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沒了,外敵南下直逼長安。


    長安城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


    近些日子已經有些人家離開長安城回老家去了。


    就在人心如此慌亂的時候,賀庭方竟然派人送信來長安。


    不止黑山府收到了信,京中所有的官宦世家、巨商富賈都收到了。


    信被釘在各家的門板上,並不見送信人的蹤影。


    不得不說,這種送信的方式有點黑匪山的風格。


    信封上麵直白地寫著《告長安書》,還寫了“賀庭方敬上”。


    京城各家一邊痛罵賀庭方這個通敵叛國的狗賊,一邊忙不迭地展開信。


    那信上寫著:


    【爾等所侍之朝,昏聵已久!


    今上猜忌成性,屠戮功臣;宗室相殘,血濺宮闈。


    昔年裴、薛二府之案,吾確曾阻其援軍,偽其罪證,然實乃今上授意。


    先帝暴斃、明懷太子遇害,亦皆今上與太後暗中謀劃。今,吾聞其相繼殞命於宮中,此乃天理昭彰,報應不爽。


    此等弑君殺親、殘害忠良之朝廷,豈堪托付?】


    長安眾人才讀完第一頁,就目瞪口呆。


    這裴家案一再反轉,到底誰說的才是真的?


    黑山府內,郝仁等人讀到的時候也頗為意外。


    他們本來打算之後要將慕容宇的罪行告知天下的,結果賀庭方居然先一步這麽做了。


    賀庭方當真是一點不在乎名聲。


    他沒有借此機會喊冤,把罪責全部推開,而是直截了當地承認自己當年偽造罪證,阻礙去西北的援軍。


    如此直白,反倒讓他信中所言多了幾分可信度。


    京中一些人震驚於慕容宇竟會昏聵至此,當真是死有餘辜。


    宋平一家人讀到此處的時候,都已經開始罵狗皇帝了。


    再看下一頁信紙:


    【今鐵勒汗奉天伐罪,鐵騎臨城。念爾百姓無辜,特頒此諭:


    凡歸降者,無論官民商賈,皆可保全性命,安居樂業。願為官者,仍可任職;願經商者,照舊營生。


    若執意抵抗,或棄城而逃,則刀箭無眼,悔之晚矣。


    三日之內,若開城歸順,必以禮相待;若負隅頑抗,城破之日,格殺勿論。


    生死禍福,皆在爾等一念之間,切莫自誤。】


    一封信讀完,不少人撕了信繼續痛罵,然後收拾東西趕緊跑。


    他們不想歸降,但是也不想喪命。


    賀庭方這狗賊說他們還有三日就到了,這個時候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在家中休養的張太傅躺在床上,聽著孫輩給他讀信。


    聽到最後,張太傅涕泗橫流,哀歎:


    “大瑜命數將盡。”


    張太傅躺在床上哭,不肯起來,也起不來。


    他說他不想跑,要與長安共存亡。


    張老夫人沒聽他的,讓家人趕緊收拾東西,等張太傅哭暈了,直接抬上馬車走人。


    他們家已經算跑得晚的了。


    同一個坊內住的嚴家早就跑空了。


    嚴老夫人和嚴三小姐在聽說鐵勒汗反悔和談的時候就已經收拾了好東西出京城了。


    她們還帶走了袁夫人和袁采薇。


    黑山府裏,眾人一起讀完信後,隻花了半盞茶的時間商議就決定走。


    長安現有的兵力必定抵不過鐵勒汗。


    一旦鐵勒汗進京後,賀庭方必定會仗著鐵勒汗的勢報複郝仁,他定然不會忘記郝仁偽造罪證之仇。


    郝仁聰明,會謀算,會察人心。


    但這不代表他能算到未來的每一件事。


    他不是神算高人,預測不到鐵勒汗會忽然發兵又忽然反悔。


    預測不到太子會提前被寧安刺激得倒下,預測不到宮變要提前,預測不到黑山軍會被夏日洪澇阻攔。


    他能做的,是情況突變後,盡量做出有利的決策。


    郝仁:“這個時候我們要先退,委屈各位了。”


    花二娘笑:“這叫什麽委屈?江湖人,你追我逃,家常便飯罷了。”


    大家都說,逃命的事,不丟人!


    白洵不說那些客氣的,直接問:


    “什麽時候走?去哪?”


