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


    胖子大叫。


    四人翻身上馬,打起馬燈。


    逃跑的瞬間,吳邪看到了他們的衛星電話,趕緊彎腰拾起,然後快速策馬狂奔。


    很快又一批野馬群從他們剛才站的位置衝過去,這一次數量更多。


    四人來到一處高坡,再次打起照明彈,就看到了萬馬奔騰的場麵。


    肯定是沒有一萬匹那麽多,但此時的馬已經看不到頭了。


    少女抿了抿唇瓣,眸光晦澀不明。


    她能看見馬群裏很多馬背上,都有像蟒古屍一樣的黑影,它們的確是在驅趕這些馬,衝進小樹林裏。


    這些馬跑的速度很快,而且消失的聲音更快。


    他們四個的衣服都是反的,所以看外形,幾個人都是倒騎在馬上,十分搞笑。


    “你們說,這些馬是活的嗎?還是馬的鬼魂?”


    吳邪問道。


    “我絕對不相信蒙古有那麽多野馬!”


    蒙古野馬是瀕危動物,當然幾千年前應該是有百萬級別的野馬。


    據說元朝貴族的墳墓,用萬馬踏平,傳說就是用四周圍來的野馬,不停地驅趕,然後在草原上驅散,和剛剛那一幕非常像。


    “是死的。”


    紀初桃突然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那些野馬沒有一點味道,這不符合正常的邏輯,這麽多的馬至少也要有一點動物特有的味道,但它們完全沒有。


    聽到她的話,其他幾個人都沉默了。


    “先離開這裏。”


    小哥沉聲道。


    四人打開gps辨別調整方向,馬邁著小步往黑暗中向前走去。他們蒙頭走到天蒙蒙亮時,才停下來。


    晨曦透出的草原一下就陰霾消散。


    他們下馬,馬也累得東倒西歪,連平臉都倒地就開始打呼嚕。


    四周已經不見昨天的樹林,也沒有野馬,一切都如同剛到草原那麽風光秀麗。


    吳邪和胖子直接就坐倒在地上,似乎累得已經不行了。


    而紀初桃此時沉默地看著小哥,兩人交換著隻有彼此才懂的目光。


    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沒那麽簡單,而且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


    在趕路的時候,紀初桃已經明白了那一連串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還有那股詭異的感覺。


    少女攥緊拳頭,巨大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昨天的馬踏事故中他們的水丟失了大半,早上胖子是用保鮮膜收集的露水,用小煤氣爐子煮茶喝的。


    吳邪把僅剩的帳篷布鋪到草上,四人坐在上麵,開始仔細討論昨晚發生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他和胖子在討論。


    吳邪發現,小桃子的表情非常奇怪。


    同時他自己也發覺,這片草原好像能吸血一樣,他的體力都被這些草給吸光了,特別疲憊。


    “首先咱們先回憶,是不是咱們紮營紮得晚了,那片小樹林本來就在那裏,不過我們到的時候天已經全黑,所以就沒看見。”


    胖子率先提出自己的猜測。


    吳邪冷笑。


    “你年紀大了,是不是就對自己沒自信了,你管那叫小樹林,他媽的有幾公裏長呢,草原上一點遮擋都沒有,你太陽還沒下山,還在路上的時候就應該遠遠能看見。”


    “所以我的記憶是非常清晰的,昨晚那個小樹林肯定是忽然出現的。”


    胖子看看還是不準備說話的小哥和天仙兒,就嘖了一聲。


    “那他娘的就絕對是鬧鬼了,咱們昨天遇到了史上最大的鬼打牆。”


    “不對,這規模,應該是鬼打長城。”


    這個笑話可以說非常陰間。


    “來之前培訓,我問了蒙古族幾個老頭,他們私下說草原上鬧鬼是非常正常的,而且蒙古族傳說中這裏的鬼喜歡在溝壑中行走。”


    “我們昨天就是在那種地方紮營,天真你就是懶,昨天讓你往坡上再走幾步都不願意。”


    鬼走溝這種傳說,蒙古各地都有,那是因為蒙古人的墓葬大多都是在溝壑中。


    為了避免在祖先的墓上休息,蒙古人就有了鬼魂在夜晚會走在溝裏的傳說,他們一般也確實對於明顯的溝壑會比較忌諱。


    這點吳邪認栽,因為他昨天確實不想再挪窩了。


    不過這可不是他們昨天遭遇一切的理由。


    “那按照你說的,我們在上麵紮營驚擾了前輩,是我們不對,但先出現問題的是衛星電話,難道這裏的前輩在陰間大學勤奮好學,不僅把畜牧業的課程修滿了,還兼修了衛星通信硬件?”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沒邊沒際的猜測著昨晚發生一切的原因。


