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瑾瑤環視一周,瞧著大堂正中間有張案被蓋著紅布,候著許多下人,見她一來,紛紛忙活著又是擦桌又是擺凳,就連那昨個抱過的美人也妝容精致地候在那裏,蕭瑾瑤彎唇一笑:“唷,這可是留給我了?”


    那管事的笑得尖牙不見眼:“可不是留給咱們尹大官人的!”說著瞪著佯怒著道,“還瞎杵著做什麽,還不快將那上好的碧螺春給尹公子奉上!”


    說完殷勤地引著他上座。


    蕭瑾瑤這架勢擺得還挺足,裝作一個外地做生意的富家公子,人傻錢多,才剛接觸賭術,發現這的人說話又好聽待人又和藹,個個都是人才,超愛來這裏打發時間的!


    蕭瑾瑤一拉衣擺便大馬金刀地坐了過去,賀元闌垂眸跟在他身後正想著要站哪兒何時,便見先前那位候著的姑娘風情萬丈地走到蕭瑾瑤麵前,一屁股就坐在了她的腿上,蕭瑾瑤才剛勾起唇角,便見賀元闌臉色一沉地走了過來。


    “起來。”他冷聲道。


    那姑娘聞聲很綠茶地又勾住蕭瑾瑤的脖頸,柔柔道:“尹公子~”


    這聲音酥得,蕭瑾瑤險些起上一層雞皮疙瘩。


    正欲開口,便見賀元闌又沉聲道:“我說起來。”


    那姑娘挑釁似的看她一眼,便被蕭瑾瑤非常有求生欲地一把推了出去。


    “那什麽……這我家的郎君。”蕭瑾瑤幹笑著隨手扔了塊銀錠子過去,將她打發走了。


    眾人悄悄看著這場鬧劇,心道這尹公子男女通吃不說,還當真是出手闊綽!


    那姑娘拿錢走得卻還是不情不願,一步三回頭地望著蕭瑾瑤,後者頭疼。


    無他,實在是前兩天裝得太過,拿錢玩命砸,還給她砸出點感情來,誰舍得放棄這金缽缽。


    賀元闌看著她那神情,就心下不悅,一咬牙一跺腳心一橫——


    就坐上去了……


    莫說蕭瑾瑤,就連拾硯還是暗處的湛琢都給驚呆了。


    王爺這是什麽操作?


    蕭瑾瑤更是:“??”


    眼瞧著眾人看著,蕭瑾瑤也不好讓他下不來台,十分敞亮地像是抱女人一樣將賀元闌攬在懷裏,咧嘴笑道:“那什麽……都見笑了,我家這小郎君啊,就是喜歡吃味兒!”


    賀元闌:“……”


    難道不是你喜歡招蜂引蝶?


    母蝶也不行!


    -


    一番鬧劇過後,這位尹公子總算是上了桌,像他這般初涉賭莊的小白羊,玩的照例是那最簡單的比大小,一人三個骰子一搖,加在一塊比點數,十及以下為小,十一再往上走,便是大,這賭場規矩慣例是有莊有閑,群賭跟風倒是最正常不過,可這尹公子他可偏不,嫌這人多了聚在一處吵鬧,就非要同單人去對賭。


    如此一來,簡直他的對家就成了眾人爭搶的香餑餑,誰不知道這尹公子人傻錢多,這最喜歡的呀,就是選了一邊就不再變了,有事一連輸上個十幾把,那小肥羊可是眼睛都不帶眨的。


    便是如此,眾人一見這尹公子都準備妥當了,自家的賭台都懶得再顧,個個屏息凝神,等著那散財公子發話,誰能搶到那個位置,搶到就是賺到呀!


    蕭瑾瑤摟著賀元闌其實青筋直跳,對方倒是淡定無比,甚至還有空低頭去看她紅欲滴血的耳珠,湊過去壓低聲音道:“公子?”


    蕭瑾瑤被他的熱氣嗬得一激靈,斜了他一眼,咬牙沉聲道:“……你矜持些!”


    賀元闌心下好笑:“本王都成了你的小寵了,你跟我談矜持?”


