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已過,天穹之上的窺視,已然消失。


    可小水兒依然不能返回冰雪洞天和三河之地,因為誰也不知道那九天之上的凝視會在什麽時候突然發生。


    遊思雅穿過空間融合之門,來到銀色閃電號,她對烏鴉他們說:“如果凝視再次發生,那麽小水兒所在的地方,一定會被九天之上的宗門注意到,那樣冰雪洞天和三河之地都會有危險。”


    她看了看小水兒,輕聲說道:“所以,水兒可能需要長期生活在移動狀態之中”


    眾人聽說後,雖然能理解,但是看著雨兒懷裏的小水兒,依然有些心痛。


    小水兒喜歡撿貝殼,可如果她長期生活在船上,那永遠都不會有撿貝殼的遊戲。


    烏鴉低聲罵了一句,“去你媽的,大宗門!”


    雨兒什麽也沒說,隻是將小水兒緊緊的摟在懷裏,她知道這就是弱小的命運,這就是浮遊人的命運,注定了,永遠的漂泊!


    白雲問了一個問題:“這樣的生活要持續到什麽時候?難道永遠都是這樣生活嗎?”


    遊思雅低頭看著小水兒的大眼睛,說道:“水兒,若是想擺脫這種命運,那麽就要做到兩件事。第一件事是水兒自己成為化神,那她自己就可以用術法屏蔽天機;可這樣也不是真正安全,那些大宗門有很多化神修士,所以接下來第二件事就是我們浩然門能成為九天之上的宗門,這樣才能有實力保護水兒!”


    眾人都很沉默,這兩件事都是極其困難的存在,但所有人都相互看著,眼睛裏有著不屈的光芒。


    烏鴉蹲下來對著小水兒說道:“水兒,從今天起,你就跟著我們生活,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永不分離!”


    小水兒重重的點了點頭,然後輕輕的說道:“好”


    說的並不是很清楚,但是所有人都聽到了,雨兒抱著她讓水兒再說一次,於是水兒再次說道:“好!”


    雨兒高興的抱著小水兒轉圈圈,高興的不行。


    於是,烏鴉,白雲,雨兒和小水兒四個人再次回到了浮遊的歲月,他們一直漂浮在冰封之海的上空,不斷探索著這片寒冷的海洋。


    偶爾,他們會前去黃昏之海,在這裏沒有宗門聯盟的勢力,也沒有宗門聯盟的傳送門存在。


    所以,烏鴉他們可以帶著小水兒進入浮空山的坊市,去玩一玩,看看人間的繁華。


    孟毅然將九階鴻蒙丹爐送進銀色閃電號的船艙,孟先生每隔三天就會來三個時辰,仔細教導小水兒學習煉丹之術。


    雨兒也在閃電號這片小天地,輪流種植各種不同的靈植,仔細教導小水兒,如何分辨,種植,收獲。


    老海人王則是每一周來一次,教導小水兒海人族的術法,將自己的一生所學傾囊相授。


    阿狗魚也醒了,它比以前大了一圈,現在有接近兩米長,胖乎乎的身子卻依然靈活,每天和小水兒兩個在甲板上打鬧玩耍。


    雖然這其中還發生過兩次窺探,可他們的緊急方案應對,終於還是平安度過,玄空曆三百零九年就這樣過去了。


    烏鴉在這一年年底進入,空武士九階。那是一個清晨,烏鴉隻是在船艙裏醒來,他還沒有睜開眼睛,就已經發現了自己的不同。


    一種奇異的感覺如潮水般在他的意識中蔓延開來,他發現自己竟能感知到整個銀色閃電號上所有人的狀態。他依舊靜靜地躺著,沒有睜開雙眼,可他的神識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開始向四周鋪展開去。


    他首先察覺到甲板上傳來的動靜,那裏有人正從容地行走著,皮靴踏在甲板上的輕微聲響清晰地傳入他的腦海。還有一些人,似乎還沉浸在睡夢中,那均勻的呼吸聲如同輕柔的韻律一般被他所感知。當然,也不乏已經有不少人悄然起身,或是在整理衣物,或是正小聲地交談著,所有這些聲音和畫麵毫無遺漏地在他的腦海中構建出一個鮮活的景象。


    不僅如此,整個世界似乎都向他敞開了懷抱。外麵海風的呼嘯聲、海浪拍打船舷的澎湃聲、船員們時不時的呼喊聲,還有遠處海鳥翱翔時翅膀扇動的聲音,都像是奏響在他的靈魂深處的交響樂。他能看到在那甲板上忙碌之人的每一個細微動作,汗水從額頭滑落的晶瑩畫麵,甚至是他們表情的變化——或緊張,或輕鬆,或專注。這一切的影像和聲音就像是他親身經曆一般,無比清晰而生動。


