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時候,蔣司野都會趴在閣樓上偷看窗外的景色,春去秋來,雨過雪落,窗口的樹葉開了一茬又一茬。


    小時候的蔣司野,有段日子是居住在阮舒家的,那個時間,蔣家還沒有衰敗,兩家還是和諧的合作關係。


    李雨藤阿姨待他很好,細心照顧,也很體貼周到。


    而那時候的阮舒貌似總是有些鬱鬱寡歡,或許是因為李雨藤輕生的事情,所以她時常獨自坐在樓頂。


    但是蔣司野見得最多的確是,阮舒經常找隔壁家的小男孩兒玩耍。


    後來蔣司野為了不讓阮舒找他,便經常用石子往鄰居家的玻璃上打,雖然力度小,但也裂開了一道道的縫隙。


    陶肆月覺得這邊詭異的很,又加之與陸賢吵架,所以就帶著陸星難搬出去住了。


    自那以後,蔣司野很想融入阮家,想跟阮舒一起玩,可是,她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直到長大才明白,阮舒那不討厭,而是害怕和嫉妒,嫉妒李雨藤分外照顧蔣司野,又害怕過度的嫉妒,會引起李雨藤的謾罵。


    李雨藤對阮舒總是非常的嚴格,總體來說,就是不想讓她有一刻鍾的停歇,學習、做題、學習樂器……


    蔣司野是什麽時候離開阮家的,他想想,應該是他的母親即將離去的前幾日,他親眼目睹母親的逝去,瞳孔中細如發絲的一根弦,屆時崩潰斷開。


    從那時起,蔣司野變得陰鷙起來,有時候總是自言自語,他害怕黑,卻又想融入黑夜,他強迫自己去適應那些令自己害怕的事情。


    包括李雨藤的死,他很愧疚,沒能攔住李雨藤,她的確不是別人害死的,她隻是難以忍受病痛的折磨,而那張代替轉交到阮舒手上的信封,其實什麽都沒有寫,隻有一張確診癌症的病曆單。


    蔣司野見到李雨藤的時候,她已經化療了好幾次,整個人疼得吃不下飯,由於嚴重的思念,病情惡化得極其迅速。


    他在網爆阮舒和陸星難的消息的時候,他也猶豫了很久,但是最終理性壓住了感性。


    關於盛家,也是蔣司野的手筆。


    後來蔣司野的精神狀態跌入穀底,獨處的時候時不時會出現幻覺,即便吃藥,也控製不住。


    在住院的時候,他無意傷害阮舒,隻是陸星難的阻攔,讓他抓狂,以至於越過界限,將她關在自家的閣樓裏。


    那間閣樓黑暗無光,他每次發病都會把自己鎖在裏麵,隨著四肢的不斷發抖,他的意識逐漸回寰。


    初次見到阮舒的時候,他有心動過,但要說喜歡,大概是阮易楓開了一間酒吧以後,阮舒常常會到那裏,見得次數多了,便不知不覺的起了心思。


    他本想慢慢來,一步一個腳印,曾擔心太唐突,會把人嚇跑。


    可是速度仿佛太慢,他剛準備行動,展開追求,阮舒已經跟陸星難簽訂了契約婚姻。


    荒謬至極。


    那晚,蔣司野又習慣性地把自己鎖在閣樓裏,卻意外的沒發病,他躺在狹窄的單人床上,四周全是牆壁,空間狹小,令人窒息。


    而他把自己困在這裏數年,並以此為樂,且樂此不疲。


    他幾乎忘記了最開心是什麽時候。


    每一次跟阮舒的談話,亦或是,簡單的聚餐、泡吧……


    他沒有進行過實際性的追求,因為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


    最後住在醫院養病的那段日子,整片天空幾乎都是黯淡無光的。


    身上的每一處的疼痛都食入骨髓,他麻木的躺在病床上,瞧見外麵的雨珠落得很大,像母親墜入江麵的時候,濺起來的碩大水花。


    他有預感,他自知挺不過這個雨夜。


    再多的藥物治療,都難以治愈。


    他無法放下,更邁不出那道坎,積累多年的仇恨和愛而不得的恨意,綿綿無絕期。


    那晚隻有阮易楓一個人來看過他。


    阮舒和陸星難因為蔣司野的事情,吵得不可開交。


    阮易楓站在病床邊,黑色籠罩住他,蔣司野看不清那熟悉的麵孔,隻模糊看見那雙明亮的眼睛,一如當初。


    “你來了。”蔣司野戴著呼吸機,說話的時候聲音很微弱。


    但在這極其安靜的病房中,足以聽得見。


    阮易楓的表情很隱忍,像是同情又憤恨,同情他的不幸遭遇,憤恨他對阮舒做出那些傷害。


    可是阮易楓始終把他當成朋友,十幾年的友情,怎能說割舍就割舍。


    “以後見到阮舒,替我代她道個歉。”蔣司野苦笑,聲音有氣無力,“她現在好像很怕我,可我不想傷害她…”


    他控製不住自己,每次都在暴走的邊緣徘徊。


    身上的各種管子弄得他很難受。


    疼得厲害,卻又不能拆掉。


    阮易楓皺著眉,語氣冷淡:“我不會幫你轉達,你要說,自己去說。”


    即便是現在,阮易楓對他完全不能恨之入骨,蔣司野病殃殃的模樣,就像一個沒有顏色的殼子,徒有一層皮囊,內裏幾乎都壞透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扛不住了,阮易楓。”


    蔣司野的語氣裝著許多的無奈,“這些年,我巴不得有個機會能夠解脫掉,可是我現在仿佛變了,我想活,卻沒了機會,病入骨髓,無藥可治。”


    那些瘋狂的念頭曾冒出過大腦,在蔣司野一次又一次的克製下,卻依舊沒忍住對陸星難下手。


    他後悔莫及,卻無法贖罪。


    阮易楓安靜的看著他,眼眶閃過一絲水色。


    默然許久,蔣司野氣若遊絲地問:“易楓啊,你告訴我,小舒她願不願意原諒我啊……”


    阮易楓看他,輕輕地搖頭,殘忍的告訴他:“她不會願意的,即便你病入膏肓,她也不會。”


    或許她會有一絲絲的動搖。


    可是歸根結底,她是不會原諒的。


    所有的事不是能靠一句道歉,就能彌補,更何況是傷害。


    黑夜中,阮易楓的身影越來越渺小,病房中響起緊急的鈴聲,他被匆匆趕來的醫生護士推出門外,而透過門上的玻璃窗,他們在為病人做心肺複蘇。


    十幾分鍾後,心電圖終於趨於平靜。


    或許她會選擇原諒你的不幸。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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