    蕭瑾瑤掃他一眼,心道,行,這可是你說的,說完就抬手往他小腰上一摟,搞怎麽吃豆腐就怎麽吃豆腐。


    倒是將賀元闌給惹得心下起火,啞著嗓音道:“住手!”


    蕭瑾瑤勝利一笑,嘿,小樣,跟我鬥!


    這廂眾人眼睜睜看著那尹公子同那俊美郎君咬耳朵,心下是又酸又羨慕。


    主事的瞧這進來也有一會了,眾人還都巴巴等著,出聲提醒道:“尹公子?”


    蕭瑾瑤回神望他,瞧他抬手指了指這桌案,明白過來,淡笑道:“教諸位久等了,來來來,今兒咱還玩那個,就還比大小……二十兩一局,如何?”


    這話是衝著那圍觀的眾人說的,二十兩一局,好哇,怎麽不好?快的那簡直一息一把,一晚上能輸個上萬兩,猶記得這尹肥羊,初來乍到第一天,就被眾人坑了差不多三萬兩銀子,那可真是花錢如流水,這小少爺愣是眼都不眨一眼,待到翌日天明,瞧他走了,眾人不住可惜,這麽有錢的傻子,再多來幾個,這下輩子怕都能吃香喝辣了。


    隻有拾硯知道蕭瑾瑤佯作堅強的背後,是一顆碎成八瓣刺啦刺啦滴血的心,回去路上叨叨了一路,蕭瑾瑤恨不得嚎啕出聲。


    銀子!姐的命根子!白花花的銀子啊,就這麽沒了!嗚嗚嗚——


    哀嚎聲聽得拾硯頭皮發麻,有心想告訴她,姐姐你又不是男人,哪兒來的命根子?卻又想了想,還是換成了倆字。


    「節哀!」


    就在眾人感慨之時,沒想到,這位傻子晚上竟然又來了!


    眾人上到管事的下到散客們,迎財神一樣將他又迎了進來,果不其然,不負眾望,蕭瑾瑤憑借一己之力,又輸了一萬多兩銀子走,走前還樂嗬著道:“你們汴京人倒是熱情,這比大小倒是有意思,明兒爺還來!”


    此話一出,那管事的都恨不得感動得掉下眼淚,一路歡送到他門口,還非常貼心地打包了幾份這百樂坊裏一盒就值十兩銀子的精致點心給這位財神爺帶回家。


    拾硯便趕車還邊笑,扔進去個紙條道:「姐姐今兒還不錯,至少賺回幾盒點心。」


    蕭瑾瑤冷笑一聲,泄憤似的將點心咬得哢吱響:“幾萬兩換回來的點心,吃出種心痛的感覺。”


    如此兩三日,尹公子的名聲算是傳了出來,馮子睿躲在人群裏悄悄打量著這位傳聞在北邊做生意的尹公子,雲錦藍衣,金冠嵌玉,腰間綴著上好的雕花白玉,連那折扇都是千兩一柄的,更遑論身邊還跟著個賽潘安的小寵,連那隨行小廝都長得白白淨淨,穿得比那個常人都好,按理說煊赫世家素來講究個低調奢華,如他這般穿金戴玉恨不得把有錢倆字刻在腦袋上的,一準是暴發戶沒跑了。


    馮子睿咧嘴一笑,心下有些癢癢,看了眼對岸的座位,抬腳這便想上前試試水。


    豈料到底慢了一步,蕭瑾瑤這廂話音一落,便立時有人衝上去搶那凳子,倆人同時動手搶個空,腦袋一碰,咚地一聲脆響,倒教蕭瑾瑤都給聽笑了!


    “慢著些,夜還長,一個個來嘛!”說完同那懷中美人對視一眼,賀元闌很上道地給她剝了顆葡萄,蕭瑾瑤一笑,很自然地抽出張百兩的銀票往他懷裏一塞,“收著,爺賞的!”


    賀元闌險些沒維持住表情,幹笑著斜她一眼。


    旁人一見分外眼紅,這尹公子出手,果真闊綽!


