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對呀!大哥哥說這些時日給豬做飯都做出心得了,想來給人做飯也差不到哪去……”


    還未說完便見陳伯一陣輕咳,訕訕看了眼一旁蕭瑾瑤,心道這傻孩子這話都說得出口。


    蕭瑾瑤倒無所謂地聳聳肩道:“無妨,愛怎麽折騰都隨他,能做熟就行。”


    事實證明,賀元闌確實做飯很有天賦,還未進門便聞到飯香味撲麵而來,饞的小虎口水直流。


    蕭瑾瑤將陳伯攙扶著坐下,收拾了桌椅就在院中擺上,而後抱臂走向廚房問道:“如何了?”


    賀元闌望著灶上煲的雞湯頭也每回地開口道:“再一炷香就好了。”


    蕭瑾瑤問完便也轉身離去,煙霧繚繞間,隻見一抹紅瞳轉瞬即逝。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燦陽將碧葉鎏上金邊,與天邊萬頃彩霞交相輝映。


    山間一處農家小院,牆角開著幾樹梨花,暖風拂過卷起漫天花瓣,簌簌落下時倒好似一層層潔白飛舞的雪花。


    就在那花瓣快要墜入碗碟之時,隻見一隻玉手抬指一撚,花瓣便如齏粉一般粉碎在半空。


    蕭瑾瑤拍了拍雙手,端起賀元闌遞來的湯碗嚐了一口,隻見其入口清甜帶著青草味道,鹹淡相宜,味道好得竟不敢相信是出自他手。


    遂多喝了幾口望向他道:“手藝倒是不錯。”


    賀元闌笑笑,將剩餘湯分給了其他人,又接過她的湯碗給她又續了一碗道:“托了你的福,不過是熬豬食熬出了點經驗罷了,你多喝點,也不枉我辛苦一場。”


    蕭瑾瑤扯了扯嘴角,打量著他這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然後弱弱低下了頭隻喝湯不接話。


    小虎見狀打著哈哈插.嘴道:“……大哥哥豬豬喂得倒真不錯,今兒看它們都大了整整一圈呢!”


    蕭瑾瑤幹笑著附合道:“是啊,看你這病了一場竟還能開發出其他技能,實在可喜可賀,來咱們幹一杯!”


    說著兀自舉杯,喝上一大口。


    陳伯笑看他二人鬥嘴,搖搖頭不說話,過了一會想起什麽才又開口道:“對了你如今腿腳逐日恢複,不出月餘便能正常行走了,那到時你的……那心癮怎麽辦?”


    話音一落,眾人都齊齊望向他身上,陳伯不說蕭瑾瑤都快忘了,待賀元闌腿腳一好,定是要下山的,屆時他們也沒有理由再扣著他,逼著他戒斷了。


    如今好不容易堅持了一個月了,期間有多煎熬大家都有目共睹,陡然放棄著實令人可惜了,不過幸好,賀元闌因著腿愈正常的時候已經不再想著吃藥一事,可怕就怕那不正常的時候……


    見眾人都等著自己的回答,賀元闌倒也不再賣關子,微笑著端起酒杯一一謝過各位,而後薄唇輕啟緩緩開口道:“……在下感激諸位對我的幫襯,回頭定奉上重金答謝。至於戒斷一事,便再不勞諸位費心了。”


    說完鳳眸微闔,再睜眼時便又切換成那紅瞳模樣。


    眾人大駭,蕭瑾瑤立時拍桌:“你……!”


    話音未落,腦袋一陣暈眩,她心道不好,強撐著桌子指著他道:“你何時換回來的?”又喘著大氣指著桌上菜肴對他道,“你竟給我們下毒?!”


    說話間小虎因著身子弱再撐不住一頭倒在桌上,陳伯也囁嚅著想開口問責卻無以為繼,滿眼不甘地扒了下去,獨獨蕭瑾瑤還強撐著瞪著他道:“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說完抄起麵前碗碟便往他臉上砸去,奈何手腕酸軟根本扔不了多遠,被賀元闌略一偏身就給躲了過去。


    他弓下身子一把掐住她的下頜,滿臉不屑地開口道:“看在你是我救命恩人的份上,從前之事我便既往不咎,隻戒斷一事,與你無關勸你也莫再多事!”