    他知道,這是自己實力突破的征兆,是自己跨越空武士九階的標誌。這一時刻,他就像是一個在黑暗中摸索許久的行者突然看到了耀眼的曙光,又像是一個孤獨的航海者突然發現了新的大陸。他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自己體內湧動,這股力量充滿了對未知的掌控欲,對這個世界更深刻的理解。他微微蜷縮了一下手指,感受著那股新生的力量貫穿四肢百骸。此時的他,是一個站在新境界,能感知和洞察一切的強者。他深吸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眼,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隱隱有光華流動。


    烏鴉靜靜地站在銀色閃電號的艙室之中,他再次緩緩閉上雙眼,開始用神魂再次掃描整個艦船。隨著神魂之力的蔓延,艦船上的一切如同透明般在他感知裏呈現。


    他看到了眾多的空武士和修士。那些低階空武士們身上籠罩著淡淡的紅色光芒,那光芒柔和而單一,像是初燃的火苗,有著一種質樸的力量感。低階煉氣修士就顯得絢麗多彩多了,每個人都散發著各種淡淡的不同顏色的光芒,似是將自身的靈氣以最直觀的方式展現出來,那光芒交織在一起,宛如一個藏著無數秘密的寶藏。


    目光落在雨兒身上時,烏鴉不禁微微一怔。雨兒的身上是一顆紅色的內核,然而那內核之外卻環繞著綠色的外焰。那紅色的內核似是蘊含著無盡的熱力,而那綠色的外焰卻像是生機盎然的火焰,在靈動的跳動著,仿佛有著一種獨特的韻律,與他人的光芒明顯不同。


    再看小水兒,她整個人像是被金色的光芒所包裹,那金色光芒純淨而明亮,其中不斷閃爍的雷光就像是金芒中的精靈,在裏麵肆意的穿梭跳躍,似乎在訴說著她體內澎湃的力量,那是一種兼具了靈動與強大的能量體現。


    大狗呢,他渾身散發著藍色的光芒,這藍色光芒有著水一樣的光澤,波光粼粼的模樣就好像他整個人是由最純粹的水凝聚而成。那水光中有著寧靜與深邃,仿若蘊含著無盡的包容之力。


    大鳥和二鳥是另外一種青金色,它們正在高空上翱翔,每隻大鳥的身外都覆蓋這一個巨大的青金色的飛鳥輪廓,比所有人都要明亮。


    白雲的身上是深紅色的內核,如同燃燒到極致的烈焰,隻是這內核被白色光暈包裹著,那白色光暈如同聖潔的紗衣,將那熱烈的深紅內斂起來,有一種矛盾又和諧的美感。飛雪也是深紅色的內核,可與白雲不同,她的外焰是金色的,那金色外焰像是給這深紅色的內核穿上了一層奢華的鎧甲,讓她的力量看起來更加的高貴而又強大。


    烏鴉伸出手,看向自己,他發現自己散發著深紅色的光芒,那是非常純粹的紅,像沒有任何雜質的最頂級的朱砂,在他的體表流轉著,似乎在訴說著他自身力量的雄渾與精粹。


    最後,他的神魂感知到船內幾個凡人船員。他們的身上血脈有隱隱的光芒在流動,那光芒很弱,像風中搖曳的燭火,而且始終無法外溢。那微弱的、僅能在體內律動的光芒與修士們的光芒相比,顯得如此渺小而不起眼。


    烏鴉就這麽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些不同的光芒像是打開了一扇通往神秘世界的大門,讓他對自己、對身邊的夥伴有了更為深刻的認知。


    烏鴉沒有驚動任何人,他走向底層的空間融合傳送門,走入這個銀色絲綢織造出來的空間。


    從外麵看著個空間也就兩三個人大小,可走入其中卻能發現這裏麵的空間居然有十多個平米,一共擁有六個出入口,分別對應冰雪洞天,岩泉大陸的三河之地,窮奇之海的飛雲門,浮空島,銀色閃電號和遊思雅的旗艦炮擊維修艦。


    他走向冰雪洞天的出口,一步踏入,就看到了一片綠意盎然的大湖,洞頂的小太陽還是那麽明亮。


    他閉上眼,再次將神識看向小太陽,這一次他居然能看到一個拳頭大的圓形在那耀眼的光芒之中,可再往裏卻也看不清楚了。他發現冰雪洞天之內,這溫暖的光明,居然是那個圓球的能量外溢帶來的光明。


