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說魚隻有七秒鍾的記憶,真假自然是不好判斷。


    不過人的記憶大抵不會超過三天,尤其是對沒有反複加深印象之事。


    諸如你乍一想,根本記不起三天前中午吃的是什麽菜,晚上吃的又是什麽菜,那一天又飲了幾口水,撒了幾次野。


    若是你每天吃的菜都是一樣,若是你本來就掌廚,那自然不必多說。


    這已經被多次加深過印象,能記起也不是怪事。


    當然事無絕對,大抵如此罷了,人會過濾掉對自己並不重要的信息……出於大腦自身的本能。


    對於普通人而言,前段時間發生的動靜並無多大感受。


    隻覺得那天的夜晚有些不同尋常。


    有人夜起以為是地龍翻身。


    有人未眠總感覺天空格外奇怪,有時候異彩繽紛格外醒目,有時候陰暗的可怕。


    數萬丈乃至十數萬丈高空上的交戰,普通人肉眼根本不可見,那已經遠在雲層之上。


    別說普通人,就算修為不足夠的修士也無法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隻會覺得上空有非常強大的人在交戰。


    不過對於恰巧目睹異象的普通人而言,印象還算有些深。


    可過去了四五月之久,倒也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該晚起的晚起,該早睡的早睡。


    畢竟奇怪的事情天天都發生,流星雨也好,火燒雲也好,哪怕是白日烈陽被食也目睹過。


    總之大抵該見的也見過,也就不那麽感覺重視吧。


    君不見遍及千裏的聖人異象,卻沒有被口口相傳,僅當做是飯後談資。


    反正大家夥都知道,說不準就是仙長們在搞些玄乎的事情,不入修道,便不知其道。


    在意那些,還不如談論一下誰家的水管道壞了,需不需要人去修。


    退一步,對於餘波沒有波及到之地的人,那更是感覺無事發生。


    大唐縱有八萬裏,橫有十萬裏。


    這遼闊的山河麵積,除非是在版圖中畫一個萬裏直徑的大圓,不然遠在萬裏之外的人還真看不到。


    可玩歸玩,鬧歸鬧,別把傳言當玩笑。


    王都的人多著,又是王朝最繁榮的地帶,消息流轉速度快。


    四五月之久,原本不知曉、不在意的人也都聽到了某些消息。


    把這當回事的人一傳十,十傳百,就以恐怖的速度在大唐王朝各地傳了出去。


    尤為重要的是,這有跡可循,王都四五月前還有著片片的廢墟,路過之人自然有知曉。


    不過人言人語,風言風語,有多少人相信,有多少人當回事,那就得問他們自己了。


    但至少,偏居王朝東側的數千裏疆域,離王都較近的包括林陽郡在內的諸郡,還是知曉很不對勁。


    至於有多不對勁,還在瘋狂的試探中。


    “可能是有些宵小之輩作亂吧。”


    普通人間以這等言論居多。


    “大唐將亂矣。”


    修士則以這等言論居多,越強大的修士越是如此認為。


    ……


    王都,已然是一座舊城,一如李玄逸見到的第一眼一般,沒有多大的差別。


    一旦修士參與其中重建,那效率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擬。


    不足七天,王都便成了原本的模樣,好似一切歲月靜好,隻等流逝。


    有那麽一刹那,李玄逸站在金山頂上,還以為真的無事發生。


    “這些都隻是動亂之前的平靜。”


    法河站在李玄逸身側,金山頂上依舊是原樣,不遠處是高聳的雷峰塔,以及金山的各種建築。


    “四百多年前,天虞山崩毀,不及這次程度的十分之一。”


    法河雙手合十,上一次天虞山崩潰在法河看來,那僅僅是一場維持十數年的災禍而已。


    其遍及的地方最多也隻有萬裏,根本來不及亂到其他地方去。


    “嗯。”李玄逸點點頭,並沒有多大的感觸。


    “李施主,師尊有請。”法河念道。


    “大師出關了?”李玄逸一愣。


    慎虛大師已經閉關了四五月,自從上次的事情之後一回來就閉了關。


    至於那金山水陸大會,誰也沒有心思再去琢磨這種事。


    匆匆之間,數萬修士一哄而散,已經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來到金山後的屋舍,李玄逸推開房門。