    說完轉身一步一步往院外走去,蕭瑾瑤想追也渾身乏力,望著他的背影恨恨開口道:“你要去哪兒!”


    賀元闌輕哼一聲眨著眼道:“與你無由。”


    “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要下山去買藥是不是!你不許去!你知道他為了戒斷堅持到現在有多不容易麽……”蕭瑾瑤怒道。


    “我知道,便是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我這才想去幫他解脫,何必堅持著清明活在人間,混混沌沌難道不好麽?才一月時間就已這般辛苦,往後還有幾十上百個這樣的一月,我可受不住。”說完轉身就走,蕭瑾瑤恨恨地望著他的背影,再想說什麽已是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感受著眼皮越來越沉,最後徹底陷入昏迷。


    賀元闌緩步走在山林之間,看著眼前荒無人煙的小路,他自受傷後最怕一個人獨處,無數次夢見那個慘痛的雨林,噩夢般的凜冬,可如今心魔竟已能戰勝恐懼,為了藥竟能不擇手段了。


    心魔眼瞧著如今他越發堅定,清明的時間一日多過一日,他開始急了,生怕本體真的戒斷後他便不複存在了,遂在今日強奪了他的身體,摘下了林間的毒蘑菇,煮來給他們熬湯。


    而賀元闌隻能眼睜睜看著他所做的一切,想要再奪回身體奈何他今日意念太強根本抵抗不得,隻能眼睜睜被困在腦海裏目視著一切,瞧見了陳伯那失望的眼神,還有鶯娘姑娘滿眼的不甘心,是他無能,辜負了他們的信任。


    眼看著他越走越遠,身後的小院逐漸消失在眼前,日暮低垂,山路漸暗。


    賀元闌心知出去了便隻能回到從前的境地,醉生夢死渾渾噩噩,再無人真心關心他,他又成了孤立無援的禛王殿下。可若是留下來,一切都還有希望!


    不行,他要回去!


    意念一動,腳下前行的步子便緩慢起來,賀元闌在和心魔拉扯,欲望和清明在腦海裏反複橫跳。


    “你瘋了不成!回去了就要被鶯娘那個臭婆娘逼著喂雞喂豬還要給他們縫衣服,你是那高高在上的王爺!不是那些卑賤的山民!”心魔怒道。


    “做那些瑣事都是為了對抗你,白日忙碌些夜晚你也能少折騰她們,雖起初是被強迫的,可後來是本王自願的!萍水相逢他們救了你一場,你便是這樣報答他們的麽?”


    心魔輕嗤一聲,竭力抬腿往前走道:“救命之恩以重金相還便是,待我下了山,便立時傳信到汴京,屆時再多賞賜些金銀便是,要你在這裝什麽爛好人!你在這他們還活得更麻煩一些,你看到那陳伯沒有,一大把年紀還要下山給你買藥,拆個藥布手都直抖,你若真是為他們好,就躲得遠遠的,還他們一片寧靜生活吧!”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你以為你多招人喜歡!從前是現在更是,麻煩了他們一個月你腿腳都利索了還不趕緊滾等什麽!他們又不是你的下屬你的奴仆,憑什麽要為你鞍前馬後!”


    賀元闌被他說得也覺得有些無地自容,沉默著沒有出聲,心魔便權當他默認了。


    本來嘛,兒時因著身為常人受眾人白眼,大了又因著殘廢遭眾人嫌棄,就活在爛泥裏多好,還非要掙紮下有什麽意思!


    心魔想著便加緊腳步一步一步往前走,下山路崎嶇無人攙扶不免跌了幾個跟頭。


    心魔望著雙手的被擦破的血漬,恨恨啐道:“晦氣!”


