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痛嗎?”


    小哥沒理會癱在地上的吳邪和胖子,而是執起初桃的手,拆開紗布,仔細摸了摸她的掌心。


    上麵被瓷片劃傷的細碎傷口早已愈合,柔軟細膩的肌膚隻剩下一片暗紅的血汙。


    “不痛了。”


    紀初桃攤開掌心,乖乖讓他檢查。


    其實本來也沒有痛。


    手拍在茶杯上時,憤怒已經蓋過了全部刺痛,她那一瞬間心頭隻剩下濃重的情緒,完全沒有任何感覺。


    小哥沒說話,隻是用指腹一下下摩挲著少女掌心的皮膚,像是要把那些礙眼的血漬直接擦掉。


    他剛剛恢複了一些記憶。


    他不知道那些是什麽記憶,可他看見初桃在哭,很傷心、很絕望。


    小哥從未見過她那樣難過。


    他還看到自己無聲無息躺在床上,明明有意識,想輕輕摸下初桃的頭,卻完全動彈不得。


    除此之外,他也想起了一些有關張家的事情。


    小哥握著紀初桃的手,第一次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完全陷入思緒當中。


    胖子躺在那兒看了半天,發現小哥一直抓著小天仙兒的手不鬆,忍不住打趣。


    “小哥,小天仙兒的手都要被你摩擦起電了。”


    小哥回過神,看到自己無意識中已經把初桃掌心的血漬擦幹淨,露出底下雪白嬌嫩的肌膚。


    此刻掌心從內向外透著紅潤,顯然是被他揉擦的。


    小哥沒鬆手,隻是靜靜看著麵前的初桃。


    兩人目光對視,沒有出聲,卻也說了千言萬語。


    小哥的異樣讓紀初桃意識到他極有可能是恢複了什麽記憶,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


    霍家這棟大宅髒亂得很,四人隻能親自動手打掃幹淨。


    紀初桃也想上手幫忙,但胖子以她穿高跟鞋不方便拒絕。


    幾個小時以後,兩個房間終於被他們打掃的一幹二淨,紀初桃和小哥一間,吳邪和胖子一間。


    宅子簡陋得嚇人,隻有一樓有一間旱廁。


    好在管線通道還正常,沒有淪落到連水都沒得用的地步。


    看著窗明幾淨,恢複古樸懷舊模樣的老宅,吳邪忽覺有一股自豪感撲麵而來。


    “原來做家庭主婦也蠻有快感的。”


    他完全忽略自己已經抗議悲鳴的腰和滿身浮起的臭汗。


    明黃的瓦斯燈泡灼灼發熱,將兩間相鄰的屋子一並籠罩在燈光下。


    後頭樓梯有噠噠的高跟鞋聲傳來,在幽靜漆黑的走廊裏,顯得幾分詭異。


    胖子還想挖苦吳邪幾句,就聽到了樓梯口傳來的聲音,頭探出房間,果然看見一邊上樓一邊將手機塞回提袋內的紀初桃。


    “小天仙兒,你回來的正好,看看小哥把你們屋擦得多幹淨。”


    空闊的屋內,蜿蜒進來的爬山虎已經被完全清理幹淨。


    兩張辦公桌拚成的臨時床沒有一絲灰塵,角落裏還擺放著他們從其他房間撿來的廢棄家具。


    寫字台、老木凳、洗臉盆架、和被充當茶幾的小方桌。


    這樣一收拾,房間瞬間煥然一新。


    小哥拿剩下的一半幹淨毛巾把身上灰塵擦拭一遍,見紀初桃進來,主動走過去牽起她的手。


    “休息一下。”


    紀初桃被小哥牽著到臨時床邊坐下,身上還套著他的衣服,寬大西裝襯得她身子愈發纖細玲瓏。


    發絲有些淩亂,卻完全掩蓋不住那張雪白嬌豔的臉。


    坐在這樣簡陋的地方仍然美如畫卷,像極了嬌弱的落難公主。


    隻不過,這位公主可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有的是力氣和手段。


    “我不累呀,一直都是你在打掃。”