    再見他身旁的托盤,早已有那小廝端來滿滿一盤的銀錠,二十兩一塊,恰好兩千兩,摞在那跟小山似的,那些新來的沒見識,皆是瞠目結舌,見識過他出手的老玩家,自是習以為常,心下默默思忖著,如何撈到那筆銀子。


    這廂的爭鬥終於有了結果,一個精瘦精瘦的小矮個,倒是拔得頭籌成功占上了對座,蕭瑾瑤彎唇一笑,狀似不經意地回頭望了眼拾硯。


    暗處的湛琢朝他搖頭,拾硯心領神會,朝蕭瑾瑤眨了下眼,後者收回視線歎了口氣,神情這便淡了許多。


    合著又不是,嘖,沒意思。


    “久聞尹公子大名,來,咱們這就開始?”對麵的小矮個道。


    蕭瑾瑤興致缺缺地嗯了一聲,隨口道:“成。”


    話畢便有人遞來一盅骰子,蕭瑾瑤百無聊賴地搖了搖,掃了眼懷裏的賀元闌,心念一起,勾唇笑道:“來,今兒便讓咱家郎君來替爺代勞。”


    說著將盅碗一遞,眾人視線便又凝聚在賀元闌身上,見他馬上就要憋不住了,蕭瑾瑤附耳道:“無妨,反正都是要輸的,你隨便搖搖便是。”


    賀元闌不好發作,被趕鴨子上架地隨手搖了兩把,放在那桌上。


    那麵那小矮個見狀亦是照做,取出身上的錢袋,自也是有備而來,碼了將近百兩銀子出來,與對麵相比,自是相形見絀,不過他本人倒也沒覺得寒磣,畢竟很快,對麵那些銀子就會是自己的啦。


    不免喜意上頭,滿臉喜慶地指了指自己篩盅裏的數值道:“十五點!”


    “哦?手氣可以呀……”蕭瑾瑤敷衍地笑,邊說邊打開自己麵前的篩盅來,甫一看點數,立時傻眼。


    “這……十八點!”滿臉詫異地望著賀元闌不知該笑還是哭,扯了扯嘴角道,“嘖,瞧瞧我家這郎君的手氣,好!”


    咧嘴笑笑,偏頭望了眼賀元闌,心道,這家夥手氣倒還挺好,開頭就搖三個六,不錯!


    對麵的人抽了抽嘴角,心痛地看著下人們將銀子撥走,一咬牙又道:“再來!”


    蕭瑾瑤滿臉笑意地又將篩盅遞回給賀元闌:“繼續?”


    便見賀元闌如玉的手指輕輕一握,雪白地手腕上下翻飛,蕭瑾瑤盯著他的手有些入神,下意識望著自己指腹上的薄繭,繼而又將掌心合住。


    怎的有男人長得比女的還好,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眼瞧著蕭瑾瑤就要嫌棄自己的小白爪了,賀元闌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好笑道:“不必羨慕,這是被敷過粉的。”


    原來是這樣,那你早說啊!


    想起他走前確實被那暗衛易過容了,保不準連這手也給整了。蕭瑾瑤一樂,心情又好了起來,催促對麵道:“開呀!”


    那小矮個揭開篩盅,報數道:“十六點!”


    比方才還高一點,就不信你還能有這麽大的運氣!


    蕭瑾瑤瞧他那副模樣,沒忍住噗嗤一樂,行行行,這就輸給你。


    說著一掀蓋,嘿,又是十八點!


    眾人詫異地望著賀元闌,賀元闌淡然地望著尹公子,蕭瑾瑤抽了抽嘴角。


    這是巧合呢?還是你運氣好?


    對麵人不樂意,一拍桌子,說他作弊,蕭瑾瑤斜他一眼,冷聲道:“那便同你換副骰子。”說著抬手一扔,便將自己這邊的扔了過去,那人見他答應得這般痛快,便也不好再說什麽,老老實實地將銀子給了,這便又要開始第三場。


    蕭瑾瑤看著賀元闌沒忍住笑出聲道:“沒想到小爺這郎君還是個神手呢,不錯,當賞!”