    賀元闌冷眼瞧著,仿佛無知無覺一般,隻一心想著院中人。


    從前拾硯待他好,他的無能害他慘死,大哥待他也萬般地好,卻也被他一時衝動給害得英年早逝,從此他陷入無邊無盡地悔恨當中,艱難度日,直到後來催生出心魔這個人格來,所有痛苦都讓他承受,他隻得縮在殼子裏當個隻會逃避的廢物。


    從前他沒得選,親近之人近在眼前他也保護不了,可如今他不在宮中,為何也做不到。


    想著他便銀牙緊咬,整個人都暴起了。


    心魔腳下一頓,再一眨眼竟無法再控製身體了。


    賀元闌低頭見雙手重回自己控製,艱難地轉身往回走。


    心魔見狀在他腦海裏怒吼道:“你瘋了!不準回去!”


    “準不準的,還輪不到你說話!”賀元闌冷冷道。


    這廂蕭瑾瑤中毒以後便覺昏昏沉沉,整個人像淌進了漩渦裏一樣,暈也就罷了,眼前還莫名有小人出現,她剛想伸手去抓,便見小人變成了一隻撲棱蛾子,任她掙紮著跳得再高卻總是近在眼前遠在天邊似的抓也抓不著還嗡嗡作響,吵得她腦袋發脹煩都煩死了。


    好容易一咬牙一蹬腿把那蛾子給逮住了吧,到了手裏又變成了一捧散沙,握也握不住幹脆揚了它,卻見那沙子飛入半空幻化為一群馬蜂,眼看了就要聚集在一塊過來盯她了,蕭瑾瑤想躲腳下卻跟灌鉛似的,隻能眼睜睜看著它們過來,千鈞一發之際,她看見了一跳河,撲騰著跳了進去,結果河水一下子漫入自己口鼻之中,那河水竟還苦的滲人,蕭瑾瑤咬緊牙關想閉嘴吧,架不住那河水一直灌一直灌。


    直到她感覺自己快要被苦得斷氣了,才終於迷茫地睜開眼,便見陳伯一臉擔憂地望著她,抬手在他麵前晃了晃道:“可是醒了?”


    蕭瑾瑤一臉懵懵地晃了晃腦袋,半晌才咬牙切齒地站起身道:“湛瑜這隻白眼狼竟敢給咱們下毒!給我等著,我現在就去拿刀剁了他!”


    說完晃晃悠悠地起身,還沒有兩步又跌倒在地上,陳伯費力地將他扶起道:“算了,要走的人留不住,不必追究了。”


    說完看著懷裏悠悠醒來的小虎,才終於將心放下。


    小家夥一醒來望著陳伯就嚎啕大哭起來:“嗚嗚嗚……我以為再也見不到爺爺了!”


    陳伯心疼地望他一眼道:“傻小子,嚇壞了吧?”


    小虎嗚咽著吸了吸鼻子道:“爺爺為何沒中毒呀?”


    陳伯歎息著笑笑:“那湯我隻嚐了一口便知味道不對,卻又沒往那方麵去想,誰知後來他露出真麵目來,我這才知道原是中計了。見他隻是想離開沒有對你們做什麽別的,隻好配合著倒下了。如此想來,時也命也,或許這就是他的命吧,咱們做到這步已是仁至義盡了,至於其他的,咱們也摻和不了,我也不想摻和了……”


    話音未落,便聽見院外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眾人回頭一看,竟是賀元闌去而複返。


    蕭瑾瑤擼起袖子就要衝出去打他,被陳伯給好險攔住了。


    他望了那青年一眼,身上衣袖破了幾處,指尖依稀還在滴血,手上還拿著一捧草藥。


    陳伯無奈地歎了口氣道:“進來吧。”


    卻見賀元闌眼含愧疚地杵在門外,半天邁不開腿。


    蕭瑾瑤氣衝衝地叉著腰道:“怎麽?你敢做不敢當啊你?你以為你站在外麵我就會放過你麽!”


