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河冥水到這一步,終於不得不認清一個事實。


    他們到了和十二年前同一個地方,在同一批人手裏栽了跟頭。


    時隔多年,再看見這個女山匪,依舊覺得很可怕。


    而更可怕的是,女山匪背後走出了另一個人。


    麵目俊美,如芝如蘭。


    白洵對郝仁道:“郝村長,人都在這裏了,事情沒鬧出大動靜。”


    郝仁點頭:“幾個孩子可還好?”


    白洵:“活動了下筋骨,但都沒傷著。”


    冥河雙目圓睜,不可置信地打量眼前之人。


    “你、你沒死……”裴淩雲竟然沒死,好好地活在這土匪窩裏。


    不但沒死,還把這土匪窩做成了一方興旺的村寨。


    原來他就是良民村的村長。


    郝仁冷睨著冥河冥水:


    “你們是從長安來的。”


    六個人都沒有答話,不但沒說話,還想咬破後牙塞著的劇毒尋死。


    江湖上的一些死士會後牙藏毒,一旦意識到徹底沒活路後,會咬破毒藥自盡。


    這樣的話就可以免受後續折磨,自己給自己一個幹脆的了斷。


    他們是踩著刀尖上過活的人,隨時準備好赴死。


    可是冥河冥水的舌頭在後牙轉了一圈,沒有找到藏的毒藥。


    他們手下的四個殺手,表情同樣呆滯了一下。


    毒沒了?


    伍瑛娘似是看穿了他們的想法:


    “別白費力氣了,不管是口裏還是身上藏的東西,都沒了。”


    他們六個人被扔進問心洞之前,就已經被村民們搜查過一遍了。


    冥河冥水此刻臉色白得嚇人。


    其他四人也麵色慘然,出現畏懼之色。


    他們這時候怕的不是山匪,而是怕自己死的慘狀。


    這些年他們為賀庭方效力,從不背叛,除了錢財之外,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賀庭方讓人給他們種了蠱。


    苗疆有一種極少見的噬心蠱,可以用於操縱死士。


    一旦死士背主,全身便會萬蟲噬咬,每一寸肌膚骨肉都被針刺疼痛撕扯,半個時辰內暴斃而亡。


    賀庭方當初花大力氣讓人尋來了苗疆養噬心蠱之人,給手下的死士種蠱後,把尋來的養蠱之人都殺了。


    從此徹底沒有解蠱的可能。


    現在他們落入山匪手中,就算山匪不殺他們,他們不能按時回去複命也會死。


    “他們不會輕易交代,”伍瑛娘扭頭使了一個眼色,“花二娘。”


    花二娘走過去掐著冥河冥水的嘴,塞了兩個藥丸進去:


    “過一炷香,他們什麽都會吐口。”


    依舊是花二娘研製的醉生夢死,隻不過藥效比今日上午的更強。


    冥河冥水服了藥,全身輕飄飄的,眼神飄忽失去焦距。


    身上的繩索消失了。


    山洞、山匪、光線和黑暗都不見了。


    恍惚置身一片無垠荒原,四野都看不到邊。


    鎖鏈撞擊的金屬聲傳來,牛鬼蛇神拉著一行鬼魂出現。


    冥河冥水正欲看清楚,眼前忽然出現一張放大的黑麵,凶惡地大喝一聲:


    “幽冥之主,十殿閻羅在此!爾等孽障,還不跪下?若再冥頑不靈,即刻押赴轉輪台,墮入畜牲道輪回九世!”


    話音剛落,冥河冥水隻覺得肩膀上有千斤重,沉到他們雙膝被壓著跪下。


    身側出現一道黑紅交錯的旋渦,旋渦中有禽獸咆哮悲泣之聲,幾隻孤魂野鬼被牛鬼蛇神扔入旋渦中,頃刻間被無數蛆蟲包圍啃咬……


    一片腥臭的血霧當頭撲來。


    冥河冥水看得兩股戰戰,冷汗滿身。


    威嚴的聲音再次落下:


    “爾等在凡塵所行之惡事,究竟受何人所遣?意欲圖謀何事?”


    冥河冥水張開幹澀的口:


    “是……是當朝中書令賀庭方。”


    “爾等所行,前生善惡,一一招來!”