    紀初桃莞爾失笑,指尖輕輕勾著小哥的衣服,將他臉上一處沒擦到的灰印擦幹。


    “該休息的是你才對。”


    她放軟聲音,語氣帶著幾分撒嬌。


    小哥覺得他的身體似乎瞬間一燙,緊接著熱流匯聚在心口,像泡在溫水中那樣舒適。


    “我沒事。”


    他聽到自己回答。


    他們倆相親相愛,在門口充當觀眾的吳邪胖子也沒閑著。


    “胖爺混了這麽多年,直到今天終於理解了到底什麽叫蓬蓽生輝。”


    胖子悄悄和吳邪八卦。


    “你看小天仙兒一來,這屋子就像突然裝了十幾個大燈泡一樣,把整個老房子都照亮了。”


    吳邪也煞有介事點頭認同。


    不得不承認胖子說的有點道理,小桃子整個人就像書裏說的會發光一樣。


    光是站在那,就讓人情難自已,心生愛慕。


    要不是他的意誌力堅定,從最開始就清楚發現小桃子眼裏就隻有小哥,恐怕他都得迷糊一下。


    不過現在可不是談論這些的時候。


    吳邪甩了甩腦袋,將紛亂的想法驅逐出去。


    “小桃子,那個鬼璽到底怎麽回事,我記得小哥不是有一個嗎?”


    吳邪清楚記得去年小哥進入青銅門的時候,手裏可就拿著一個真正的鬼璽。


    這鬼璽可隻有一個,既然小哥拿的是能號令陰兵的鬼璽,那他們拿的豈不就是假的?


    吳邪說的恰巧也是胖子的疑問。


    不過紀初桃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藏在她身上的鬼璽,用絨布包著放到燈泡下讓他們仔細觀看。


    燈光之下,鬼璽呈現出一種墨綠的顏色,像蒙上一層陰翳。


    “這好奇怪啊,這玉璽上麵是不是有什麽東西。”


    吳邪想伸手去摸,還沒碰上便被小哥淩空攔住。


    “上麵有毒。”


    有毒!


    吳邪瞬間縮回手,沒敢再去觸碰。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美國人為了防盜,有時候會用一種化學物質抹在古董上,人碰到後就會過敏倒地不醒。”


    胖子有心賣弄,但沒人搭理他,紀初桃捏著玉璽一角將其在水中衝洗幹淨。


    那層化學毒物在遇水後完全溶解,再擺在燈下時,整個鬼璽就變得完全玲瓏剔透。


    鬼鈕龍魚玉璽。


    整個玉璽是一隻麒麟踏鬼的造型,一隻麒麟昂首挺胸,踏著一隻三頭的小鬼,小鬼的瓜全抓在麒麟的爪子上。


    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麒麟其實也是很多小鬼聚成的,雕刻巧妙至極。


    這些鬼身上都有鱗片,看似好像蛇纏繞起來似的。


    如果再將玉璽換個角度來看,便又能立即發現麒麟的造型變成了無數條龍魚的形狀,那些小鬼橫著看,也一樣是龍魚的樣子。


    這鬼璽,無論是品相、創意、做工都幾乎到達了極限。


    如果不是他們終止了叫價,下半場價格破五億都輕輕鬆鬆,結果這東西被他們搶了,估計賣主現在想砍人的心都有。


    胖子看得流口水,還越研究眼睛越亮,嘴裏不斷說著妙啊妙。


    吳邪問他看出什麽了,胖子就把自己發現的東西講了一遍。


    “你看這三隻鬼的腦袋,看似斷掉三個,但實際上斷口處都很平滑,這樣一抓就能看出這三個位置是使用玉璽時,人手抓著的指腹所在的地方。”


    “以前這種意境叫陰晴圓缺,其實這三隻鬼腦袋就是三隻戒指,戴著三隻戒指的人抓這玉璽,這戒指的位置正好在斷口上,這抓上,玉璽才能成型。”


    “巧妙,真他媽巧妙!”


