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銅聲聲,攝人心魄,巫師口中的咒語越來越急隧,移動的腳步越來越快。


    “叮叮叮!”


    這是綁在他們手腳上的銅鈴在晃動。


    “鏘鏘鏘!”


    這是他們用手中的短刀碰撞腰間上的獸牙。


    周圍的人被他們的動作牢牢吸引住心神,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嗬!~”


    “哈!~”


    大巫師連連吼叫,突然一個箭步竄進了房內,右掌往前一拍,養術的靈位上憑空出現一團怪異的火焰。


    “現!”


    隨著他的一聲怒叱,火焰中出現了一道跳動的影子,它作逃跑狀,並且發出瘮人的尖叫。


    “想逃?”大巫怒喝,在火影之後奮勇追擊。


    火影“吱吱”亂叫,上下亂竄。


    “滅!”大巫怒叱,然後手腕一翻,刀光一閃,把人影斬成兩半。


    火光漸斂,尖叫聲慢慢的停歇,其中的影子煙消雲散。


    眾人一片嘩然,齊聲驚叫:“嘩,真的有惡鬼!”


    “養術生前和善,想不到死後竟然作惡害人。”


    “他是心存怨恨,化為厲鬼。”


    “太可怕了。”


    “好在大巫法力高深,把它收伏。”


    “幸好滕承把大巫請過來收伏惡鬼,不讓它為禍鄉裏。”


    眾人紛紛稱是,在對大巫師心存敬畏之餘,連帶的對滕承也產生好感。


    李敢知道,這所謂的大巫作法,其實是一些小把戲,但又能怎樣?


    這是一個民智未開的時代,民風古樸,民智愚昧,為了迷信與宗教,常常會做出一些瘋狂的舉動。


    雄才大略的漢武帝,就因為埋在地下的幾隻小木人,殺光丞相公孫賀全家,然後,因有人趁機誣告陷害,殃及宮嬪妃及大臣多達數百人,最後事件越演越烈,造成了駭人聽聞的巫盅之亂。


    最終,皇後衛子夫、太子劉據因此而死,牽連者數萬。


    隻要一看木生那因驚恐而抖嗦成一團的樣子,再看看那些圍觀的民眾,他們的目光中全是崇敬與畏懼,李敢就知道,如果他冒然跑出去說巫術是假的,隻怕會有無數的石頭會向他扔過來。


    “不想死,就別動!”李敢用力的把身邊的一個小腦袋按下去。


    養同緊抿著嘴,一言不發,雙拳的骨節突起,“格格”輕響。


    李敢剛來時,正準備與木生他們匯合,卻見到養同手持尖刀從外麵往家裏衝,急忙改變方向,跑過去把他拖走,然後躲在遠處的一塊巨石之後。


    此時,收鬼成功的大巫很滿意自己的表現,點了點頭,屋外的兩名巫師停止了舞動,鼓聲漸漸的停息。


    一片寂靜,隻有壓抑著的幾聲啜泣,那是養術的婆娘。


    “還在哭?”


    滕承走到她身邊,目光全是狠毒和無情,“大巫請看,她是否被惡鬼纏身?”


    大巫正要往外走,聞言停步,目光閃爍,略顯遲疑,但滕承暗暗的對他做出了一個手勢。


    “惡鬼纏身?”


    外邊的民眾一片嘩然,有的不信,有的驚慌,這時,大巫快步走到養術婆娘的身邊,手指一伸,點在她的額頭上。


    立即,一點朱紅出現,快速從她的額頭擴散到整個麵部,然後一絲黑色出現,再次蔓延,慢慢的,整個麵部變成了紅黑相間之色。


    “嘩!”


    “鬼啊!”


    眾人驚呼,就算是木生,此時也止不住心中的驚駭,連連後退。


    人群中,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厲鬼,快浸豬籠!”


    然後跟著說這話的人越來越多,人們眼中閃現的,全是恐懼和瘋狂。


    “我不是惡鬼!”


    養木的婆娘厲聲哭喊著,淚如雨下,聲音中充滿著絕望。


    但這一翻作為,讓她的麵容更加的猙獰可怖。


    不知誰在叫喊,“大巫,快殺了她!”更多的人跟著大聲狂叫,然後有人“卜通一下跪在地上,開始苦苦哀求。


    鼓聲再起,咒語再現,大巫的雙腳一頓,雙手舞動,由慢到快,然後大喝一聲“封!”


    話音未完,右掌向前一推,一道彩色的濃煙轟然而起,濃煙中,養術的婆娘尖叫一聲,然後嘎然而止。


    濃煙漸散,大巫右手一揮,冷酷的說道:“我已將惡鬼封印在她體內,隻需沉入江中,就能永絕後患。”


    “浸了她!”眾人大喊著,有人找來了豬籠,幾個人七手八腳的把人塞在籠子裏。


    動手的人,都是一些平常與養木較為交好的鄰居。


    大巫昂首挺胸,如絕世的英雄一般在眾人的簇擁中往江邊走去。


    木生等人早已癱軟在地上,渾身瑟瑟發抖,滕承從身邊走過,冷冷的一哼,把他嚇得俯首於地,久久不敢抬頭。


    養同瘋狂的掙紮著,李敢右手攔腰把他抱住,左手死死的捂住他的嘴巴。


    “出去就是死,你死了,誰為你阿大阿母報仇?”李敢低聲吼道。


    但養同根本聽不進去,嗚咽著,把李敢的手掌咬得鮮血直流,雙腳不斷的亂蹦亂踢,想要掙開李敢的控製。


    李敢歎息一聲,手掌一揮,把他打暈。


    半個時辰之後,李敢的木屋內,春木正呆呆的坐在竹椅上,目光空洞,一個女嬰“哇哇”的哭,這是養術的妹崽,西蘭抱著她不斷的晃動,想要讓她別哭。


    “她不肯吃東西,如何是好?”西蘭焦急的問道。


    女嬰認生,離開阿母的懷抱之後一直大哭不止,再說,奶水突然換成米湯,她更是一口也不肯吃。


    “再餓一會,她就會吃。”李敢歎息的回答著,轉向望另一側。


    養同已經醒了,木頭一般坐著,嘴唇有一道血痕,那是他自己咬破的痕跡。


    半個時辰裏他沒說一句話,一動也不動,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船是你鑿沿的對吧。”李敢問道。


    在聽說漁霸的船隻連接沉沒的時候,李敢已經感覺到不對,再聯想到木生說過養同年紀雖小,卻有一身好水性,能夠在水下呆上一刻時間不用上浮換氣,李敢立即明白是誰在搗亂。


    “是他?”春木的嘴巴張大得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見到少年不為所動,李敢隻得歎息,“跟著我,三年之後準你複仇,五年之內殺光你的仇人。”


    “三年?”少年的目光一閃,緩緩的轉過頭.


    “三年!”李敢用力的點頭。


    少年的雙眼慢慢的變得通紅,突然間,發出了野獸般的低嚎,淚水瘋狂的往下掉,把他臉上的灰塵衝出幾道坑坑窪窪。


    兩天之後,李敢終於踏上前往宛溫的路程,在他身邊,除了羽大,還有養同這小子。


    李敢對他不放心,隻得帶在身邊,一走趕路,一邊教他一些李家的武功。


    這算是李敢收的第一名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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