    他閉著眼睛,看向遊思雅住的的竹屋,那裏有著明亮無比的金色光芒,非常純粹的金色,已經溢出了竹屋。


    再次抬眼看向那片廣闊的種植浮台,他的世界卻突然被顛覆。原本單調的綠色海洋中,竟閃爍起無數微弱的光芒,如同夜幕中漫天的繁星,隨著湖水的微微起伏而輕輕搖曳。那光芒如此輕柔,卻又如此奪目,一瞬間,讓他有些恍惚。


    他走近湖邊,試圖看清這些光芒的來源。原來是浮台上的植物,每一片葉子的脈絡間,都流動著這種奇異的微光。難道這是植物的經脈?它們通過光合作用吸收能量,再以這種柔和的光芒釋放出來。隻是,他從未想過,這些光芒竟會如此震撼。


    微風吹過,湖麵泛起層層漣漪,光芒也隨之舞動,像是在訴說著萬物生靈之美。


    有人劃著小船,去到浮台,呼啦啦一片小鳥驚飛,它們的身上也有著淡淡的光芒,如同一群飛舞於天空中的螢火蟲一般。


    而這群翔的小偷們,身上帶著的黍米粒落入湖中,有無數魚群在聚集,他們也是一大團微弱的光明在湖水裏遊動。


    這一刻,烏鴉無比的熱愛這片洞天,熱愛浩然宗這個宗門,這裏的人類和萬物的天堂。


    身後,有一個溫暖的手掌按在烏鴉的肩膀上,李老頭的聲音響起,“烏鴉,今天怎麽這麽早?年輕人,不多睡睡?”


    烏鴉睜開眼睛,轉身,笑著對著李老頭說道:“老頭,我九階了!”


    李老頭突然變得無比嚴肅,他再次確認道:“你真的九階了?”


    烏鴉點點頭,說道:“我閉上眼,能看到萬物靈氣閃耀的顏色。”


    李老頭猛地一把拉住他,說道:“今日,你和老夫一起上課,你坐在後排好好看看所有孩子們的經脈,我給你一份座位名單,你把經脈和血脈明亮的孩子名字圈出來。”


    於是,烏鴉回去銀色閃電號做了交代,然後給李老頭做了一天的陪讀生。


    等他將名單交給李老頭和遊思雅的時候,兩個人都震驚了!


    一個班有八十個孩子,這裏麵有人族,也有海人族。血脈明亮可以做空武士的有二十人,經脈明亮可以做修士的有十五人,這其中居然還有五人血脈和經脈都很明亮,這說明什麽?


    他們居然可以空武士和修士同修?


    六十人中間,有三十人可以走上修煉的道路,這個數字怎會如此之高?


    遊絲雅對李老頭說,“這個名單上,最大的孩子,還有兩年才滿十五歲。兩年後,我們可以拭目以待。”


    李老頭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希望烏鴉可以每三個月來觀察一次,看看還有沒有孩子能夠修煉。”


    遊思雅的眉頭挑了挑,她看向李老頭,說道:“你的意思是,這些數字還會增加?”


    李老頭點了點頭,他說道:“有可能是因為固本培元丹的效果,如果真的是丹藥發揮了作用,那麽接下來這個數字就一定會有變化。”


    遊思雅猛地站起來,她看向李老頭,問了一個問題,“這該是上品固本培元丹,若是小水兒有一天能夠煉製極品。。。”


    李老頭說道:“那這個數字可以再次增加,超過百分之六十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烏鴉想到一個問題,他說道:“宗門難道沒有發現?固本培元丹能夠提升人的體質?”


    李老頭笑了,隻是笑容有些苦澀,他說道:“他們知道!他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知道,可是他們隻用固本培元丹培育自己的親族和宗門子弟,而且擁有五階丹爐的宗門在一重天太少了,絕大多數丹藥都是下品,至多中品。所以有效果,但效果並不明顯!”


    老頭用手指指了指上方說道:“聽我的老師說,就算是七重天以上的宗門,也會刻意隻培養少量人,他們雖然能夠大規模煉製固本培元丹,可他們不願意。因為修仙需要大量資源,一旦人人都是修士,那資源如何分配?”


    遊思雅不明白了,她問道:“擇優培養不就好了?”


    李老頭笑了,他說道:“那宗門的子弟怎麽辦?你不要以為仙人的孩子都會是天資優秀之人,他們有很多也隻是普通人而已,他們需要海量的資源才能成為仙人”。


    烏鴉卻提出了一個完全不同的看法,“我也不太聰明,但我非常清楚,哪怕是一階煉器士,他的生產能力也遠遠超過普通鐵匠和木匠三倍以上,擁有修士越多的宗門,生產能力應該越恐怖,實力也會越強大,資源產出不會越大嗎?”


