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朵看了李敢一眼,見他眉頭緊蹙的樣子,不由得意的抿嘴一笑,然後用竹鞭“叭叭”的在地上抽了兩下,笑嘻嘻的問道:“岩茂,地上躺著很舒服嗎?”


    岩茂一愣,感覺她語氣不太對,急忙說道:“我渾身疼痛,想起也起不來。”


    “嗯,可能是斷骨傷筋,”亞朵點頭,“那你靜躺著,別動,等我把醫者找來。”


    說完一指李敢,大聲喝道:“你還在發呆?快去找人!”


    “啊?”李敢一愣,隨則明白她是在幫自己,大喜之下,就要離開。


    岩茂驚了。


    你到底在幫誰啊,讓這小子去找人,不是給他離開現場的理由嗎?再說,如果他半天沒回來,我怎麽辦?繼續在地上躺著裝死嗎?那也太傻了吧。


    岩茂越想越不對,但亞朵話已說出,他又不敢反駁,眼睛一轉,計上頭心,於是一邊呼痛一邊說道:“我的傷倒是小事,就怕影響公主的帳目登記與計算。”


    這是恐嚇!


    亞朵不禁大皺眉頭。


    夜郎國窮山僻水的,討個生活不容易,這樣和環境也讓人磨練出強壯的體魄和勇猛的性格,所以不愁找不到武勇之人。


    但夜郎國並未有自己的文字,識字學數隻能派人去大漢國偷學,或者財色利誘一些漢人過來替夜郎國賣命。


    可以想象其中的艱難。


    岩茂是夜郎國極少數有文化之人,這正是他橫行無忌的原因。


    亞朵猶豫了一會,瞪了岩茂一眼,緩緩的說道:“說實話吧,你想如何?”


    岩茂的行動很明顯是找碴的,這騙不了人,但他的威脅太有效了,亞朵隻能無奈的服軟。


    岩茂陰謀得逞,得意的笑了,“看在你的麵子上,我也不提出太高的要求,就讓他賠我一年工錢如何?”


    “你一年的工錢?五千錢?”亞朵的臉色一沉,“你也太過份了。”


    實在太過份了,幾個偷偷旁觀之人在大搖其頭。


    岩茂一年的工錢是五千錢,而李敢才一千多,那不是要用五年去償還債?


    “過份嗎?並沒有,”岩茂得勢不讓人,嘿嘿而笑,“如果不答應,我找公主去。”


    亞朵大感覺無奈,歉意的對李敢說道:“如何是好?要不,讓他減少一半?”


    李敢苦笑,減半也是二千五百錢,這深坑啊,我鑽進去還想翻身嗎?你到底是想幫我,還是想害我?


    正想說話,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然後是一句清冷的說話:“什麽事需要找到本公主麵前?”


    “大公主!”眾奴仆俯身行禮。


    李敢急忙望了過去,隻見金竹俊俏的小臉帶著冰冷,正在幾名護衛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最近她的心情很不好。


    襲擊者一直沒能找到,這讓夜郎皇大發雷霆,沙瑪依爾早已被砍掉頭顱,屍體高高有懸掛在城門之上以儆效尤,除此之處,有關的軍隊和地方的首領也被砍掉了十幾個。


    彝部夜郎的大王果基赤子,也把自己的王子送到了王都以示忠誠。


    彝部夜郎是夜郎國的母族,每一代都有聯姻,這果基赤子正是金竹的親舅舅,兩方的關係非常親密,但在權力鬥爭麵前沒有親情。


    反正,那些襲擊者一日不找到、不清除,整個夜郎國休想安寧。


    金竹心善,剛去王府別院之中探望了被囚禁中的小表弟,被他那抱頭綴泣,淚流滿臉的可憐樣子弄得心煩意亂。


    想不到剛回家,卻聽到有人要找自己辨說。


    “亞朵,何事喧嘩?”金竹掃了還癱坐在地上的岩茂,皺著眉頭直接發問。


    亞朵急忙答道:“我剛來時,岩茂在大聲呼痛,說李敢把他撞傷。”


    “李敢?”金竹微微一愣,才想起說的是撿回來的那名漢人,記得當時還懷疑他會不會是奸細來著,隻不過遇到襲擊之後,把這些事全拋在腦後了。


    不對,此去成都的所見所聞,還未告訴父皇,而且,襲擊會不會與漢人有關?


    金竹越想越是心驚,不由得更加的焦燥不安,眼見李敢一臉無辜的樣子,不由心生厭惡,冷冷的說道:“既是撞傷,理應賠償。”


    “李敢已賠他一百錢,但岩茂還想索要延誤工時的五千錢。”


    “五千?”金竹也感覺這錢太多了,於是說道:“減半吧。”說完就要離開。


    岩茂開心極了,如果不是公主在旁,必定大笑出聲。


    李敢卻急了,大聲叫道:“大公主,請留步。”


    “嗯?”金竹想不到這漢人膽子如此之大,停步轉身,冷眼相看。


    一旁的亞朵急了,一斷的對李敢使眼色。


    李敢視而不見。


    他有一份來自兩千年後的記憶,那時候的人,講究的是人人平等,就算金竹高高在上讓他有點害怕,但至少沒有怕到連話也不敢說的地步,於是說道:“大公主,我撞到岩茂,賠他一百錢,這倒可以,但他自恃帳房身份欺詐恐嚇,希望公主為我作主。”


    “你不服?”金竹嗬嗬而笑,“那也要等到雙方的身份相等再說。”


    說到底,這還是一個講究等級的社會!


    但李敢豁出去了,依舊不依不撓的說道:“記帳而已,在我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咦?好大的口氣。”金竹笑著搖頭,“莫非你會數藝?”


    “會!”李敢一見有轉機,立即答應。


    “嗬嗬,”岩茂傲然而笑,“數藝乃是神技,豈是你一小小仆役所能懂的?”


    這個年代,能書寫自己姓名者,放眼天下已是萬中無一,數藝就更加精深了,整個夜郎國不會超過五十個人敢說會。


    李敢對他理也不理,而是向金竹說道:“李某深感公主的救命之恩,一直期待有報答的機會,絕對不敢有半點欺騙,如果不信,我願意接受任何的驗試。”


    “驗試?”金竹來了興趣,“亞朵,把竹簡給他。”


    很快,竹簡與刻刀拿了過來,李敢知道機會難得,“刷刷刷”的幾下,寫出了一道數藝題,然後平攤在矮幾之上。


    此刻的金竹,臉上的謔戲之色已經不見。


    夜郎國物產豐富,人人武勇,如果說最缺的是什麽?那就是缺乏有知識的人。


    這李敢出題,刻寫數字之快和準,在金竹認識的人之中隻有一個,那就是最受她父皇信任的夜郎國丞相——曾樂。


    一時間,金竹更加懷疑李敢的身份。


    半晌之後,金竹強行壓製內心的情緒,走到矮幾旁邊,定神一看,隻見上邊寫著:


    今有物不知其數,三三數之剩二,五五數之剩三,七七數之剩二,問物幾何?


    “這道題,你會解嗎?”金竹問道。


    但一看旁邊的岩茂已經是一臉慘白,仿佛傻了一般,就知道這是一道極其高深的題目,高深到岩茂隻能仰視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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