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出發的時候是晚上八點。


    為了補充精力,紀初桃和小哥早早地躺在床上開始補眠,還沒到九點,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


    紀初桃立刻睜開了眼睛,眸中還積聚著微弱的困意。


    電話是打給小哥的,而打電話的人正是出任務的瞎子。


    小哥輕輕拍了拍老婆的手,直接按下了接聽鍵。


    “啞巴,出事了,他上了山,這裏信號很差,我盡量沿路留下線索,你們得拿著裝備上來,這裏太黑了。”


    電話一接通,瞎子就快速說了一連串的話。


    聲音不大,紀初桃還能聽到對麵在樹林間穿梭的聲音,是衣服觸碰到樹葉的沙沙聲。


    她立即清醒過來,直接從床上坐起。


    “瞎子,他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少女問道。


    瞎子看了一眼二十米外男人的身影,咧嘴一笑。


    “人的話,暫時有一個。”


    至於另一個是不是人,那就不好說了。


    電話這頭的兩人頓時相互對視一眼,紛紛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紀初桃跳下床,開始翻衣櫃,而小哥則是繼續和瞎子講話。


    “我們馬上過去,你小心。”


    瞎子沉默了一會,把位置發在了他們六個人的微信群裏,隨後淡淡地說了一句話。


    “啞巴,你們過來一定要注意,這裏可能——有鬼。”


    他的話音剛落,手機通話“咚”地一聲被掛斷了,無盡的嘟嘟聲似乎是在迎合他說的內容。


    小哥再打過去的時候,電話那頭已經關機了。


    紀初桃正在換衣服,這下直接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表情一言難盡。


    “瞎子不會被鬼捉住了吧?”


    ……


    小哥也有些迷惑,但是瞎子那邊明顯有些不對勁。


    他想了想,搖搖頭。


    “應該是遇到什麽不能解釋的情況,我們得快點出發去買裝備。”


    這次他們出來純是遊玩,什麽東西可都沒帶,現在要上山,隻能到店裏買點基礎的東西。


    兩人穿好長褲外套,就去叫吳邪他們幾個。


    三人還沒睡,在瞎子往群裏發定位的時候,就開始收拾東西了,而小花,還抽空給他打了個電話,隻是結果同樣也是關機。


    “瞎子什麽情況?”


    開車前往五金店的路上,胖子疑問道。


    幾人臉上隱隱透露著擔心,大概都明白瞎子那可能出事了,但他們還是選擇相信這個也過了百歲的瞎子經驗足以應對這種變故。


    紀初桃坐在駕駛位上,一雙明媚的眼此刻定定看著前麵的馬路。


    聽到胖子的問話,眼底劃過一縷幽光,腳下油門一踩,車速又加快了一些。


    水潤紅嫩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片刻以後才鬆開,輕聲道。


    “應該是被陰氣纏上了,不過銅錢會有用的,一會兒上山,不管你們看到什麽都不要把銅錢取下來。”


    對於去除陰氣,他們幾個都沒有什麽經驗。


    而張起靈和她上回誤打誤撞,找到了陰氣凝結的源頭禁婆,用了她的血才成功。


    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故技重施。


    晚上爬山是很危險的,尤其是瞎子的位置是在蒼山一條野路,並不是已經開發過的安全地方。


    幾人買了背包、安全繩、匕首、紐扣燈、手電筒、水袋,把車停在一處不起眼的山腳下,隨後按照瞎子的定位上了山。


    雖然是野路,但附近就是大理本地人住的村子,幾十上百年也踩出了不少狹窄的小道,上山的時候不算困難。


    夜晚的山是寧寂的,蘊藏著很多不為人知的危險。


    潛伏在深草中的小野獸靜靜看著五個身上會發光的人從麵前走過,明亮的光束讓它們不敢輕舉妄動。


    而更大型的猛獸藏在深山當中,沒有特殊情況一般不會出現。


    山上溫度低,不時就會掠過一絲冷風,還好幾個人都穿了外套。


    紀初桃一邊走一邊仔細傾聽周圍的聲音,但附近一百米都隻有夏日的蟲鳴,以及一些小動物穿草叢的窸窸窣窣聲。


    小哥在最前麵開路,手機對照瞎子的定位,穿過草甸和碎石路後,他們來到了一片黑幽幽的闊葉林。


    這是瞎子留下來的最後一個線索。


    “這就是瞎子給咱們的定位吧?”


