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房門再次被推開,或者說踢開更為準確。


    李敢轉頭一看,隻見走進來的有三個人,當先一人最讓他感到意外。


    ——霍去病!


    李敢大吃一驚,雙手一撐,想要挺身而起,但胸前的箭傷撕裂般痛疼,讓他又跌回床上。


    “你欲如何?”李敢額頭直冒冷汗。


    霍去病嘿嘿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但在李敢的眼中,卻與野獸的利齒一般無異。


    趙破奴一臉的焦急,擔心霍去病會暴起傷人,急忙前追一步,小心翼翼的提防著。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狄仲,明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射傷自家主人的凶手,但對方的身份太高,根本不是自己這樣的小螻蟻可以撼動的,所以隻有在一旁幹著急。


    霍去病直接無視其他人的反應,自顧的走到李敢的床前,臉上古怪的來回打量。


    “嘿,白臉。”霍去病突然哈哈一笑,“這名字更是名符其實了。”


    隨著這一聲長笑,房間內的氣氛為之一鬆。


    別看李敢在沙場上殺敵無數,又是衝動的性格,人卻長得麵如琢玉,唇若抹朱,猿臂狼腰,乃長安城裏有名的美少年,


    腰細臂長也就罷了,這是一名優秀弓箭手的特征,但臉色如女子一般的潔白晶瑩,常常會被親近的朋友笑話。


    “白臉”就是調侃時的稱呼。


    李敢受傷後失血過多,臉色蒼白,身為罪魁禍首的霍去病竟然沒心沒肺的拿這個當笑話,讓大家哭笑不得。


    李敢怒目而視。


    如果不是你的一箭,我會變得這麽慘麽?會變成一個臥床不起病夫,一無所有的庶人麽?


    李敢心中越想越生氣,不由大罵:“黑眉,不要太過得意!”


    霍去病眉如臥蠶,李敢以此作為反擊。


    隻是他惱怒間,再次牽動傷勢,隻得得掩住胸膛,痛苦的咳喘。


    霍去病笑得更歡了,對李敢的反罵不以為意。


    一旁的趙破奴鬆了一口氣。


    別看兩人對罵得厲害,但這是他們在軍中的習慣動作,罵得越凶,反而越親熱。


    這是戰場中生死之間產生出來的情誼,是戰友間的親昵。


    霍去病笑咪咪的看著李敢在床上掙紮,仿佛這一切並不是他造成的一般,過了一會,才長舒一口氣,認真的說道:“你擱我舅舅一掌,我還你一箭,很是公平,從今之後,霍去病還是以前之霍去病,李敢還是以前之李敢。”


    李敢一愣,說道:“小將可不敢在大司馬麵前稍有放肆。”


    霍去病冷笑“你的放肆,難道還少嗎?”


    李敢看著眼前真摯的麵容,不由歎息,“李某已為廢人。”


    “廢人?”霍去病不以為意,“神醫義妁,就能治愈你的箭傷。”


    “當真?”


    李敢大喜,猛然抬頭,卻再次牽動傷勢,讓他痛得得死去活來,不由怒了,於是眉毛倒豎,狠狠的罵道:“你下的是死手,別想著說完就完。”


    霍去病哈哈大笑,“行,本司馬等著。”說完瀟灑的一抖衣袖,轉身離去。


    趙破奴留在最後,忍著笑俯在李敢的耳邊,輕輕說道:“義妁神醫的行蹤飄渺,將軍到處打聽才得知消息,立即前來告知。”


    李敢呆住了,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高聲叫道:“來人,準備行裝,前往蜀中。”


