭,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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