    紀初桃一直都沒有插嘴,隻是緊緊牽著小哥的手,閉上眼睛靠在他肩頭,心中思緒煩亂。


    草原的早上,空氣有些涼,四人的衣服已經換了回來,重新穿好。


    小哥垂眸看著初桃的小臉,原本紅潤的唇瓣此刻失了血色,神情透露著淡淡的疲憊,精致的眉眼也擰在一起。


    他很少見過初桃這樣的表情,但他明白是為什麽。


    小哥輕輕摸了摸少女仍舊雪白滑嫩的臉蛋,心中無聲歎了口氣。


    命運的齒輪緩緩轉動,現在誰也無法下定最後的結論。


    他們這一次的冒險,連小哥都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活著。


    少女捏緊手指,忽然把小臉埋進了他的頸窩,片刻後,小哥忽然身體一僵。


    脖頸處傳來一陣濕意。


    吳邪和胖子還在研究昨天晚上發生的事,討論地激烈的時候,發現小桃子忽然站了起來。


    臉上帶著壓出來的紅痕,尤其是眼睛特別紅。


    紀初桃帶上手套,起身開始整理馬匹,把馬的負重減輕,帶了折疊鏟。


    而小哥也跟著她一樣的動作,很快兩人就收拾好了東西。


    “你們兩個在這等著,我們回去一趟。”


    少女的聲音有些沙啞,卻是不一樣的動聽。


    “別介啊!這草原這麽危險,咱們一起去!”


    胖子趕緊也站了起來,吳邪亦是同樣的想法。


    紀初桃沒再說話,而是和小哥翻身上馬,往來時的方向飛奔而去。


    吳邪和胖子對視一眼,趕緊定好坐標,讓平臉看著馬,隨後跟在後麵追上去。


    昨天晚上馬負重小跑了三四個小時,現在貨物全部卸掉,大概隻一個小時,他們四個就重新回到了昨晚駐紮的草原溝壑。


    那裏的確是有一個小樹林!


    紀初桃看著小樹林,紅唇又跟著抿緊了。


    自從來到蒙古草原,她沉默的次數比說的話還要多,心頭也一直是烏雲密布。


    四人鏟子上下翻飛,不出半個小時,就挖出了好幾個土坑,而下麵的東西讓吳邪和胖子目瞪口呆。


    他們昨晚駐紮的溝壑地下不過兩三米,全是馬骨,換個地方再挖,仍然是那樣。


    這個地方竟然到處都是馬骨!


    “臥槽!天仙兒說的對啊,這些馬都是死的,合著咱們昨天撞鬼了啊!”胖子鬼叫道。


    “會不會是他們把馬全殺了?”


    吳邪渾身冷汗。


    “這些是踏陵的馬群嗎?”


    所以那不是野馬,全部都是牧馬群,這得埋多少啊,這不得幾萬匹?


    這片地方就像是一個馬的亂葬崗,隨便一挖就是。


    “這是一個世紀大發現,看來天下第二陵確實就在這一帶了。”


    胖子覺得他們這次完成任務有望。


    小哥拿出衛星電話,裝入電池打開。


    白天的衛星非常安靜,他拿著電話開始在溝壑中行走,吳邪和胖子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跟著一起走。


    紀初桃卻登上了附近一個最高的山坡,目光在整個馬溝掃視。


    一個巨大的圖形在腦海中緩緩成型,她又看了一會以後,才騎馬回到小哥身邊。


    三個男人站在昨天晚上鬧鬼的地方,也就是他們篝火的附近,挖出了一個洞。


    除了馬骨以外,他們還挖出了一個現代人的屍體。


    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屍體幾乎被馬蹄踩爛了,手完全變形被踩進胸腔裏,眼珠也深深地踩進了眼眶。


    胖子掰出他的手,就發現他手上有一隻和他們型號一樣的衛星電話。


    是金萬堂的隊伍之一,不知道是哪隊,但吳邪和胖子麵麵相覷,不寒而栗。


    “難怪覺得黑呢,這眼珠子都踩進腦子裏了。”


    胖子輕聲道。


    “這屍體得處理一下,不然會引來禿鷲,就地火化了吧。”


    紀初桃隻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嬌媚的小臉毫無表情,唇瓣已經恢複了往日的紅潤。


    她來到小哥身邊,和他一起又開始挖掘。


    很快兩人又挖出一具屍體,這是一具古屍,似人但又不像人。


    吳邪好奇過來查看,發現這個骸骨非常奇特。


    這人特別瘦,從鎧甲的尺寸和殘片的環狀護臂來看,隻有他手臂的一般粗細,說明相當瘦了。


    最奇怪的是它的頭骨,乍一看還形容不出來,就是頸椎骨好像增生了一樣,從頸椎的位置,長出很多分叉,光頸骨就有九根。


    吳邪撓了撓頭,覺得好像有點熟悉,他想了半天,忽然意識到小桃子說過的。


    “這就是蟒古屍吧?小桃子?”


