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獨輪車停在山腳,嚴寬輕車熟路來到了倉鼠洞前,將之前遮擋洞口的雜草拿掉,裏邊的糧食一下子就暴露在三人麵前。


    “好多糧食啊!”


    嚴小玲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自從鬧災之後,她就從來沒見過這麽多糧食。


    嚴母則是抓了一把玉米粒,輕輕嗅了嗅,說道:“得趕緊把糧食轉移出來,要不然就發黴了。”


    “發黴了?”


    嚴寬用力嗅了嗅,說道:“我沒聞到味道啊。”


    “等你聞到就晚了。”


    嚴母道:“咱們的糧食收回來之後,要晾幹之後,才能放進囤裏儲藏,你看這洞裏密不透風,一點陽光都沒有,咋可能不發黴?”


    嘴上說著,她的手上可沒閑著,跪爬在地上,用葫蘆瓢將裏邊的糧食一瓢瓢全都舀了出來,放到事先準備好的麻袋裏。


    從始至終,她的臉上一直都掛著笑容。


    在她看來,這不是糧食,而是一家三口的命。


    嚴寬幫不上什麽忙,就帶著妹妹一同上了山,看看還有沒有其他鼠洞,順便檢查一下陷阱。


    嚴小玲自然很感興趣,一蹦一跳地跟在後邊,嘴裏還哼著歌。


    將昨天布置的陷阱全都檢查了一遍,結果自然是什麽收獲都沒有。


    其實這也正常。


    挖陷阱雖然有規律可循,但說到底還是得看運氣。


    這邊的樹都已經被吃光了,野獸們當然要去更遠的地方覓食。


    除了之前那個倉鼠洞之外,嚴寬也再沒找到第二個。


    想必這種畜生也是有領地的。


    就在二人打算回去跟母親匯合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撲愣愣”的聲音。


    “野雞!”


    嚴寬心中一喜,低頭看去,果然見到一隻野雞正在往灌木叢裏鑽。


    它渾身都是灰毛,看起來就像一隻蓬鬆的鴿子。


    嚴寬知道,這是“鬆花雞”雖然會飛,但視力不好,沒辦法在空中發現地上的蟲子,所以大部分時候都在地上奔跑。


    “幫我盯住它!”


    嚴寬叫道。


    “好!”


    嚴小玲興奮地搓了搓手,卻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好死死盯著灌木叢。


    嚴寬則是撿來一根粗大的樹枝,劈頭向灌木叢敲了下去,一連敲了十幾下,然後才將灌木叢扒開。


    順著雪地裏的爪印,很快就發現了那隻鬆花雞,正把頭鑽進雪裏,隻留屁股在外邊。


    看到它這個樣子,嚴寬忍不住笑了,“早就聽人說過,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裏。我還以為是形容這裏物產豐富,原來這些家夥真那麽蠢啊!”


    不過想了想,也就釋然了。


    好多動物,尤其禽類是根本沒有智商的,它把頭埋進雪裏,看不到你,也就會想當然地認為你也看不過它。


    有送上門來的獵物,嚴寬自然不會客氣,攥住它的翅膀,就從雪地裏拉了出來。


    那鬆花雞的頭上全是雪,眼中也都是茫然之色,似乎是不明白怎麽被發現的。


    用手掂了一下,這鬆花雞很輕,還沒有那大倉鼠的一半沉,再用手一摸,它連雞嗉子都沒有,看來是餓狠了,否則也不至於跑得這麽慢。


    等兄妹二人返回的時候,嚴母已經裝了滿滿四大口袋口糧食。


    倉鼠洞快被掏光了,裏邊果然傳來一陣淡淡的黴味。


    定睛一看,下層的玉米粒已經發黑了,有些還長出了芽。


    這些當然不能吃了,就算是牲口吃了,也得得病。


    滿滿四大麻袋糧食,已經遠遠超出了嚴寬的心理預期。


    其中有三袋是玉米粒,一袋是野核桃、榛子,加起來差不多有三百斤。


    玉米一斤一毛錢,比大米便宜不少,但野核桃可就貴了,一斤至少能賣三四毛,碰到好買家,再翻個倍也正常。


    現在實行包產到戶,每年給大隊上交一定份額,剩下的糧食都是自己的。


    這些糧食是他撿來的,自然不用上交。


    現在是改革開放的初期,政策已經鬆動了,少量農產品可以在集市上售賣。


    “可惜啊,我隻會打獵,不懂經商,否則趁著改革開放這股東風,小賺一筆應該不是難事。”


    嚴寬在心裏輕輕歎了口氣,但也沒有太過失望。


    他並沒有什麽宏圖大誌,隻要能將這一家三口照顧好就足夠了。


    再說了,現在時間還早,以後未必沒有機會。


    一家人合力,將麻袋裝上三輪車,由嚴寬推著,母女兩個在旁扶著。


    一家人高高興興地回了村子。


    此時天還是黑的,村民們都在屋裏貓冬,所以根本就沒有人發現。


    這也是嚴寬的主意。


    雖然這些糧食都是撿來的,別人也說不了什麽,但他也不想太過引人注目,免得遭人嫉妒。


    將玉米鋪在地上晾上一天,明天就可以推到集市上去賣了。


    “又有肉吃嘍!”


    要說最開心的,當然要屬嚴小玲了。


    剛一回到家,她就開始迫不及待地燒水,給野雞拔毛,用雞毛做了個毽子。


    拔了毛的野雞,比拳頭也大不了多少,而且肉質很柴,當主菜吃當然不夠,可是煲湯卻綽綽有餘。


    再放一些剛剛撿回來的榛蘑,味道也是鮮美至極,讓人大開腸胃。


    “好香啊!”


    徐鶯鶯正在掃院子,便聞到一股香味兒,順著香味兒,便來到了嚴寬家的門口。


    “這小兔崽子家又在吃肉?”


    舔了舔嘴唇,她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


    兩家隻有一牆之隔,什麽都瞞不住。


    過去的幾年裏,嚴寬家連麥麩都吃不上,怎麽現在能頓頓吃肉了?


    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心中想著,她踮起腳,扒上了牆頭,一眼就見到了嚴寬家院子裏晾曬的糧食。


    她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便狂喜起來。


    “這麽多的糧食,一定是從糧站偷的!哪有大早上晾糧食的?這下終於讓我抓到把柄了吧?”


    想到這裏,她片刻都不敢耽誤,連忙向大隊跑去,軟磨硬泡將趙玉田給拉了過來。


    “鬆開,鬆開,這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


    趙玉田一臉厭煩之色。


    徐鶯鶯卻毫不在意,急道:“大隊長,咱們得快點,要不然嚴寬就把糧食轉移了!這小兔崽子,猴精猴精的,我早就覺得他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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