    老人笑了,哈哈大笑,他說道:“你是對的!可你也是錯的!因為凡人一旦都開始跨過修士的門檻,那修士如何高高在上?那些生於宗門頂層的庸才又何以服眾?”


    遊思雅笑了,她笑靨如花,她有半生流離,為了尋找和培養三名弟子,耗費了無數心血,她說道:“我們浩然宗什麽也沒有,所以我們不在乎,從今日起,浩然宗大量投入培養少年,有能力者居之!有誰不服,就來找我,看我不罵死他們!”


    烏鴉也說:“我是浮遊人出生,一直到浩然宗才有了真正的歸屬,浩然宗越強大,我們就越安全。而且,我希望給浮遊人和凡人一個公平,我們浮遊人一生隻要一個公平!”


    此時,孟浩然和範天也走了進來,兩人拿到數據,也是震驚不已。


    範天哈哈大笑,他說道:“若是給我一千陣法師,老子可以連柴刀都刻上金剛法陣,堅固無比!質保十年!”


    孟浩然更加張狂,他大馬金刀的一坐,說道:“就算給我一千名初級丹師,配合我們那麽多五階丹爐,人休爐不休,我能把整個一重天的丹藥市場翻過來”


    烏鴉問遊思雅,“若是給思雅姐,一千名煉器士?”


    遊思雅單位眼睛亮起光芒,說道:“一天三條銀色閃電級”。


    這一刻,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他們現在有四萬人口,其中孩子大約五千人,隨著生活安定,孩子的出生率在快速提升。


    遊思雅咬了咬牙,說道:“繼續在三河之地招募浮遊人和凡人,給我們十年,每個峰都會有一千修士!”


    她又再次下令,“從現在起,一年內所有新出來的修士,優先補給丹峰,要保證固本培元丹每個孩子都能供應上!”


    浩然宗這群修士,其實都有兩個共同點,第一他們全部出身底層,了解最底層人生活的艱辛和不易,他們都知道宗門的壓迫到底有多麽嚴重;第二,他們大多都是修士老師,他們都帶有底層人家孩子學習修煉,他們知道底層人能夠成為修士,無論是不是真的能夠成就化神大道,一個最普通的修士也能獲得不少的收獲,可以讓一家人的生活過得更好。


    在浩然宗這一群修士,他們看似各自忙碌於修行之事,實則有著兩個極為顯著的共同點。


    首先,他們都出生於底層。那是一片充滿了煙火氣息卻又飽含辛酸的世界。他們曾是底層中的一員,深切地了解底層人生活的艱辛與不易。在那狹小逼仄的住所裏,一家人擠在一起,為了一口吃食而發愁。每日天還未亮,就得為了微薄的收入去奔波勞作,無論是烈日炎炎下還是在寒風凜冽中,從無間斷。他們見識過底層人的無助,看著親人們因為一場小病就無力醫治而臥病在床,也看到過因為交不起賦稅而被宗門刁難的家庭。他們更明白宗門對底層的壓迫是何等的嚴重。那些高傲的宗門高層,將底層視為螻蟻一般的存在,底層的資源被肆意掠奪,底層人的權益被無情踐踏。他們自己就曾在這樣的壓迫下艱難喘息,心中對這種不公平充滿了憤懣。


    其次,他們中的大多數都是修士老師。在他們的心中,始終懷著一種情懷,一份責任。他們帶著底層人家的孩子學習修煉。對於他們來說,每一個底層孩子就像是一顆蘊含著希望的種子。他們知道,雖然底層之人想要成為修士千難萬難,但隻要有一絲可能,那就是值得去努力嚐試的事情。他們深知,哪怕是最普通的修士,在這個世界裏,也能夠獲得不少的收獲。一個普通修士的能力比普通人強大很多,可以輕鬆地獲取比底層人多幾倍甚至幾十倍的收入,這些收入可以讓一家人擺脫饑餓的威脅,可以讓家人住上寬敞明亮的房子,可以讓家人從此不必再受那些權貴的欺淩。他們看到了修士身份給底層帶來的改變,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一種解脫和升華。所以,他們傾盡全力,將自己的知識和修煉經驗毫無保留地傳授給底層的孩子,希望他們能夠踏上修士之路,改變自己和家人的命運。


    這群浩然宗的修士,就因為這兩個共同點,他們非常不同,就像是一束束光照進了底層的黑暗之中,給底層之人帶來了希望的曙光。


    所以,就算知道陣法,煉器和武士峰都分不到最好的修士種子,可所有人依然全部說道:“善!”


    這就是,浩然宗的“善”,一種淡淡然,卻宏大的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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