    小沙彌靜坐在床榻之上,除了有一層被褥,其他也就沒有了。


    他看上去就是再平常不過的小和尚。


    但李玄逸知道他有著可怖的力量,那一天晚上小沙彌一手提著一個頭顱,降臨到亂戰之中。


    至於那頭顱的歸屬,自然是巫仙和厥神山之人。


    從動亂開始到搶走龍脈,說來雖長,也不過是發生在一柱香之內。


    而這一柱香之內,他就斬殺了兩位陸地仙人。


    之後,其他八個陸地仙人逃脫不得。


    也是因為他將所有人的退路封鎖,禁錮虛空,才讓大唐的其他人有時間趕來,將八個陸地仙人斬得隻剩其三。


    王都一事後,世界上的陸地仙人就憑空少了七個。


    說來簡單,其實圍殺並不容易,尤其是這些人知曉自己會死,定然是要拚命。


    可惜最後有三個還是逃了。


    妖門的大妖師被塔獸咬走獨鬥,它拚著重傷的半具殘軀逃離了王朝。


    而那邪神詭異,雖然不夠強,但其保命手段卻是極多,也逃了。


    至於另外一個,便是智愚散人,他竟將全身修為以一種奧妙的手法,灌入一具煉製化身傀儡之中,旁人都沒有察覺。


    他性之謹慎,超出常人。


    其被斬殺也就是一具傀儡,如此說來,也算不得將智愚散人斬掉。


    但想來也是重傷難愈,會死也說不定。


    以上這些,自然是李玄逸目睹的事情,並非由其他人講述。


    “小李施主,坐吧。”


    小沙彌拍拍床榻,露出讓李玄逸感覺到天真無邪的笑容。


    李玄逸一愣,有點覺得古怪,怎麽感覺小沙彌並沒有把之前的事情當回事。


    額,可對於小沙彌是天真無邪……


    他似乎覺得自己想錯了。


    他不由想起天真無邪在這世界上的解釋。


    第一書院的《文解字》,第3篇第7章有解釋過。


    “邪者,識字不識字,咬住半邊子,念牙。無牙者,無恥也。齒,通假字,通恥。”


    所以,天真無邪的釋義就是:天真到不懂得羞恥!


    簡單來說,咳咳……


    在大唐王朝,天真無邪是罵人用的。


    一般情況下,比如講述林陽郡裏白日進出好家園的男人。


    文人們都會嗤之以重鼻音的說:他們可真是天真無邪的男人呐!


    所以李玄逸內心立馬補充道:主持,你可真是個天真有邪的小和尚呐!


    “小施主,前段時間多虧你的幫助。”


    小沙彌天真有邪的笑著。


    對於小沙彌的感謝,李玄逸並沒有任何謙虛,主要是沒有必要,本來就是。


    “大師,那龍脈……也就是國運不應該鎮壓在天虞山下嗎?為什麽在這王都會有。”


    李玄逸問道。


    “這個嘛……”小沙彌思索了一下,摸了摸小光頭。


    “小施主,你知道六十四卦嘛?”


    “知道一點。”


    李玄逸點點頭,隻是不知道說這有什麽用,這個好像是陣法一道才會研究的東西。


    “世有無極,後生太極。


    無極生太極,無極是真空。


    太極是陰陽混沌,分為兩儀產生乾和坤。


    乾是純陽正氣,坤是純陰正氣。


    之後兩儀又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又生六十四卦。


    六十四卦是萬物之情理,有了六十四卦,即生萬物。”


    李玄逸一字一字的說道,他也就知道這麽多了,還多就超出他的知識區了。


    畢竟他又不了解什麽陣法。


    “既是如此,那小施主理解來也不困難,肯定也是知道坎離吧。”


    “這個自然是知道。”


    李玄逸點點頭,在深淵秘境的那座城中,自己還是把那彩色祭壇的坎陽和離陰之位調換,才啟動那陣法,得知畫壁所刻。


    而坎陽、離陰也算六十四卦中大卦了……他認為。


    “簡單來說,大唐是天福之地,王都所在乃是坎陽之穴,天虞山所在是離陰所在。”小沙彌說著。


    “要知道這種天然地穴很少有,有了這兩個穴,若有本事,整個大唐王朝都可以為陣。”


    “當然,那種程度估計也隻有傳說中的聖人可以做到。”


    “話說偏了,這坎陽和離陰在一起,大唐的龍脈也就誕生了。隻要鎮住這兩處的氣息不漏,便成國運。長此以往那便龍脈國運混著稱呼了。”


    “不過這國運想要破壞也很簡單,坎陽和離陰隨意破壞一處即可。”