    見他們感興趣,紀初桃索性將鬼璽直接交給兩人,也不在乎這是否價值數十億,由著他們兩個研究。


    畢竟這東西早幾十年,她就已經看過無數次。


    趁著這個時間,紀初桃拉小哥到敞開的窗邊,目光輕輕掃過院子圍牆外一望無際的黑暗。


    “看來他們也想弄清楚這件事到底是什麽。”


    小哥沒反駁,隻是握住初桃的手,指腹緩緩摩擦著她的雪腕,輕聲回應。


    “隻有那個地方有所有的秘密。”


    紀初桃轉過頭看著小哥,唇角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


    “那也要看他們有沒有命進去。”


    探索張家古樓,本就是一個有去無回的事情。


    從醒來以後,紀初桃就已經讓人關注解家和霍家的動向,他們秘密行動的目的並不難猜,畢竟事情已經臨近尾聲。


    在最後的時間裏,他們一定會不惜代價去找尋事情真相。


    而這一次,她和小哥也必須賭一把。


    “我們……”


    紀初桃話還沒說完,就聽門口突然響了幾聲喇叭。


    宅子大門打開,借著屋外清淡月光,能看見那裏突然出現的幾個人。


    走到燈光籠罩範圍內,幾人的麵目逐漸清晰。


    為首的正是霍秀秀。


    吳邪和胖子被喇叭聲嚇了一跳,瞬間衝到窗邊來看,發現是霍秀秀他們幾個後,便趕緊將鬼璽收了起來。


    霍秀秀帶了幾個夥計,每個夥計身上都大包小包,裏麵裝著床單被褥,還有熱得快、熱水壺、洗臉盆以及很多泡麵和速食產品。


    夥計們幫忙把東西放下,簡單的日用品也拆包擺好。


    霍秀秀也沒閑著,從包裏拿出兩瓶沒標簽的酒放在桌上。


    “喏,答應你們的酒,最好的二鍋頭,保管你們沒喝過。”


    想到她的身份,吳邪立刻明白,這酒估摸著是內部的特供,趕緊懟了下胖子。


    後者了然,立刻嚷嚷。


    “吹牛吧,二鍋頭還有最好的?先給我嚐嚐。”


    那幾個跟來的人收拾完東西,和霍秀秀打了招呼便走了,隻留下她和四人待在一起,也不怕危險。


    小丫頭自己也大頭,直接找位置坐下來,還從包裏拿出一個大速食盒。


    “油炸花生米,配二鍋頭夠勁兒。”


    這場景有些詭異,一個十來歲的小丫頭絲毫不擔心他們幾個是今天事故的創造者,反而和他們歲月靜好坐在一起。


    吳邪坐下來,看了霍秀秀一眼,奇怪道。


    “你不回去?你奶奶知道你在這兒嗎?別等下找你。”


    小丫頭立刻叉腰。


    “吳邪哥哥,你是真傻了還是裝糊塗,我的脾氣你難道不記得了?”


    “我奶奶是不知道,但她也不會找我,我八歲就敢自己坐飛機了,她可放心我去野了,而且我這次來可是和你們交換秘密的。”


    紀初桃對她的秘密並不感興趣,索性拿了泡腳盆、熱水壺,和小哥去院子裏打水燒水,坐在院子裏泡腳。


    月光靜謐清透,照在她和小哥身上,將兩人的身影勾勒出一層銀霜。


    水盆有限,他們兩個便共用一個。


    仲夏夜半,北京城並不高的溫度中仍然帶著最後一絲火熱。


    小哥一直牽著紀初桃的手沒有鬆開,所以她能清楚感覺到空氣中的燥熱以及樹木飄散的清新草香。


    她的情況已經越來越不好了。


    在巴乃,紀初桃失去了味覺。


    本以為下一次失去一種感覺,至少要幾個月以後,沒想到最近開始,她的嗅覺也正在慢慢減弱。


    紀初桃沒有和小哥講,怕徒增煩惱。


    不過無論在哪,隻要能牽著她,小哥便從沒有放開過她的手。


    兩人泡完腳回去時,霍秀秀已經和吳邪胖子說了不少當年的事,小丫頭古靈精怪,知道不少連吳邪都不清楚的事情。


    剛進門,紀初桃就聽見小丫頭提到了當年那件事。


    “我奶奶不想跟你們說的那件事,也是金萬堂告訴我的,當年我奶奶找到金萬堂,給他牽線做了一樁買賣。”


