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孩子,又是賣孩子。


    古人把家裏的孩子當作私產,遇到刻薄狠毒的家長,那是隨便打罵不說,還很可能說賣了就賣了,所以,像汪柴氏要賣了大閨女汪寶臻,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


    當然了,賣孩子,對外不說賣孩子,而是說家裏實在困苦,留在家裏怕是也養不活,隻能給她找個出路,賣給好人家,享幾天福。


    這謊話說出來,別人信不信,賣家不知道,可賣家卻是差點就信自己的謊言了。


    江鳳芝躺在土炕上,耳聽著大孫女汪寶臻趴在她身上,撕心裂肺地大哭,叫著奶奶,便睜開了眼睛。


    “娘,您……您醒了?哎喲,太好了,您醒了就好,這下我和當家的就放心了。”柴翠華一副欣喜的樣子,扯著嗓門大聲道。


    江鳳芝沒理她,而是抬起手來,為大孫女汪寶臻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寬慰她道,“寶臻不哭,乖孫女不哭。奶奶沒事兒了,你不要著急。”


    汪寶臻抽噎著,緊緊抓住了奶奶的手,說啥都不肯放開,就像是抓到了救命草一樣,淚珠撲簌簌地滾落下來。


    柴翠華一看,氣大了,便上前照著汪寶臻的後背就狠狠地拍了一巴掌,惡狠狠地罵道,“賤貨,你個賠錢的東西,抓著你奶的手幹什麽?安?還不鬆開?滾出去把自己收拾幹淨了,明兒個帶你去你姥姥家住幾天。”


    汪寶臻被這一巴掌打得一個趔趄,摔倒在江鳳芝的枕邊,哭聲更響了,卻沒敢把自己偷聽到的娘親要賣她的事兒,跟奶奶說出來。


    她怕奶奶也答應賣了她。


    因為她是閨女,賣了她,能給家裏換來銀子,奶奶知道了,肯定會答應的。


    “寶臻哪,奶奶生病了,你就守在奶奶這兒,哪都不去,給奶奶端茶倒水的,也算盡盡心,你願意幹不?”江鳳芝不去看柴翠華一雙凶狠的眼睛,快要把汪寶臻瞪出窟窿來,而是溫聲問汪寶臻。


    汪寶臻一愣,奶奶……以前不是很嫌棄自己是閨女,雖然沒打過自己,可一不順心就拿自己出氣,這……現在奶奶卻讓她在這兒侍候,小小的孩子腦筋有點轉不過來。


    柴翠華在一旁見婆婆要留下汪寶臻,頓時急了,“娘,寶臻她……我,我娘想她了,讓我明天帶她過去住些日子,娘……您看,寶臻都快有一年沒去她姥姥家了,您就讓她去吧,我娘想她想得厲害,頭疼病都犯了。”


    江鳳芝這才抬眼看了看柴翠華,淡淡的聲音,帶著嘲諷,不客氣地道,“老娘病成這樣了,咋地,讓我孫女侍候幾天不行啊?啊?還是你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瞞著老娘?”


    “啊?我……”柴翠華心裏大驚,臉色一下慘白起來,心道,我和我娘商量的事兒,老死太太怎麽知道?我和我娘說話的那天,她也沒在家啊,這……她是不是真的知道了?


    柴翠華臉色泛白,嚇得嘴唇都哆嗦了,忙分辨道,“娘,我……我哪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兒?我娘……就是想寶臻了,我帶她去住幾天就回,這隔村幾步路,您還不放心咋地?”


    江鳳芝點點頭,“對,你說對了,老娘還真就不放心。我孫女,侍候我這個病奶奶,天經地義,你還有什麽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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