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好嗎?”


    紀初桃回過頭去看吳邪和胖子。


    他們四個從進來到現在,一直就沒消停過,其實每個人都已經疲憊了。


    尤其是紀初桃,她連續這麽長時間,其實隻睡了不到五個小時。


    如果不是有一身寶血不斷地衝刷著她的身體,為她洗掉疲憊,那她肯定就倒下了。


    “我沒事,天仙兒,剛不是喝了那啥嗎,我現在感覺好多了。”


    胖子本來是非常累的,但是剛剛喝了她的寶血,那種難以掩飾的疲憊感消散了不少。


    至少還能繼續支撐下去。


    吳邪也掩飾起來臉上的疲累,點了點頭。


    “我一直都沒怎麽動,我們快出發吧,小桃子,去救人。”


    紀初桃又默默地看了他們一眼,隨後轉身和小哥走在最前麵。


    這條通道非常的長,他們四個沒有交談,就默默地往裏走。


    很快,通道開始變寬變高,一道巨大的白色石門出現在他們麵前,石料雪白,和通道的黑色色差鮮明。


    石門用整塊石頭雕刻飛簷,上麵有蒙古的圖案,但形製是漢製的,非常大,大概有六層樓那麽高。


    在石門頂上有一塊牌匾,上麵是蒙古古字,紀初桃也不認識。


    那字太古老了。


    石門此時已經打開了,地上有很多淩亂的腳印,估計已經有好幾隊人都進去了。


    石門裏麵就是甬道,非常寬大,兩邊都是怒目低頭、十分威嚴的武士俑。


    門的兩側有兩尊三麵金剛,樣子就是之前吃人的那個三麵怪,這裏是木頭雕的,雖然褪色了,但保存地非常完好。


    每個都有三層樓那麽高,而且是用整根的巨木雕刻而成。


    但詭異的是,金剛的嘴巴裏,還有一張臉,陰惻惻地看著他們。


    “這雲頂天宮的人麵鳥怎麽到處交友啊,這還能交到蒙古啊?”胖子臉色難看。


    少女看著金剛像,精致絕麗的小臉若有所思。


    “先進去看看。”


    紀初桃率先走了進去。


    甬道大概進去三百多米以後,他們就來到了一個很大的圓形墓室。


    墓室的中間擺著一塊巨大的照壁,擋住了後麵的出口,上麵是磚雕的浮雕。


    浮雕是一幅藏傳佛教主題的浮雕群像作品,中間是一個佛體係的神像,邊上是無數的護法金剛和各種人物。


    紀初桃和小哥都非常熟悉藏傳佛教,而吳邪和胖子也研究頗多,他們一眼就看出來了,它不是任何一個存在的佛或者神。


    這是一個自己拚湊出的角色,而且臉很像外麵的佛像。


    少女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唇邊的弧度有些譏諷。


    在西藏的各種神佛造像中,唐卡造型最為經典,因為唐卡的創作內容都源自嚴格的宗教典籍。


    這些對於神佛的記錄,是非常精細的。


    這些神和佛有一些完全來自尼泊爾和印度的宗教,有一些則是西藏本土的山神。


    還有大量的神,都來自於人們很陌生的文化——苯教。


    這種文化起源於石器時代,原始苯教中流傳了大量的殺生祭祀的儀軌,對於人骨、血肉秘法的使用,影響非常深遠。


    在新苯教出現之前,原始苯教過寫著原始部落的各種殺生祭祀的習俗,崇拜著無數的古神。


    這些古神種類之多,體係之複雜,產生了天、地、日、月、星宿、雷電、冰雹、山川、土石、草木、禽獸等全方位的泛神崇拜。


    因為原始並且帶有極強的巫術色彩,所以苯教有著極度神秘的儀軌和秘術。


    在西藏的很多山洞和岩壁上,還能看到最原始的苯教壁畫,苯教典籍叫做《十萬龍經》,十分厲害。


    苯教神不是孤神,他們每一個主神都帶著巨大的伴神體係,包括明妃、護法、仆從,都是幾萬幾千眾的。


    而現在呈現在他們四個麵前的,這個巨大的浮雕來看,墓主人是把自己的臉安到了主神的臉上。


    這個主神臉上是憤怒的醜身相、三張臉,腳下踩著一隻黑色的麒麟。


    紀初桃不用猜就知道,那個麒麟象征的是張家。


    在元朝,這一代的統治者應該是知道了張家的存在,所以才有那麽多的張家人被俘虜。


    在主神的邊上,有八個人在牧馬,這八個人也都是三麵怪臉,是寶藏神的特征,代表主神的八個伴神。


    麒麟之下,浮雕是很多屍體在吃人肉,三具白骨坐在三個方位,這些白骨耳邊有鰭,看著整個宴會。


    這原型是藏傳墓葬神“屍陀林主”,這裏還做了邪神處理,把天葬墓地稱為屍國、屍城、屍林。


    伴神的後麵,還有無數的黑色仆人,在藏傳壁畫中為神主的仆人,通常記錄有兩三萬。


    天下第二陵對主神的體係完全做了具像化,楊璉真伽做了五龍分屍局,把他的主子設計成了未來的主神,移山引龍脈,想要聚龍脈地氣到天下第二陵。


    殺了無數人,是為了成神?


    紀初桃臉色肅然,透著萬般冷意,這種冷意猶如實質一樣,吳邪和胖子忍不住頻頻看向她。


    苯教有八千年的曆史,幾乎是從人類出現時便隨之產生的,這一點和古老的薩滿教相同。


    兩者是不同的巫術儀軌,但所有原始宗教,最開始的儀軌一定都是血腥無比的!