    賀元闌抿了抿唇拳頭緊攥著,小虎也有些生氣不願再幫他說話了,陳伯見狀隻好開口道:“有什麽事進來再說吧。”


    說完轉身去了房間拿傷藥。


    賀元闌艱難地走進院內,借著燭火瞧見眾人臉色都不大好,尤其是蕭瑾瑤,嘴唇白的毫無血色,一看便知是中毒太深所致。


    蕭瑾瑤一看他這眼神就來氣:“你還有臉回來?”


    “抱歉……”賀元闌重重垂下頭。


    “道歉能當飯吃麽!幸好陳伯無事,若是他也中毒了,那咱們仨就隻能在這山間等死了!好啊你,救你一場你不謝我們也就罷了竟還想毒死我們!我告訴你,幸好你現在是黑瞳的,要還是你那個心魔我非先打你一頓不可!”蕭瑾瑤咬牙道。


    說話間陳伯就出來了,結果他手中的草藥一看,歎了口氣道:“鶯娘你也莫要怪他了,他這手中拿的便是那毒蘑.菇的解藥。”


    蕭瑾瑤掃了那草藥嗤笑一聲道:“哦,給我下了毒,再給我解了,我還得謝謝他是吧!要不你自己也喝上一碗,去體驗體驗見小人的感覺!”


    陳伯見勸不動她,隻好專心致誌地給他上藥。瞧見他這掌心的血跡,怕是為了同那心魔作鬥爭時勉強提神造成的,陳伯歎了口,又檢查了下他的雙手,一般是刨草藥磨破的,還有一半怕是走在山路上摔的吧。


    “山路崎嶇,你的腿才剛好,為難你又回來了。”陳伯道。


    賀元闌看了那慈祥的老人一眼,便再也忍不住了,撲通一聲跪下,抓著陳伯蒼老的手顫聲道:“是我對不住你們……今日之事真不是我的本意……”


    陳伯憐惜地撫了撫他的肩膀道:“老夫知道,是心魔被壓製得太久遭到了反噬,你也控製不了他是不是?可你最後也還是戰勝他,自己走回來了,不是麽?別難過了,老夫都知道,可你連自己都控製不住你自己,以後的日子可怎麽辦呀……咱們又不能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卻見賀元闌聞言雙眼通紅地抬起頭道:“……可以,待我好了將你們接去我身邊,您看行不行?”


    還不待陳伯回答,蕭瑾瑤氣得鼻子都要冒煙了。


    “你特.麽的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們憑什麽要跟著你,你算老幾!”


    賀元闌看她一眼緩緩開口道:“在下家中行五,真名姓賀名元闌無字,也是……梁國禛王。”


    話音一落,全場靜了一瞬。


    蕭瑾瑤看神經病一樣看著他,好半天才道:“你是不是腦子摔壞了?還禛王,我還假王呢!別以為這樣就能糊弄過去我告訴你,沒門!窗戶也沒有!”


    見她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賀元闌原也沒想讓她相信,隻轉過頭來對陳伯道:“您可還記得好幾年前,曾被前太子從南邊邀去汴京城外的拓雲別宮說要給一名皇子治病,結果……”


    剩下的他還沒說下去,便見陳伯兩眼激動地接話道:“結果那皇子連麵都不願見,我與一同來的兩位好友便隻好在那別宮白白耗了幾個月,最後隻得向太子殿下道別……原來竟是你!”


    說完將他拉近看了個仔細。


    是了,按照年齡歲數竟都對得上!從前近在眼前卻無緣得見,如今相隔萬水千山卻又陰差陽錯再度碰上了!


    陳伯一時有些激動,牽著他的手不住地回憶過往,循著記憶的零碎片段來與他相認了起來。


    一旁蕭瑾瑤和小虎下意識相看一眼——都驚呆了!


    特別是蕭瑾瑤,一想到麵前這個病秧子是王爺,而她……竟讓這王爺喂雞喂豬,還給她縫衣服,這麽說也算是以下犯上吧……


    倒是小虎,一瞬間連那下.毒的事都給拋諸腦後,巴巴走到他麵前扯著他的袖子道:“你是王爺?就是傳說中的天潢貴胄嗎?”