    他身上有傷,隻能乘車或者讓人抬著走,所以需要做好充足的準備。


    蜀道難,不但陸路崎嶇難行,水路亦是險灘重重,有時還需要行走於索橋相聯的深山峽穀之間。


    此時漸漸寒冷,草木間、河灘上常有一層薄薄的霜雪,讓路途變得更加的危險難行。


    一路走來,他們先後見到五起從山崖上跌落深淵的慘劇。


    所以,就算李敢心情迫切,也不敢拿大家的性命開玩笑。


    當他帶著十名親信,出長安、過蜀道,一路跋涉,到達成都時,已是一個月之後。


    得到的卻是義妁已經離開成都,外出采藥的消息。


    無奈之下,隻好繼續追尋,一夥人一路向南,又是七天的山路。


    朱提山,位於犍為郡的南部。


    據說此處曾盛產白銀礦,但一直查無實證,曾有些夢想著大發橫財之人流連其中,最終因一無所得而心灰意冷,於是,一座偌大的山脈漸漸變得荊棘遍地,各類凶猛的動物四處橫行。


    除了一些獵戶和采藥人,很少有人涉足於此。


    抬頭仰望,隻見山峰險峻,叢林茂密,地上滿是枯黃的落葉,一片荒涼和寂靜。


    “義妁會來這種地方?”李敢很是驚訝。


    雷被點頭,“消息得自淮南時的熟人,應該不假。”


    雷被本為江湖遊俠,曾受準南王重用,卻在一次比劍時得罪太子劉遷而被四處追殺,幸得李敢所救,之後成為了一名忠心耿耿的家將。


    李敢看著一望無際的山脈,不由搖頭歎息:“這讓人如何尋找?”


    “總有辦法的。”雷被笑著安慰。


    “一定要找到!”親兵張義的說話斬釘截鐵,“我還等著跟隨小郎遠征大漠,獵殺匈奴。”


    “小郎,這次可要帶上我。”狄仲急了,“我要看著你殺敵立功,重獲關內侯!”


    “何止關內侯?”張義一臉的鄙視,“小郎要當列侯,要當大將軍!”


    “嗬嗬,”李敢給逗樂了,“大將軍就算了,我們先搶個驃騎將軍玩玩。”


    這是針對霍大司馬嗎?


    雷被笑了,讓一名親兵把李敢背在背上,自己當先開路,往山上走去。


    但他前行不到百步,猛然停下身形,大聲喝道:“誰?出來!”


    話音未停,從周圍的草叢中、大樹後突然衝出一大批人,一言不發的把他們團團圍住。


    這些人身穿短甲,手持利刃,行動間步伐一致,竟然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埋伏!


    雷被大驚失色,大聲高叫“保護小郎!”然後沒有半點遲疑,撥出長劍,往前急刺。


    一瞬間,雙方展開了激戰。


    對方的人數不相上下,但雷被有“淮南第一劍客”之稱,武功精湛,所帶的親兵是百裏挑一的精銳,以一敵二,很快占據著上風。


    “殺!”


    雷被怒喝,手中長劍一縮一伸,刺進敵人的胸膛,然後長劍一拖,劃開另一名敵人的喉嚨。


    轉眼間,敵方死傷慘重,但他們死戰不退,不斷發起衝鋒,直到最後一個被雷被殺死,竟然沒有一人逃跑,也沒有一人求饒。


    “死士!”李敢的臉色一變。


    這是大家族才有能力培養出來的兵種。


    雷被也發現情況不妙,急忙把長劍護在身前,大聲叫道“快,跟住我,往前衝!”


    雷被跑得很快,但還未走到五十步,再次衝出一批敵人,這一次人數更多,足足有二十多人。


    “殺!”


    雷被毫不猶豫,大吼聲中手中劍氣縱橫,收獲一條又一條性命。


    但他再是勇猛,還是無法彌補人數上的劣勢,很快,親兵中出現了傷亡。


    一個,兩個......


    “放我下來!”


    李敢一直被親兵背著,此刻也呆不住了。


    他的兩份記憶已經完全融合,自然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些與他朝夕相處的親兵一個又一個倒下。


    掙紮著站穩身形,張弓搭箭,“嗖”的一聲,正中一名敵人的喉嚨。


    “小郎,好箭法!”


    張義就算被兩名敵人死死纏住,還不忘驚歎一句,卻因這一分心,讓他自己陷入了險境,敵人的長劍趁機掃向他的腰間。


    “別分心!”


    李敢瞪著眼睛大聲怒罵,一撥弓弦,再殺一人。


    有了他的神箭相助,雷被等人的壓力大減,很快,把敵人全部殺光。


    “走!”


    雷被不敢有半點拖延,正要帶頭前行,身後傳來一片的驚呼之聲,急忙轉身,卻見李敢倒在地上。


    原來他臨危出手,胸膛的箭傷再次迸裂,整個上衣濕漉漉的全是血水,人已陷入昏迷之中。


    雷被大驚失色,右手一抄,把李敢背在背後,疾步飛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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