    紀初桃他們把挖出來的屍骨都羅列到了一起,聽到吳邪的話,點了點頭。


    “沒錯。”


    衛星的時間馬上就到了,他們幾個沒有耽誤時間,小哥直接折斷了古屍的頸椎部分,掛到馬上,準備回去再研究。


    隨後弄了一堆柴火將那個年輕人的屍體焚燒成骨灰,吳邪帶上一些,就上馬往回走。


    走到高坡的時候,紀初桃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剛剛他們焚燒屍骨的地方,突然出現一個穿著衝鋒衣的人,靜靜地站在那。


    下一秒,一個特別瘦的怪影,一下把那個人影拽入了還沒有消散的煙中。


    少女握著韁繩的手微微一緊,最後還是沉默地扭過頭,向早上的營地出發。


    往回的時候,四人經過了一個特別高的丘陵。


    這裏更能直觀地看清陪葬馬溝的情況,是一個巨大蓮花的葉子。


    胖子看著溝的形狀,問道。


    “蒙古人也講風水嗎?”


    吳邪點點頭。


    “講。”


    突厥,契丹,蒙古的墓葬有三種情況,一種是貴族的深山古墓,那種非常深的無人區,普通人覺得自己是3000年來第一次到達這裏的人類,但很有可能腳底身體岩層下就是一個契丹王墓。


    第二就是溝壑中的古墓群,雖然都是土坑墓,但陪葬品很多,所以蒙古的土墓80年代被盜墓的嚴重破壞。


    第三種就是萬馬踏平的皇陵,這是傳說中的故事,其實沒有任何人挖掘出來過。


    現代遙感技術也掃過很多遍草原了,卻什麽都沒有發現,唯一的可能性就是,這種皇陵埋的其實比人們想象的更深。


    沈芊玨之前說地宮是蓮花的形狀,看起來這兩個地方肯定有很密切的關聯。


    看完馬溝的形狀以後,所有人都沉默了。


    回到營地顯然是來不及了,衛星馬上到達他們的頭,幾人在丘陵上歇腳,準備在這裏接沈芊玨的衛星電話。


    紀初桃直接坐在地上,小哥一直緊緊牽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看來咱們應該是靠近那個蓮花地宮了吧。”


    吳邪看著小桃子問道。


    後者沒點頭也沒搖頭,隻是看了一眼他,隨後將目光轉移到小哥臉上。


    小哥回答了他的問題,但說的話卻讓人非常迷惑,他看向吳邪,淡淡說道。


    “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與此同時,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吳邪還沒想明白小哥那句話是指的什麽,但是條件反射,電話已經接了起來。


    “不好意思,昨天沒有說完,還得再麻煩你。”


    電話那頭像是靜默了一般,過了幾秒以後才聽到一聲倒吸冷氣的聲音,接著她說道。


    “天哪,終於是人在說話了!”


    紀初桃沉默地看著衛星電話,仿佛想透過它得出什麽否定答案。


    “你們的衛星電話,在我們昨天通話到剛才打通之間,回撥了六十多次,我們都接了,有一個特別可怕的聲音,一直在裏麵說話。”


    吳邪看了看身邊的三人,疑惑問道。


    “說的是什麽,是誰的聲音?”


    “我聽不出來,但不是你,也不理會我說話,自己就一直說。”


    沈芊玨深吸了一口氣。


    “他一直讓我們回草原上去,我錄下來了,我放給你聽。”


    隔了一會,衛星電話中突然傳來手機播放的錄音,是一個男人的聲音,聲音非常低沉嘶啞,在那自言自語。


    “回來吧,到黑燈海來。”


    吳邪特意觀察了一下小桃子的表情,然後就發現她原本擰著的眉心忽然就放鬆了,好像是確定了什麽東西一樣。


    但好像不是什麽好事,因為吳邪覺得,小桃子身上的氣壓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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