    也不怪他這般懵懂無知,實在是在他們這個山溝溝的地方,什麽王爺皇上地都離他太遠,常聽到的最大的官也不過就是縣太老爺了。


    賀元闌蹲下身與他平視著撫了撫他的腦袋道:“是也不是,其實我更羨慕你的生活。”


    這就是承認了唄,小虎心道。


    一下子大哥哥在他麵前的形象就更高大了,像是鍍了層金光似的!


    小孩子的愛恨來得快去得也快,將諸事拋諸腦後便隻顧著傻傻盯著這個神仙哥哥。


    王爺呀!以後我就是和王爺睡過覺的小孩子啦!這牛批能跟村裏小孩吹一輩子吧!


    倒是蕭瑾瑤本就雲裏霧裏的還未完全清醒,現在好了,更懵圈了。


    一想到她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說實話她感覺自己腦袋都不夠砍的。


    下意識望向賀元闌,見他也盯著自己,蕭瑾瑤色厲內荏地瞪他一眼道:“王爺又怎麽樣!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呢!你個王爺還好意思帶頭下.毒,看什麽看!”


    眼看著蕭瑾瑤比方才更凶了,賀元闌無奈地將視線移開,重新回到陳伯身上。


    陳伯憐惜地摸著他的腦袋,連連感慨道:“世事無常啊,唉。若是你當年……也不至於……唉……”


    濃濃的惋惜縈繞在他心頭,若是他當年早些接見他,說不準也不至於再受這十年之苦,也不至於再染上這等癮疾啊!


    見他滿臉愧疚,賀元闌忙抓著他的手道:“這不怪您,都是我當年自作自受,生生推開了重生的機會。如今……倒也不算太晚,今日之事非我本意,您能原諒我麽,我記得您當初救我時說過,您願拉我一把,既救了我一時,便救我到底吧!”


    說著竟跪下衝陳伯行了個大禮。


    陳伯哪裏敢受這親王一拜,急忙拉扯著讓他起來,可賀元闌就死活跪伏在地上,他無依無靠,也無人關心,像一隻浮萍好容易抓住希望的稻草,便說什麽也不肯撒手。


    陳伯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軟之下隻好點頭答應,急忙將他扶起來坐下。


    心中雖內疚不安,卻清明仍在,緩緩開口道:“深宮多凶險,老夫一大把年紀,倒也無所謂了,隻是小虎鶯娘他們尚還年輕,就讓他們在這山上好好過些自由的日子吧。”


    小虎一聽,忙大聲拒絕道:“我不,爺爺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陳伯苦笑道:“那爺爺若是死了呢?”


    隻聽見小虎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爺爺不死!爺爺不許死!我就要跟著爺爺!”


    陳伯無妨,也不再嚇他,把他拉入懷裏好生安撫。


    倒是蕭瑾瑤一直杵在一旁,像根棍子似的竭力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單從她毆打王爺不下十回來將,她的人生就已經到頭了。


    可有的人就是這樣,在一切還有挽救的可能的時候會再搏上一搏,但若是已經涼到不能再涼了,那就死豬不怕開水燙了。


    蕭瑾瑤感覺自己前半生都沒活得這麽明白過。


    甫一想通,便是解脫。


    隻見她眉頭猛地舒展開走到賀元闌近前道:“走啊,去就去,不就是個深宮大院,還能吃人不成!”


    賀元闌苦笑一下:“……倒的確是個吃人的地方。”


    蕭瑾瑤切了一聲,扭了扭指骨道:“行啊,來呀,姑娘我還怕它不成,誰敢欺負咱們我就揍他,打得過就打,打不過我就喊人打!”


    見她這般氣勢洶洶,賀元闌倒也不再多言,隻盯著她的眼睛道:“姑娘莫怕,我會盡力保全你們,若是實在護不住了,再放你們回這山上便是。”


    蕭瑾瑤斜了他一眼,沒再接話,堂堂一個王爺混成這樣,著實挺廢的。


    這下好了,想修理他一頓挨著尊卑之別也不成了,隻好悶悶坐回原地,支著腦袋想事情。


    賀元闌自知理虧,站起身來走到她近前道:“我答應你,你對我心魔做得任何事情我都不計較。”


    蕭瑾瑤挑了挑眉:“包括揍你?”