    半明半暗的洞穴內。


    冥河冥水雙眼發直地交代這些年所作所為。


    郝仁拿著賬本和筆,像個掌生死簿的判官一般,一條條記下。


    ……


    長安。


    賀府最近很安靜。


    賀庭方獨坐書房中,門窗緊閉,無人打擾。


    連院中的鳥雀都被下人驅走,整個院子鴉雀無聲。


    雕花木窗的紋路映在賀庭方的麵上,像一層浮動的雲翳。


    三郎不在家中,沒人敢跟賀庭方吵架。


    但是賀庭方近日來的氣色越來越差。


    他已經幫三郎在禮部告了假,對外稱賀晏青探望外祖家,可若時間拖得太久,總會有人起疑心。


    眼下三郎還沒有消息,在外頭不知生死。


    而他派去嶺南的那批人手也還沒有傳消息回來。


    賀庭方之前的那種不安之感被越放越大,他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說,但這段時日感到氣運流散。


    他身後的書架上立滿了書,在底部一處不顯眼的角落,放著一尊硯台。


    賀庭方蹲下身,扭動硯台。


    吱——


    書架連帶著背後的牆麵翻轉,露出一個暗室。


    賀庭方走進去,點亮了暗室中的燭火。


    暗室內東西不多,東邊堆著幾個大箱子。


    賀庭方打開其中一個箱子,裏麵是大大小小的陶罐,每個陶罐上麵做了不一樣的標記。


    賀庭方借著微弱的光線,取出一個陶罐,將蓋子打開。


    裏麵是兩隻黑色的蠱蟲,身體細長柔軟,蹭過陶器壁時發出沙沙聲。


    “還活著。”


    賀庭方眯著眼看陶罐中的蠱蟲,確認冥河冥水兩兄弟還活著。


    噬心蠱,母蠱與子蠱同生共死,若子蠱的載體身亡,母蠱也會死去。


    反之亦然。


    他又拿起另一個陶罐,掀起蓋子看裏麵的五隻蠱蟲。


    四隻還在活動,有一隻不動了。


    賀庭方把陶罐放回箱中,陷入沉思。


    折損了一個。


    看來冥河冥水在嶺南遇到了點麻煩。


    賀府雖然比不上王府的規格,但依舊很大。


    賀庭方的書房寂然無聲時,賀府另一側的院子裏卻傳出哭罵聲。


    妍瑾院是賀妍出嫁前住的院子。


    她出嫁後,賀夫人也一直讓人將女兒的院子保持原樣。


    賀妍偶爾回賀府探望過夜的時候,就住在原來的院子。


    此刻,妍瑾院的主屋房門緊閉。


    賀夫人坐在榻邊,皺著眉頭將女兒攬在懷裏。


    賀妍哭得不甘又悲切,兩鬢頭發散亂,麵頰上赫然還有一個巴掌印。


    “他竟然敢動手……娘,他竟然敢打我。”賀妍泣不成聲,氣得渾身發抖。


    近來又是清明節了。


    慕容循按照年年慣例,又選了個下雨的日子把自己關在聽雨軒不出來。


    賀妍本來也不打算管,就讓慕容循自己折騰去。


    可是偏巧慕容循新收進群芳苑的一個美人不懂規矩,在背後嚼舌根說什麽“王爺心裏還念著先王妃,根本瞧不見眼前人”。


    賀妍本就窩著火,聽下人稟報了此事後,就杖責了那新進府的美人。


    把那美人打斷了一條腿,還喂了啞藥。


    誰知那美人醒來之後覺得後半生沒指望,直接撞牆死了。


    慕容循從聽雨軒出來後,去群芳苑正好撞見那美人還未涼下的屍體倒在地上,腦袋旁邊的血流了一地。,


    慕容循突然就受了刺激,怒發衝冠地去找賀妍質問。


    賀妍見慕容循為了一個玩物對自己大發雷霆,也火冒三丈,夫婦倆大吵一架。


    慕容循怒斥賀妍:“我慕容循怎麽會娶你這種毒婦?與你為夫婦,實乃心之所惡,甚感厭憎!”


    賀妍淚水盈於睫,心口被慕容循利刃般的話割得生疼:


    “你若不願娶我,當年為何不敢抗旨?你不管娶誰你都護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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