    吳邪看一眼自己的手機,兩個小三角已經基本上重合在一起了,說明這就是定位點。


    “沒錯,他肯定會給我們留記號的,咱們得先找一找才能知道下一步怎麽辦。”


    小花說道。


    紀初桃點點頭。


    “小花說的對,我們就在這個林子裏找一下,有消息就用手電筒打信號,或者直接大聲喊出來,我能聽到。”


    這片林子沒有特別大,估計沒超過四百平,但是信號已經非常微弱了。


    還好在這個範圍內,她的聽力都是有效的。


    五個人五個方向,基本上就能把林子的每一處都搜尋一遍,要找到線索應該很快。


    小哥緊緊握了一下老婆的小手,隨後也順著一個方向去尋找。


    紀初桃沒有急著動,而是站在原地,靜靜地閉上眼睛,發揮自己的聽力,傾聽這片森林中每一種聲音。


    人對於視覺邏輯是非常熟練的,但是聽覺,一直作為輔助感官,沒有那麽大的辨識度。


    並且耳朵聽到的世界是不同的,風聲、樹聲、呼吸聲、心跳聲,胃的消化聲、腸道的蠕動聲。


    當這些聲音出現的時候,靈魂似乎就能脫離身體,出現在所有人的身邊,死死地看著他們。


    這是劉喪在給她訓練聽力時,教給她的。


    “如果你掌握了聲音的奧秘,那麽這個世界上大部分東西,都是對你不設防的。”


    紀初桃沒有劉喪那樣老道的經驗,她大部分時間都可以忽略那些嘈雜的聲音,而劉喪習慣了用聲音認識世界,幾乎成了一種本能。


    所以雖然她已經學會了如何運用自己的聽力,但偶爾還是會遺漏一些聲音。


    在聽力發揮到最大的情況下,最先入耳的是四個人的腳步聲。


    最沉重的是胖子,還帶著粗重的喘息,似乎很累。


    其次是吳邪、小花,腳步最輕的是張起靈,呼吸非常平穩,心跳卻極其明顯厚重,如同巍峨的山脈。


    拋去他們的本聲,剩下樹葉被風吹動的聲音,動物腳踩在草地的聲音。


    除此以外,再無其他人的呼吸和心跳。


    瞎子不在這片林子裏。


    這個情況有兩種解釋,要麽他已經死了,不會發出任何聲音,要麽他被那東西帶走了,或者是選擇跟了上去。


    以瞎子的身手,第二個可能性比較大。


    紀初桃睜開眼睛,朝著一個方向走過去,在樹上和地上尋找瞎子留下的記號。


    大概過了不到十分鍾,吳邪突然喊道。


    “這裏,瞎子的記號在這邊!”


    晚上聲音穿透力強,立刻就吸引了幾個人的注意力,跑到吳邪身邊時,就看見他站在一棵樹的前麵,樹幹上刻著一個小小的眼鏡記號。


    “還真是瞎子的記號,你們看看,多有代表性。”


    胖子的一句話衝淡了幾人之間的緊張和擔憂。


    小哥伸出手在記號上描繪一遍,片刻後淡淡說道。


    “他還安全。”


    記號很流暢,並不是很急,而且刻得還很細致,說明刻記號的時候,瞎子並不慌張。


    小花和吳邪暫時放下心,不過距離黑瞎子失聯已經一個多小時,時間飛速過了晚上十一點,他們必須馬上尋找到他的方位。


    還沒等他們製定計劃,胖子突然使勁吸了幾下鼻子,似乎是在嗅空氣中的味道。


    “你們有沒有聞到,一股香臭香臭的味兒?”


    吳邪也順著他的話吸了吸鼻子,搖搖頭。


    “胖子,你是不是幻嗅啊,沒什麽味道啊?”


    “我也沒聞到,隻有樹葉的味道。”小花說道。


    紀初桃一愣,她也什麽味道都沒聞出來,不過這話倒是讓她想起來,昨天胖子說過的話。


    “胖子,你是不是聞到那個女人身上的味道了?”


    “對對對,就是又香又臭,還有一股騷味的那種味道。”


    胖子連連點頭,味道還挺淡的,不知道從哪邊傳出來。


    小哥突然上前,用手指按住胖子的鼻子,仔細觀察了一會兒。


    後者嚇得一激靈,看小哥沒做什麽以後,也隨便他觀察。


    小哥的這動作,忽然讓紀初桃意識到,也許胖子的鼻子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這種變化就和她的眼睛一樣。


    她能看到很多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而胖子現在,似乎能聞到那些東西的存在。


    但這味道形容出來以後,紀初桃又核對不上。


    她無法從味道裏麵判斷東西。


    “瞎子的記號在這,我們就沿著這附近找,他肯定還會有其他的線索。”


    紀初桃看著樹幹上的眼鏡若有所思。


    小哥看了半天,除了發現胖子鼻頭上的油以外,並無其他特別的地方,隻能放棄。


    而吳邪則懷疑,胖子的鼻子被人秘密改造了,就像他能聞到費洛蒙一樣。


    五個人沿著記號的方向繼續尋找,果然,在五十米以外的地方,又發現了一個相同的記號。


    “看來瞎子是往這個方向走了。”


    小花看了一眼來時的方向,不知道是錯覺還是天色太黑了,身後的方向竟然什麽東西都看不清楚。


    像是由一塊黑布擋在了他的眼前,五米之外連樹的影子都看不見。


    強光手電筒照出來的光,也被身後無盡的黑暗吸收。


    這時,小花耳邊突然響起賣手電筒老板說的話。


    【放心吧小夥子,這個可是最新的強光手電筒,要是在晚上突然開啟,都能把人的眼睛晃瞎了,射程遠遠超過一百米,保證你們淩晨爬山的時候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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