    賀元闌頷首微笑著點了點頭道:“畢竟還要麻煩姑娘。”


    說完便見他狡黠一笑抽了身,心魔本被困腦海,眼睜睜看著他又回到這狼窩慪得要死,沒曾想居然又奪回控製權了!


    甫一換身,才剛適應過來,一抬眼便見一個拳風急急落在自己臉上,力度之大,怕是鼻血都打出來了。


    “你……你竟敢打本王!”


    蕭瑾瑤咧嘴一笑,上去就是一拳:“打得就是你,還敢給我下.毒,還敢溜下山,落我手裏你還想跑!”


    說話間幾個連環拳下去,賀元闌病弱的身體便已支撐不住倒在地上。


    心魔恨恨地回望賀元闌,賀元闌攤了攤手道:“沒辦法,你自己做的事嘛,怨得了別人?”


    心魔咬牙道:“感情這不是你的身體!好像你不會疼一樣!”


    賀元闌無所謂地擺手道:“我不怕疼,這點疼算什麽,我經曆過更疼的。”


    心魔恨得要死,想躲回去也不得,隻能任由這虎批娘們發瘋似的打在他身上,疼得他齜牙咧嘴,整整一夜連作妖甚至都忘了。


    夜間蕭瑾瑤也懶得搭理他,將他捆得死死的棉布一塞就鎖上了房門。


    回道屋內小崽子激動地竟還沒睡,瞧見她回來便乖巧地挪開位置給她。


    直到現在他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來呢!


    大哥哥竟是王爺!還是皇上的兒子呢!


    蕭瑾瑤笑笑道:“龍生九子還各有不同呢,他是王爺有什麽稀奇,無非是……比旁人好看點?”


    “那姐姐你也很好看呀!會不會……你也是天潢貴胄之類的?”


    蕭瑾瑤哂笑一聲自嘲道:“就我?”說著衝他努努下巴道,“你覺得我像什麽?”


    小虎眉眼一彎笑道:“像……王妃。”


    “胡說!”蕭瑾瑤啐道,“王爺的娘子才是王妃,姐姐我最多也就是個……公主?”


    小虎附和地點點頭:“那姐姐就是公主!”


    蕭瑾瑤笑笑,又想起那些天馬行空的夢,算了,什麽公主不公主的,想多了腦袋疼。


    偏頭看著窗外,思緒飄散開來,突然憶起賀元闌給她講的那些故事,突然就對上號了!


    早聞梁國有一太子天賦異稟卻英年早逝,這便是他口中那個人見人愛極得人心的哥哥吧。那那些個兄弟們便也是皇子們咯,從話語間都能看出他與他們都不太合得來,生於皇家從小勾心鬥角,親情竟成了奢望,他倒也可憐極了。


    突然,電光火石之間,她又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口中所說的那個六七歲就到他身邊陪伴他的仆從拾硯……不就是個……小公公?


    想起這個,蕭瑾瑤一陣惋惜,看向一旁傻乎乎不知在樂什麽的小虎,同樣的年紀旁人都進宮為奴為婢了,這小子還顛顛地啥都不知道。


    直到如今他才知道陳伯那副極為擔憂的模樣究竟是為了什麽。


    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高牆絕紅塵。


    蕭瑾瑤嚇得連連搖頭,想什麽呢!


    她又不是去當奴婢的,小虎也不是去當太監的,拿那賀元闌的話叫什麽來著……幕僚,對對對,幕僚。


    況且進的也不是皇宮,不過是他的王府而已,且他還說了,不限製咱們自由,待以後他徹底心癮除了,他們也不是不能回來。到時候想住汴京就住汴京,想住旗峰山就回山裏。


    體驗吧上等人的生活倒也不錯,蕭瑾瑤笑兮兮地想。


    剛想回頭跟小崽子分享下心得呢,便見這心大的玩意又吹起了鼻涕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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