    而關於紀初桃知道的那些也不過是冰山一角。


    如今這個五山龍神到底是什麽,它成了什麽樣的古神,紀初桃不知道。


    但她和張起靈這次必須解決掉這個東西。


    少女緊緊拉著小哥的手,仿佛下一刻,他們就再也見不到麵一樣。


    小哥似有所覺,也收緊了自己的手,牢牢反握住初桃的小手。


    吳邪拿出手機,將上麵浮雕拍了下來。


    四人繞過影壁,繼續往前走。


    甬道兩邊全部都是陶俑,而牆壁上也開始出現各種各樣的小神龕,數量很多,裏麵都是人的白骨。


    最驚人的是,這些東西上都有衣服殘片,上麵寫滿了蒙古語。


    這些屍體都不太一般,很多粽子和白骨化的粽子,還有些幹脆就不是人,不知道是什麽東西。


    “這是什麽啊?吃剩下來的殘渣還是用來祭祀的材料?”胖子問道。


    “會不會是古代的人肉生鮮超市?”


    紀初桃看著上麵的蒙古語,微微搖了搖頭。


    “這裏是朝拜的小神,全部都是主神的信徒。”


    “臥槽,這也太邪了吧,整這麽多信徒,那浮雕的黑人和伴神咱們都見過了,是不是說明苯教的神都是現實存在的啊?”


    “天仙兒,那五山龍神是什麽東西,這苯教和咱們的古神風水還有關係麽?”胖子有點不相信。


    紀初桃邊走邊給他解答。


    “進來之前,我們看到了那個黑色的山脈,那個就是你口中的五山龍神。”


    古神沒有人想象中那麽強大,因為它們有弱點,雖然對於人類來說,它們是絕對的強大,但也不是沒有解決的辦法。


    張家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都在世界各地清理那些古神,當然多數都是邪神,但這種秘密,很少有人知道而已。


    “那這個古神呢?也存在嗎?等下會不會像前幾次一樣,直接就出來了?”


    如果這要是來了真古神,那他們都得死在這了,胖子在內心說道。


    因為他好像越來越累了。


    “放心吧胖子,實在不行咱們就跑吧,還沒親眼見到小哥和小桃子生孩子呢,我可不想死。”


    吳邪打趣一樣,希望能緩解一下幾人心中的沉重。


    而這時,甬道中間,有一個巨大的陶俑擋住了去路。


    這個陶俑是閻王的麵相,幾人走過去看清楚時,就發現那陶俑外麵套著人皮,上麵紋著一隻麒麟。


    這是張家人的皮,毫無疑問。


    小哥來到這個陶俑前麵,輕輕摸了一下人皮,那皮上的麒麟紋身竟然就緩緩開始褪去,最後消失不見。


    少女抿了抿唇瓣,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四人繼續往前走,一路上見到了無數的神龕,有的是有東西的,還有的幹脆就是空的。


    胖子還問是不是這些已經成神了,到處溜達呢。


    等到盡頭時,他們麵前出現了一個更加巨大的門,仿佛是要進入一個什麽絕世建築一樣,上麵也全都是壁龕。


    裏麵屍體都是穿著華麗的女屍,金石碧璽寶石掛了一身,應該是陪葬的明妃。


    而中間有一個很大的壁龕,裏麵的東西他們都有些眼熟。


    三米多高、五顏六色的鎧甲、跟馬一樣長的頭顱骨、無數隻手像蜘蛛一樣。


    “我靠,胖爺我沒看錯吧,這是不是萬奴王啊?”


    胖子有氣無力地說道.


    聽到他的聲音,紀初桃皺著眉望向胖子。


    雖然他們的確走了很長一段路,但是目前為止,應該不至於這麽疲憊。


    但胖子好像堅持不住了一樣,整個人都萎靡了,他的整張臉都垮了,連鼻涕都流了出來。


    “胖子,你沒事吧?”


    紀初桃擔憂地問道,她也很累,尤其是這兩天都沒睡覺的情況下,但總體還好。


    吳邪看著倒好像沒什麽感覺,並沒有多累的樣子。


    “天仙兒,我好像什麽都看不清了,我感覺太累了,好像三天都沒睡了。”胖子說道。


    紀初桃看向小哥,後者點了點頭,獨自去門的中央就開始摸索長臉骨。


    少女則是來到胖子跟前,仔細地看著他的臉。


    並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但是胖子是真的很累,眼皮都已經半閉上了。


    這時,小哥已經找到了機關,他手腕一用力,長臉屍的骨骼往下一沉,沉入了門板裏,露出了一個入口。


    與此同時,胖子直接一下子倒在了地上,顯然已經失去了行動能力,隻有他嘴裏的喃喃自語。


    “救人。”


    而紀初桃忽然也覺得,一股巨大的疲憊感直接湧了過來,她一個趔趄差點倒在地上,但被小哥一把接住。


    足足五分鍾,這種疲累感才消失。


    紀初桃甚至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被張起靈抱著坐下來的,隻是再清醒時,她看到吳邪和張起靈都擔憂地看著她,而胖子已經睡得死沉死沉。


    “還好嗎?”


    小哥環著初桃纖薄的肩,緊緊地抿著薄唇。


    剛剛自己抱著她的時候,感覺到初桃又變輕了。


    紀初桃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點了點頭。


    “我沒事。”


    剛剛那股勁兒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忽然就席卷了全身,實際上很快她就恢複回來了。


    “小桃子,你還是先睡一會吧,你都兩天沒睡了吧?小哥,你也是,你們倆快休息,我來守一會吧,我不累。”


    吳邪趕緊勸說。


    或許倆人都困迷糊了,小哥看了吳邪一會兒,點點頭,隨即便抱著初桃沉沉睡去。


    他們其實都已經非常累了。


    吳邪看到三人都睡了,忽然有點自豪,這還是他第一次守夜沒人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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