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廣利,眾人又是另一番心思。


    李嫣在皇宮之中人緣極好,她不但得到衛王後的信任,還能輕鬆的周旋於各後宮的嬪妃之間。


    最讓人驚喜的是她已經懷孕了,雖然不知是男是女,但無疑的讓她的地位更穩固,也讓她更受劉徹的寵愛。


    可以說,現在劉徹留宿的地方,除了陳阿嬌的長門宮,就是李嫣的寢室,因此,李家已經被視為一個即將興起的家族。


    李廣利的升遷無疑讓這個家族的基礎更紮實。


    如果說三人之中的升遷最無異議的,就是李敢,他是平定琅琊叛亂的主將,功勞自然比霍光等人更大一些。


    薛前丞相府。


    趙剛的死讓大家更加明白丞相之位是多麽危險,於是,能安然而退的薛澤讓人心生佩服。


    人死萬事空,活著的薛澤能有效匯集他的門生故吏,影響力日漸擴大。


    書房內,薛澤一手執筆,一手捧酒杯,神態悠閑。


    筆是用柔韌的楊柳枝所製,桌在鋪著的是白絹,用這些東西寫字比起刀刻竹簡輕鬆太多了,當然,它的費用也高得驚人。


    今天的書房內比往常多了一個人,此刻正手撫頜下稀疏的胡須,嘖嘖稱讚著薛澤的字跡之美。


    “可惜這字跡不能持久,……”薛澤放下手中的筆,語氣中帶著遺憾。


    “恩相何必遺憾?能想到用石炭為墨,已經開天劈地之創舉。”


    說話的人竟然是剛晉升豫章郡守——平山候張成,


    劉徹一口氣撤銷一百零六名候爵,空出大量的位置讓很多人受益,其中張成就是其中之一。


    根據最新規定,如果戰功不足,可以上繳大量的財物作為補充,所以,相比之前的晉升容易太多了。


    據說這是江充獻上“鬻爵策”,為的是繼續籌集征戰匈奴的資金,但它並非江充所創,而是早已有之。


    惠帝六年曾分布聖旨“令民得賣爵”。


    文帝時期,由於邊塞缺糧,於是聽從晁錯的建議,規定百姓繳納糧食六百石則可獲得上造爵位,四千石為五大夫爵位,一萬二千石為大庶長爵位。


    反正,每到朝廷缺錢的時候,總會用上這個方法解缺財政危機。


    “恩相,麒麟幣一直在推行,各級官員進獻的黃金亦有不少,理應已經收集到足夠征戰匈奴的軍資,為何還在鬻爵?”張成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張成用女兒攀上張湯,原本以為會得到一個強力的奧援,從此之後青雲直上,但天有不測之風雲,張湯說死就死,讓張成的希望成空。


    不過,他身段柔韌,目光明亮,很快看上了薛澤這個暗中潛伏的勢力。


    “為何繼續鬻爵?”薛澤放下手中的筆,接過兒子遞上的蜂蜜水喝了一口,突然微微一頓,稱讚道:“純正的桂花味道,好東西!”


    “阿耶,這是我從可樂城采購而來的蜂蜜,據說當地人學會了人工養蜂的技術,既能提高產量,還能指定蜂蜜采集花樹的種類,讓蜂蜜變得純正。”薛峰高興地邀功,希望得到父親的讚賞。


    可惜得到的是白眼。


    “就會搞些小花樣!”薛澤斥責了一句,然後麵對張成,繼續剛才的話題:“繼續收集軍資,證明皇帝所圖謀的不僅僅匈奴,而是準備徹底解決圍邊所有的隱患。”


    “所有的?”張成一愣,急忙問道:“是否包括南方?”


    “包括,特別是東越國,國王餘善為人囂張跋扈,早已引起皇帝的不滿,隻怕這一次會難逃滅國之禍。”


    “東越……滅國!”張成的表情平淡,但心底裏已經是驚濤駭浪。


    “不止東越,”薛澤微笑點頭,“如果不出意外,西南諸夷隻怕也是在劫難逃。”


    “西南夷?”張成一愣,然後錯愕的說道:“多線出擊,是兵家大忌啊。”


    薛澤搖頭歎息,“隻能說,皇帝急了。”


    “急了?”


    “嗯,他急了,”薛澤抬頭,目光所望正是皇宮的方向,“也許是受到霍去病之死的刺激,皇帝變得急躁,種種事情不再是柔風細雨,而是想著一蹴而就。”


    張成聽出其中的另一種意義,不由大驚失色,“恩相,你是說皇帝他的身體……”


    “別瞎猜測!”薛澤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張成一個激靈,忙不迭地點頭答應。


    這其中的信息量太大,張成再也呆不住了,急匆匆的告辭而去。


    如果皇帝的身體不行,那麽接下來將會是一場血雨腥風的權力爭奪戰。


    在此過程中,有無數的人會倒下,甚至家破人亡;也會有無數人獲得機會,飛黃騰達。


    張成希望自己是後者。


    當然,他的離去,還有一個原因。


    “閩越之事,也該做個了結……”他心中有事,腳步走得更急。


    書房之內,薛澤再次拿起了筆,剛要寫出第一個字,突然停在半空,輕輕說道:“對於此人,敬而遠之。”


    薛峰一怔,急忙問道:“張成乃新晉的候爵,主動向我們靠攏,對我們的勢力有一定的補益,為何要拒絕?”


    “此人目光閃爍,也許是暗藏不軌之事,過於親近,恐受連累。”


    “那張安世……”


    “張安世不同,他享受張湯的餘蔭,皇帝會加以照顧,而且他為人勤懇,行事謹小慎微,未來一片光明。”


    巷峰喟然而歎,“想不到他們翁婿的為人處事,完全不同。”


    薛澤不理會兒子的感歎,而是說起另一件事。


    “關於李敢,可有消息?”


    “沒有,”薛峰搖頭,“幾路密探全部傳回了消息,自琅琊一戰之後,從來沒有見到過李敢的身影。”


    “奇怪……”薛澤沉吟不言,就連筆中的墨汁在白絹上滴染了一大灘,還是一無所覺。


    薛家與李敢有著不可化解的仇恨,所以一直特別關注,每次找準機會,都不忘打壓一番。


    但李敢好象雨後的春筍一般,越打壓越茁壯,就算貶為庶民,還能一步一個腳印地慢慢升遷,直到重返候爵之位。


    “很是奇怪,”薛峰也看出了問題所在,說道:“李敢杳無蹤影,為何會獲封關內候?難道皇帝會封賞一個死人,或者是皇帝確定他並未死亡?”


    “應該是後者!”薛澤的目光如刀。


    “那麽……”


    薛澤打他的說話,狠狠的說道:“此人絕不可留,傳令下去,立即出動全部力量,一經發現,立即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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