    “一個時辰後就走,至於去哪——”


    郝仁的目光看向靜坐在角落的明燈大師,


    “不知大師於京郊外,尚存棲身之所否?”


    明燈眉心一跳。


    他當然有。


    除了慈光山,他還有一處秘密居所,就是為了日後隱居用的。


    他沒打算讓郝仁知道,於是搖頭:


    “沒有。”


    郝仁微笑:“出家人不可打誑語,大師方才還同我說,日後隻會虔誠修佛,做個本分出家人。”


    “莫非大師方才所言並不可信?”


    明燈臉上的贅肉抖了一下:


    “……有。”


    郝仁頷首:“那就有勞大師了。”


    明燈趕緊“阿彌陀佛”了一聲,差點又想造口業。


    裴淩雲這隻狐狸,拿他金山和人手,還蹭他屋住!


    這麽多年了,他終於得承認,和裴淩雲下棋,他就算不讓三子,他也贏不了……


    黑山府風風火火地收拾東西。


    蘇知知拿了個大包裹,把自己屋裏的小東西還有娘的遺物都塞進去了。


    等她把自己的包裹搬上車時,發現她的包裹居然還是最小的一個。


    黑山府的村民們簡直以風卷殘雲之勢把一切東西都打包好了。


    秋錦玉甚至帶上了廚房裏的一鍋雞。


    蘇知知看著後麵那麽多馬車:


    “後麵裝著什麽啊?”


    村民們說:“裝著糧食和布匹呢,都是要緊的東西,打起仗來,金銀都換不來這些。”


    蘇知知疑惑:


    “我們囤了這麽多糧食麽?我們什麽時候有這麽多馬車了?”


    老徐道:“有有有,趕緊上車走嘍——”


    明燈一行和尚們沒帶東西,直接坐進馬車。


    大瑜京城很大,一百零八坊內住著近八十萬的人口。


    去掉那些決定留下投降或抵抗的人,也有幾十萬人要離京。


    因為一時之間要逃離的人太多,烏泱泱的人群擁擠在城門口,出城的隊伍都排得很長。


    誰也不肯讓誰,都擠著往前走。


    城門口值守的禁軍早就被人流衝散,根本擋不住。


    黑山府離城門近的優勢在此時突顯。


    他們出門沒幾步就到了城門口,排了一小會兒隊就順利出城了。


    盡管有許多人蜂擁而出,長安城裏也有人動了留下來的心思。


    這些人大多是曾經與賀庭方有勾結的人,覺得賀庭方能寫這麽一封信來代表鐵勒汗國的態度,說明賀庭方那邊說話頗有分量。


    他們也許能借著賀庭方的關係,攀上鐵勒汗的權貴,得到好處,說不定比現在過得還滋潤。


    與其放棄京中苦心經營多年的一切,不如跟著賀庭方賭一把。


    戶部尚書付遷就是如此。


    他能做到戶部尚書的位置不容易,他不願意放棄高官厚祿。


    大瑜就算亡了又如何?這天下不管姓慕容還是姓別的,都要有朝廷命官。


    慕容氏沒了,但他還想繼續做人上人。


    再加上他以前同賀庭方也有不少利益上的勾結,如今為何不再同賀庭方合作一把?


    付遷決定留下來,而且還趁這混亂之機從國庫中撈好處。


    京中有決定走的,有決定留的,還有少數人家則內部發生了分歧。


    恭親王府。


    外麵的禁軍終於撤走了。


    因為京城用來防禦外敵的兵力都不夠,無暇再圍著王府。


    更何況,下命令的慕容宇已經不在了。


    恭親王府前院亂哄哄的,停了很多輛馬車和驢車。


    管家指揮著下人們將一箱一箱的東西往車上抬。


    慕容循吩咐管家今日之內必須收拾好,傍晚前就要出城。


    他前兩日沉浸在悲痛和打擊之中,但是聽說鐵勒汗的人馬還有三日就到京城了,他又嚇得顧不上悲痛,忙著逃跑。


    朝中官員和民間百姓也許還能選要不要留。


    可他是正兒八經的親王,是宗室之人,鐵勒汗殺入京城後恐怕第一批斬殺的就是大瑜的皇室宗親。


    “王爺,庫房……失竊了,少了些東西。”管家清點了三遍,麵色焦急地告知慕容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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