    “他告訴我那樁買賣當時牽扯到的人數超過兩百個,配上那些牽扯進來但是沒有實際下地的,比如說收集資料、買裝備的,那估計得上千,而且這不是獨門的買賣,參與的人數很多,據說這筆買賣的領頭人一共有九個人。”


    聽到這裏,吳邪心裏咯噔一聲,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他已經預料到霍秀秀說的九個人,一定是當年的老九門。


    隻是解放建國後的老九門,不可同日而語。


    因為輩分的差別和解放前已經有了很大不同,這樣一次空前絕後的聯手,絕不可能是他們共同決議的結果,


    除有一個強有力的外行人幹預了這件事情。


    想到當初盤馬所說的軍隊,吳邪心中的怪異更是非常。


    這一次紀初桃和小哥沒有離開,而是在吳邪胖子房間聽完霍秀秀講述了一遍這場史上最大的盜墓活動。


    那是1962年和1963年的交會,一支龐大的馬隊悄悄開入了四川山區,馬隊中有老有少,各色人等魚龍混雜。


    老九門分幫結派、界限分明。


    紀初桃已經不想再去回憶那三年的時光,不想回憶那些沉重的後果。


    她靠在小哥肩頭疲憊地閉上雙眼。


    被小哥的氣息包裹,她竟在這樣喧鬧下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霍秀秀的一聲驚呼。


    “不好,我奶奶來了!”


    紀初桃恍然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臉蛋正壓著小哥頸窩,身子也被他攬在懷裏。


    而霍秀秀此刻四處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


    腳步聲逼近,她直接攀上房梁,而後用近乎雜技一樣的動作到了天窗口,然後探身就出去了。


    樓下的人已經推開門上樓,吳邪和胖子若無其事坐在那兒等著。


    房門被推開,幾人忽然一愣。


    就見霍秀秀走了進來,後麵跟著幾個人,拎著幾套被褥和看著他們,驚訝道。


    “咦?你們去買了被褥了?不是讓你們別出去嗎?”


    吳邪和胖子瞪大眼睛,一下站起來,看到霍秀秀湊過來時不由自主退後了一步。


    “我操,邪門了!”


    紀初桃和小哥沒動,仍舊坐在原位,麵容淡然看著他們。


    “你們到底怎麽了?”


    霍秀秀剛想上前,眼前忽然出現一點紅光,她麵色一凜,瞬間後退。


    接著“噗”的一聲,剛剛站著的位置出現一個小小的黑坑。


    “臥槽!誰他娘開槍!”


    胖子大罵一聲,拉著吳邪趕緊躲到窗戶底下的射擊死角。


    霍秀秀臉色難看,她身邊的兩個夥計也丟下東西,瞬間戒備起來。


    她往前一步,那紅點就像瞄準似的,在她腳邊開出兩槍。


    隱藏在暗中的人顯然是在告訴他們,不要靠近,否則下一個被爆的,就是他們的腦袋。


    和霍秀秀難看的表情不同,紀初桃此刻眉心舒展,忽然露出一個淺淺的笑,自顧自說道。


    “原來你們真的覺得我會沒有任何準備就到霍家的地盤上來。”


    這未免對自己過於自信,也太看輕她的手段了。


    “姐姐,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霍秀秀仍然一臉疑惑。


    紀初桃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雙手交疊輕輕鼓了鼓掌。


    “戲不錯,隻是這一回,該我唱了。”


    她看向霍秀秀身後不敢輕舉妄動的夥計,手指輕輕一劃,漫不經心指向門口。


    “讓他們進來吧,不然這個霍秀秀就隻能被你們抬著回去。”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吳邪和胖子蹲在窗戶跟底下大氣都不好出,完全沒弄明白現在到底是怎樣的狀況。


    怎麽跑了一個秀秀,又從門口出現一個秀秀,現在小天仙也一改往常的隨和。


    舉手投足都讓人膽寒,根本摸不透她在想什麽。


    她又是什麽時候安排了這麽一出?也沒給他們通個氣兒。


    在場最鎮定的反而是小哥,一直待在初桃身邊,沒有驚訝也沒有錯愕。


    霍秀秀還想說些什麽,下一秒,一枚子彈忽然擦著她的臉頰過去,令她瞬間麵色大變。


    過了一會兒,她抬了抬手。


    身後的兩個夥計看到她的動作,默契轉身離開,不到兩分鍾,門重新被推開。


    霍老太和霍秀秀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知道當年的事情,又對我的布置迅速洞悉,不僅找到我們霍家盤口的位置,還能在附近安排好狙擊手,你到底是誰?”