    說著又塞了一百兩銀票過去,衝賀元闌眨了眨眼。


    意思很明顯,大哥你別再贏了,咱們是來送錢的不是來賺錢的,你有這技能等這事過來了再使成不成?


    賀元闌心領神會,於是第三把……又搖了個六六六。


    對麵臉都黑了,蕭瑾瑤臉更黑。


    說好送錢的,怎麽越玩銀子越多呢?


    那人更是詫異,這點錢可全是他老婆本了,再輸上兩把,得喝西北風去!


    “我說尹公子,要不這樣,咱比小!”那矮個發話道。


    蕭瑾瑤點了點頭,確是此意,於是賀元闌一搖,又變三個一了,這特麽整得就很尷尬!


    連贏四場,眾人都擔心是不是這尹公子輸得多了特地尋了個幫手來,一時間眾人低低細語,蕭瑾瑤耳力驚人,聽得隻覺一陣頭疼。


    不行,這得想辦法,再這樣下雨,魚兒都快被嚇怕了!


    正思忖著,果然就有人瞌睡給他送枕頭,對麵的矮個子急了,忙道:“我說尹公子,咱們玩賭的不就是自己上手才能玩得痛快,讓旁人代勞不就失了趣了!”


    這台階不錯,蕭瑾瑤心道。


    “如此甚好,這老贏倒也沒什麽意思哈!來來來,小爺我也沾沾你的手氣!”說著佯作輕鬆地捏了捏賀元闌的手。


    果真下麵幾把,比小她就搖仨六,比大她就搖仨一,輸得很有節奏,眾人這才稍稍放心。


    賀元闌其實一直盯著她的手,有好幾次他瞧見數字分明是合適的,再一眨眼,竟又變成相反的去。


    沒忍住看了她一眼。


    蕭瑾瑤眼瞧桌邊的銀子越玩越少,心中總算是輕鬆了些。


    她這賭桌上可有規矩,一個人連玩不能超過二十把,其一要雨露均站,其二嘛也方便換人。


    一連換了三五個人,個個映得盆滿缽滿,算下來一個人四百兩,這就又將案桌上的銀子給輸了個幹淨,蕭瑾瑤取了銀票命拾硯去兌銀,便見對麵來了個身高馬大地青年人,瞧著三十歲上下,臉上還有道疤,雖則普通人打扮,周身地氣質卻不輸人,蕭瑾瑤眼睛一眯,感覺有戲。


    “怎麽稱呼?”蕭瑾瑤問道。


    “廖,”馮子睿答道,“廖承平。”


    彼時剛踏進賭坊的一人險些被門檻絆倒。


    這下子更不用確認了,蕭瑾瑤咧嘴一笑,就是你沒跑了!


    想她前日還正好遇到個瘦瘦高高的青年,一報名字說是姓馮名子睿,險些沒將蕭瑾瑤的茶水嗆了出來,分明瞧見拾硯打手勢說不是的,這怎的掛羊頭賣起狗肉來了……


    果不其然,狐朋狗友一樣的貨色!


    那夜蕭瑾瑤當機立頓,生生給他多喂了幾百兩銀子,果不其然就將這魚給咬上了鉤。


    “廖兄,”蕭瑾瑤狡黠一笑,“請吧。”


    馮子睿落座,卻不見動作,蕭瑾瑤心下好奇,故意道:“廖兄這是想玩點別的?”


    馮子睿沒想到她這麽上套,咧嘴一笑:“早聞公子大名,廖某確有此意!”


    蕭瑾瑤輕輕抬手:“願聞其詳。”


    馮子睿瞧見拾硯又捧著一大摞銀錠回來,放在桌子上又是一聲悶響,瞧著份量倒是不輕,便笑:“瞧這銀錠輸贏也就千把兩,玩著沒甚意思,公子敢不敢玩點大的?”


    “哦?”蕭瑾瑤佯作來了興趣,上下打量著他的打扮,一副不太相信地模樣。


    馮子睿有備而來,早就將最後一點壓箱底的錢都給取了來,厚厚一摞銀票拍在桌上,瞧著得有一兩萬兩,蕭瑾瑤眼睛一眯,果然有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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