    “有鑒於此,開唐聖上便施展大手段,將這陰陽互換,變成了坎陰離陽。其中奧妙一時之間也說不完。”


    “總之明白一點就行,欲破國運,先毀坎陰,否則就是毀了離陽也無用,不會使得國運大損。”


    “而離陽穴也就是天虞山所在原本離**,這也就是多年前天虞山碎毀,但王朝卻在短時間內將局勢維持下來的緣故。”


    說到這李玄逸便懂了。


    “可是這樣,那應該更加重視王都才對啊!天虞山崩塌那一次,想必有人已經知曉要先毀這王都的坎**吧。”


    李玄逸不解,但接著一愣。


    其實已經足夠重視,包括國師在內,日常三位陸地仙人久居於此。


    不過……這也應該不是理由。


    果然。


    “這坎陰離陽的地勢又豈是隨隨便可以造就,那可是讓開唐聖上付出了所有生命源泉,其命最終活不過一年。


    所以即便是坎**被毀,強行被抽出,國運也不會丟失。


    頂多就是出來竄圈,然後重新歸位。除非……”


    “除非有那玉璽!”李玄逸想通了其中關鍵。


    “沒錯。”小沙彌說道:“那玉璽乃是世上不多,眾人都知曉的聖人鍛造之物。本身就是容納龍脈氣運之流的法器。


    甚至王朝國運衰竭,還能憑借其緩和多年之久。”


    “而那玉璽一出,國運便有了歸處。縱然是那坎**也再收不了龍脈。


    對於王朝而言,從來就沒有放棄尋找這玉璽。


    倒不是為了其那國運衰竭,也能憑借玉璽維持王朝多年的緣故。”


    “王朝尋找這玉璽,是為了毀掉它?!”李玄逸瞪著眼,聽出了小沙彌話語中的意思。


    “嗯。”小沙彌點點頭,可不就是為了毀掉這珍寶。


    “不過可惜,自陳王朝落幕,這玉璽也就失蹤了千年,了無音訊。


    誰會想到這玉璽會突然出現,又突然有人作亂。


    要知道大唐王朝本來就有千年之久,在王朝存在的古籍上已屬罕見。


    要做亂也不該這時,就算有人持有玉璽,也該在王朝國運最鼎盛之時出手才對。


    而現在王朝的國運已經有開始走下坡路的兆頭,完全是吃力不討好。”


    小沙彌說道,這玉璽的存在他推衍不得。


    一些話交談下來,倒是說清楚了為什麽躲著龍脈不去天虞山的緣故。


    李玄逸也是感歎著,或許這就是時也命也吧。


    “可是,大師你平常說話都這樣嗎?”


    李玄逸沒有來的說出這句話,上一次他和小沙彌交談,可還沒有這般接地氣。


    “小施主,你著相了啊!


    佛在寺廟,行的諸般事盡在廟中,都在佛眼下。隻要心中有佛,行為舉止都無關緊要。”


    小沙彌說道。


    李玄逸愣了愣。


    難道這就是雖然我罵人,雖然我愛錢,雖然我有車有房有老婆,雖然我燙頭又抽煙,但我還是一個好和尚?


    好吧,李玄逸還是強行理解了小沙彌的意思。


    佛在寺廟,這寺廟自然指的是天下。


    額,天上也可以吧?


    “不過,小施主啊。


    你要問的事情應該不是這個吧,貧僧雖然不會他心通,但觀人的眼力不比誰弱。


    你不是詢問瑣事之人,別著急回答。


    畢竟這對於你而言就是瑣事,大唐王朝存在與否在你腦海中無關緊要。”


    李玄逸眉頭跳動了一下。


    不得不說,你看人真準。


    他現在對於大唐王朝的存在與否,並沒有看重過頭。


    他想的是如何應對亂局,如何存活下去,如何盡可能的保護身邊的人。


    “其實,大師,我是有一些大疑惑想和你說,我不明白這些秘密。”李玄逸眯起眼睛。


    他做了一個決定,他想要和小沙彌說一下深淵秘境中所看到的事情。


    嗯,刪減版。


    他知道小沙彌以前就是小乘佛的僧人。


    而深淵秘境的壁畫中,那偷襲那持槍半聖的禿驢,不出意外就是小乘佛。


    畢竟大乘佛還是小沙彌開辟,比起存在已久的小乘佛來說,這等於大唐王朝新起的仙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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