    霍老太太看著紀初桃,緩緩開口。


    “把我們一網打盡,卻又沒有動手,看來你應該知道我想做什麽。”


    “開個條件吧。”


    吳邪還是沒弄明白現在的場景,但他知道,這一輪和霍老太婆的博弈,是小桃子贏了。


    果然,下一秒他便聽到小桃子笑了一聲。


    “當年我是奈何不了你們,不過現在,遊戲規則已經輪不到你們來製定。”


    紀初桃話音落下,十幾道紅外線光點瞬間落在屋內霍老太太幾人身上。


    他們倒也是人物,這種場景下也依舊麵不改色,隻有霍秀秀可憐巴巴叫了一聲。


    “姐姐——”


    紀初桃似笑非笑,好一會兒後才輕輕擺了擺手。


    幾人身上的紅點瞬間消失。


    此刻,雙方站在真正平等的位置上,霍老太太也意識到,這幾個年輕人絕不是任由她拿捏的主,尤其是那人身邊的姑娘。


    如果隻是明麵上的人,她自然不怕。


    但她輕敵了。


    現在看外麵的狙擊手好似撤離了,然而實際上到底有沒有放棄還是未知數。


    想到這,霍老太太歎息一聲,拍了拍孫女的手。


    霍秀秀嘟了嘟嘴,開始從包裏拿出一卷卷東西,吳邪和胖子也來到桌邊,一看,全都是樣式雷的圖樣。


    所有的圖紙都用非常高檔的牛皮紙包著,外麵還裹著保鮮膜,裏麵浸了一層類似於桐油的物質。


    直到所有的圖紙被霍秀秀小心翼翼在桌麵上全部展開以後,老太太才開口。


    “這次是我輸了,不過我也的確需要你們的幫忙,你們看看,這是我和解子最近要去夾喇嘛的地方。”


    她拍了拍圖樣。


    “我想這位小姐既然已經做了萬全準備,不如讓我們談談接下來的條件,如何?”


    聽到老太太嘴裏提到的解子,吳邪瞬間一擰眉。


    “您說的解子,是小花?”


    他話音剛落,後麵帶夥計進來的那個霍秀秀笑了。


    緊接著整個人忽然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舒展開來,身形頓時變大,肩膀變寬,身高也高了起來,同時撕掉了臉上的麵具。


    那張熟悉的臉,吳邪立刻認了出來。


    “小花,還真是你!”


    “行了吳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吳邪瞥了眼他臉上的擦傷,到底是沒再說什麽。


    這時,木桌傳來兩聲輕輕叩擊。


    “咚咚——”


    房間內氣氛登時又凝滯起來,而敲擊木桌的本人卻沒什麽表示,那張豔若海棠的臉蛋麵向霍老太太。


    “你們究竟想找什麽我不想知道,但想要去張家古樓,這一路必須聽我的,領隊的人員配置也由我來分配。”


    老太太眸光一閃,沒有立刻回答,紀初桃也不急,靜靜坐在那,還有心情勾著小哥的手指把玩。


    良久,吳邪聽到老太婆說了聲“可以”。


    “既然霍老太太沒意見,那我想我們接下來的合作應該會很愉快。”


    紀初桃從座位上站起,主動伸出手,小臉帶著淺淺的笑。


    隻是這笑是吳邪他們完全能看得出的敷衍。


    紀初桃的要求其實也很簡單。


    原本這次夾喇嘛是霍家和解家合力出資,準備了兩支隊伍分別前往廣西和四川。


    她沒有否認這種方式,並且要求吳邪和胖子一起跟去四川的隊伍。


    紀初桃自己則和小哥帶著一隊人前往廣西。


    聽到這個分配,胖子死活不同意,連哭帶嚎,喊著要和小天仙兒小哥共進退。


    紀初桃看了他好一會兒,直把人盯得毛骨悚然才點頭應允。


    然而等吳邪也想用同樣招式的時候,卻被小桃子無情拒絕。


    確認了隊伍分配,紀初桃便沒再繼續聽他們部署。


    老實說,現在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張家古樓,她也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是一次有去無回且必須要前往的旅程。


    出了老宅大門,一輛早在暗中等候的車停在紀初桃和小哥身前。


    兩人開門上車,黑色的吉普融入夜色,將他們帶離老宅。


    幾乎是車剛發動,紀初桃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她的暈車症狀已經顯露,便胡亂摸索出手機,靠在小哥肩頭按下接聽。


    對麵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語氣驕傲。


    “怎麽樣,我的朋友們還好用嗎?應該有幫到你吧。”


    女人聲音不小,小哥也意識到這人是誰。


    阿寧,原來今天的狙擊手是她幫忙的。


    “多謝了。”


    紀初桃閉著眼睛,慢吞吞回答。


    “跟我客氣什麽,不過我幫了你,你可別忘記帶我立個大功,探索那個地方,帶我一起去怎麽樣?”


    阿寧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說得很是直白。


    不過這次,紀初桃注定不能讓她如願。


    “你不能去。”


    這次要進去的人太多,無論是從哪方麵來說,張家古樓都過於危險。


    因為小哥必須要回到那裏,想起過去的記憶,所以紀初桃這次才不得不鋌而走險。


    但她不希望阿寧也一樣陷入危險之中。


    這是她第一個女性朋友。


    阿寧沉默了一會兒,也沒有問到底為什麽,隻是若有所思回答了一句。


    “那我聽你的。”


    電話掛斷,紀初桃頂著暈眩縮進小哥懷裏,嗅著他的氣息,逐漸失去意識。


    再醒來時,她發現自己人已經躺在床上。


    身下壓著柔軟輕盈的羽絨被,西裝外套已經被褪下,此刻身上還穿著白日裏那身禮服裙。


    對麵,是閉著眼睡著的小哥。


    紀初桃鮮少觀察兩人的睡姿,每次他們之間最先醒來的都是張起靈,所以她竟然不曾發現,原來自己每天都是被張起靈這樣抱在懷裏。


    一隻胳膊繞過她的後背,掌心覆在她的肩上,另一隻胳膊也橫在她的腰間。


    箍著她,難以動彈。


    身上內衣磨得紀初桃身體發癢,她靜靜看了一會兒小哥的睡顏,才小心翼翼挪開他的手,悄無聲息下床。


    她背對著床鋪,所以沒發現在她起來的一瞬間,原本熟睡的小哥忽然睜開了雙眼。


    床頭的夜燈沒關,紀初桃沒打算再洗澡,便也沒遠走。


    站在床邊,伸手捏住側邊的拉鏈。


    昏黃的燈光落在少女光裸的脊背,將一身雪白肌膚攏上一層曖昧的光暈。


    柳腰款擺,纖細得仿佛隻手可握。


    靠近挺翹臀線的上方,有兩個小小的凹窩,似乎等待著指腹在上麵重重按揉,如同碾碎花瓣露出黏膩的花汁。


    小哥愣了下,隨即閉上眼睛。


    隻是掩在黑發下的耳尖,到底是泛上一層滾燙的粉。


    他腦海中罕見地一片空白,不知在想些什麽,過了一會,身邊位置下陷。


    少女身上的幽香逐漸侵入他的感官。


    柔軟的身體嵌進他懷裏,光裸滑膩的手臂也抱上他的腰,整個人進入他的世界。


    小哥下意識抬起胳膊,重新將她抱緊。


    兩人相擁,安靜而眠。


    ......


    三天過後,由紀初桃、小哥和胖子在的隊伍出發前往廣西巴乃。


    另外解雨臣和吳邪則在兩天後出發去四川。


    臨行前,胖子回去他的鋪子把雲彩接了回來,順便到商場給她買了不少禮物,出發時,他也帶著雲彩一起。


    幾天的舟車勞頓,紀初桃一隊重新回到巴乃,仍住在阿貴家。


    此時巴乃已經到了最後一片雨季。


    他們剛回來時,偶爾幾天還會整天下著傾盆大雨,原本駐紮在湖邊的裘德考隊伍也由山頂移了下來,現在就在瑤寨裏,承包了一大片吊腳樓。


    阿寧仍在隊伍裏,不過她過來找紀初桃,說明了自己這次不會進入張家古樓。


    並且她的老板裘德考已經派人到山裏搜索掃描地形圖,那隊人幾天前上山,到現在還在山裏沒有回來。


    張家古樓在羊角山中,裏麵有非常精密的通道可以進入。


    紀初桃原本想讓胖子跟著吳邪那邊,至少能保障他的安全,但胖子似乎也察覺到什麽,死活要跟過巴乃來。


    沒辦法,紀初桃和小哥商量過後,選擇了迂回進山,等找到合適時機,他們會把胖子送出去。


    兩天後,裝備盡數送上山,全部堆在一個狹窄的山洞入口。


    如果吳邪在這,一定會發現這洞口就是當時他們爬出來的那個。


    廣西大山內部多的是奇形怪狀的腐蝕溶洞,所以這一次,紀初桃放棄以往的衝鋒衣,換上了專業的溶洞探險服。


    不僅如此,她在隨身背包裏還額外準備了幾份保溫毯。


    “這就是通道入口,我們要從這進去,一路下到最底下,才能找到張家古樓的第一道門。”


    紀初桃看著那條狹窄的岩縫,小臉上的表情有些黯淡。


    她曾經和小哥進入過很多次張家古樓,不過那時小哥還有記憶,有特別的方法。


    這一次,他們隻能冒險。


    追尋多年的秘密近在咫尺,饒是霍老太太也不由激動。


    “紀小姐,既然你知道入口,那想必也清楚這裏的秘密,巴乃這邊和四川有脫不掉的聯係,這次需要你們先帶隊伍下去,我會在上麵紮營,等四姑娘山那邊傳來消息。”


    四姑娘山,也是此次吳邪和解雨臣所去的地方。


    紀初桃沒有拒絕,事實上這的確也是普通人進入張家古樓的唯一辦法。


    不過她沒意見,胖子聽到這可就有點不滿意了。


    “等一下,老太太,您這個安排有點不太厚道吧,您個正主之一留在這,放我們下去探路,這不劃算的買賣我們可不能答應。”


    “萬一你弄個什麽臨時起義,把我們全封在下麵,那我們豈不是當鬼都找不到你報仇。”


    “最不希望你們出事的人就是我!”


    霍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胖子完全不怵,他這人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精明又細心,手指直接指向站在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頭。


    “您不下去吧,我們能理解,畢竟歲數在這擺著呢,但是秀秀,得跟我們在一起。這支隊伍得有霍家人入股。”


    紀初桃掃了一眼霍秀秀,沒有理會他們的你來我往。


    對她來說,這次誰下去都一樣。


    “奶奶,我可以去,您就讓我跟著姐姐他們一起下去吧!”


    霍秀秀拉著老太太的手臂,撒嬌似的搖晃。


    霍老太太也沒立即答應,隻是看了看胖子,又瞧了一會兒自己的孫女。


    沉吟過後才點頭應允,還囑咐霍家人要保護好小姐。


    溶洞波折崎嶇,並不好走,並且有很多直上直下的地方,紀初桃自己都不知道,前段時間她和吳邪到底是怎麽把小哥和胖子背出來的。


    順著縫隙一路向下,大概幾個小時,空間開始變得寬闊,周圍的岩石也逐漸圓潤起來,能看出人為修建過的痕跡。


    很快,他們進入了洞的深處。


    這處山洞同他們之前待過的水下密洛陀洞相差無幾,肉眼能看到的地方沒有任何通路。


    若放在以前,胖子早就炸了廟。


    不出發之前,紀初桃特意和他科普過密洛陀的事情,現在看也隻剩下驚奇。


    “小天仙兒,你說那密洛陀,還真能像膠水一樣,把岩石間的縫隙補上啊?”


    胖子摸著山體間的岩石,怎麽也不敢相信。


    “那它可比萬能膠還好用,這商業價值,極高啊!”


    紀初桃極少見胖子這種人,每每聽到他說話,就覺得總能講到自己笑點上。


    也不知道是胖子說的話太好笑,還是她的笑點太低。


    “密洛陀的分泌物的確會將岩縫填補合攏,但這種材質並不耐高溫,並且對於強酸強堿都可以直接把它們殺死。”


    “如果論商業價值,那不如說它們可以創造玉脈。”


    這也是紀初桃恢複記憶後,想起自己曾經也研究過密洛陀的事情。


    作為一個商人,她知道密洛陀後的第一個想法還真不是懼怕。


    而是巨大的商機。


    密洛陀不僅能分泌出體液填補岩縫,它們本身還能在岩石中遊走,是真身遊走。


    它們身上的物質可以改變岩石結構,之前被困在水下岩洞時,紀初桃就發現那裏的玉脈不對。


    實際上那就是密洛陀經年累月將沉積岩轉化為了變質岩。


    而變質後的岩石又有環境作用,逐漸形成大規模的玉脈礦脈,而且品質極高。


    若是有規模飼養密洛陀,這樣的收獲簡直可以稱為無本萬利!


    隻是這東西是自然產物,紀初桃自己也不想違背天理,況且她的錢足夠多,沒必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


    胖子倒是非常心動,甚至想直接抓來一隻看看,不過當紀初桃告訴他,這樣的礦脈至少要形成數百年、且並沒有市場認證後,就立刻放棄了。


    小哥由著兩人插科打諢,上前伸手摸了一遍墨綠色石壁。


    等到一處時,他轉過身對著兩人輕輕點頭。


    胖子充當小哥的代言人,興奮招手。


    “來來來,夥計們,上強堿!”


    他們這次裝備齊全,霍家還單獨安排幾個人,專門背著裝強堿的罐子,基本夠他們走完全程。


    幾個穿著防護服的夥計上前,開關啟動。


    強堿噴射的地方馬上就融出了一條通路,依舊非常狹窄。


    紀初桃和小哥進去檢查,發現玉脈裏麵的人影沒有幾個,且都距離非常遠,便招呼著隊伍一同進入。


    順著甬道再行進大半個小時,一行人來到了山內另一處溶洞。


    這裏比上一個山洞更加工整,人為修整過的痕跡也更加明顯。


    依舊是沒有任何通道。


    “姐姐,這次讓我們來找吧!”


    霍秀秀主動請纓,見紀初桃沒有拒絕的意思,招呼著幾個夥計去岩壁搜索。


    她自己則挪到紀初桃身邊,大眼睛忽閃忽閃,崇拜又好奇地盯著她。


    “姐姐,你怎麽這麽厲害,不僅把我奶奶的測試破壞了,還什麽都知道,我也想像你一樣厲害。”


    紀初桃沒說話,隻是意味不明看了她一眼。


    見小天仙兒沒有交談欲望,胖子上前把霍秀秀提了過來。


    “行了小丫頭,你就別給我們小天仙兒添亂了,趕緊看著你的人去找出口,咱們可沒有時間一直靠在這,這麽多人,保不準什麽時候就把密洛陀吸引過來了。”


    被胖子拎走,小丫頭也不惱,反而追著他問。


    “胖哥,你怎麽一直叫姐姐天仙呐,雖然姐姐是像仙女一樣,但吳邪哥哥都是叫姐姐名字的呀。”


    提到這,那胖子可就不無聊了。


    秉承著自己天花亂墜的說話方式,他繪聲繪色講述了一遍自己當初在魯王宮看見紀初桃的全部經過。


    尤其是她從天而降的那一瞬間,手電筒的光芒一同落下,配上她姿容絕色。


    胖子都誤以為是天上仙女下凡。


    除了天仙,他找不到任何形容詞來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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