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事態眼中的將士還在振臂高呼,可高台上的統領們卻是屏氣凝神。


    今夜這場比武,可不單單隻是比武。


    輸贏皆會決定日後軍營中的割據分離。


    演武場下,時過午夜,邊塞寒風刺骨,台麵已是凝聚一層薄薄霜氣。


    蕭橫江話音未落,刀光已如開天辟地般劈下,三尺內午夜凝聚的寒霜瞬間蒸騰!


    蕭無明不退反進,足尖輕點地麵,竟如冰鱗蟒滑行般滑出三尺,寒鐵刀擦著鬢角掠過,發帶應聲而斷。


    他掌心劍氣驟亮,如青蛇吐信,在刀背上留下淺青痕跡。


    “這是......逍遙步法!”


    校場角落,統領們齊齊動容。


    他們忽然想起,這位世子殿下雖不喜刀槍,卻把輕功練得出神入化。


    畢竟被刺客追了十七年,再懶的人也得學會逃命。


    刀光劍影間,兩人刀刃相撞如金石相擊,火花四濺。


    蕭橫江連劈七刀,刀刀致命,卻連對方衣邊都沒沾上。


    經驗老辣的他當即收刀後退,盯著蕭無明步法。


    幾日不見,這小子竟將逍遙步法練至小成,那份靈動詭譎,像極了當年殷雨的劍舞。


    演武台劍意翻湧,蕭無明忽然閉眼。


    黑暗中,他“看”見蕭橫江的刀勢如烈焰奔騰,便在刀刃即將及體時,驟然出刀。


    兩刀相擊刹那,地麵開裂如蛛網,真氣化作白霧蒸騰。


    心知定不能與之硬抗的蕭無明,指尖悄無聲息彈出三色劍氣,


    金青赤三劍繞著蕭橫江手腕飛旋,最終合一,在玄鐵長刀上斬出一道交織劍痕。


    “三叔忘了?”


    蕭無明的聲音從霧中傳來,清越如劍鳴,“我體內那點秘密,三叔最清楚不過。”


    霧散時,眾人隻見蕭無明單腳點地,另一腳盤如蟒首,眉間印記亮如晨星。


    蕭橫江的玄鐵長刀詭異懸在半空,三股不同劍意相互吞噬,卻又維持著微妙平衡。


    “你......解開了體內禁錮?”蕭橫江聲音發顫。


    蕭無明卻是搖頭,如實回答:“還沒有。”


    蕭橫江這才嗯了一聲,手中長刀橫立,他道:“小子,你成長的很快。”


    蕭無明笑道:“三叔謬讚。”


    虎背熊腰的蕭府第三子搖頭,回想起自己當年練刀的窘態,對比蕭無明簡單幾日就可一日千裏,心中也不禁感歎。


    隻可惜,若是他們不生在蕭家,或許真的會是關係很好的叔侄。


    蕭橫江眸中一閃而過一絲不舍,最後還是被堅毅吞沒。


    鎮北王世子,二哥能坐,自己能坐。


    唯獨大哥和蕭無明,不行。


    午夜時分的演武台泛著青霜冷光,蕭橫江的長刀如重錘落砧,每一刀劈下都在地麵上,砸出焦黑刀痕。


    火星濺在蕭無明衣擺,燒出細碎孔洞。


    打從蕭橫江再度出手,兩人已是交手不下十個回合。


    僅僅隻是剛才一招,他便已落於下風。


    白衣上三道淺紅刀傷滲出鮮血,在晨霜映照下格外刺目。


    蕭橫江早已是踏入武夫三境的高手,雖說軍中對江湖所謂武夫修為並不太看重,可其就是硬生生以肉身突破至三境高手,如若日後再加上心法,恐怕會直逼江湖二品小宗師之列。


    對此心中不能硬抗的蕭無明心中思索起對策。


    剛才那幾回合,明顯是蕭橫江刻意留的活手。


    刀刃擦著皮肉劃過,卻未傷及筋骨,恰似貓戲老鼠般的羞辱。


    “十年了,你竟還在用王府教習的花架子。”


    蕭橫江刀背磕在蕭無明肩井穴,將他震得踉蹌半步,刀柄在火光中泛著血光,他冷笑道:“江湖上下傳聞,說你天生劍骨是謬種,現在看來,不過是塊淬不上火的廢鐵。”


    話音未落,他刀勢驟然變招。


    西北軍破陣刀法連出五式,刀風裹脅著砂礫打在蕭無明麵門,竟在他眉間印記上擦出淡淡血痕。


    校場西南角,春澗攥緊雙手,美眸中有殺意浮現。


    她看見蕭無明肩井穴被磕中,傷痕累累倒在地上又爬起,怒火在燃燒。


    殿下這麽多年,何時受過如此屈辱,卻是在及冠後,頻繁受辱!


    這位跟隨殷夫人十年的拳宗之女,此刻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高台上,趙翎的月白羽衣無風自動,卻也隻是一味喝酒。


    黑暗處,李寒州關注著場下戰局。


    作為一品大宗師,他清晰感知到蕭無明的內勁波動。


    前三合看似狼狽,真氣卻始終沿著北鬥星位流轉,每次刀傷滲血,竟能引動真氣在傷口處細微療傷。


    他在借著蕭橫江的刀法完善自己輕功。


    青衫劍客一眼看透蕭無明的想法。


    “好個以身犯險之招。”


    李寒州暗歎一聲,也是想起幾日前在劍意世界中與蕭無明對決時,完整劍骨之威。


    劍骨入魔易,化劍難,這小子倒懂得借刀煉骨。


    李寒州又是一歎。


    坐在原地不同的蕭牧雲,手中酒盞停在唇邊。


    琥珀色酒液映著演武台上的血光,將他那俊俏臉龐倒映清楚。


    當蕭橫江的第五刀劈在蕭無明肩窩時,他終於看見侄兒身上散發的真氣。


    這是踏入武道的標誌呐。


    嘴上噙著笑意,自己這個侄兒,身上藏的牌倒是比自己想的還有多一點。


    舉杯一飲而盡,也是如此,才不枉自己布如此局麵。


    蕭牧雲看向邊塞。


    他曾親眼見識過殷雨一劍入聖,此刻場景竟詭異重疊。


    同樣是白衣染血,同樣是看似弱勢防守,卻在傷口處暗藏劍意生根的契機。


    演武台上,蕭無明咬牙後退,掌心劍芒數次凝聚又潰散。


    他能清晰感知到對方內勁如熔爐,每道刀風都在蒸發他體表真氣,若不是冰鱗蟒內丹重塑經脈,此刻怕是早已經脈逆行。


    餘光掃過校場角落,春澗指節發白,趙翎眼中閃過一絲意外,而蕭牧雲的酒盞始終停在唇邊,仿佛在等什麽時機。


    第七刀劈向腰腹時,蕭無明忽然想起七日前吞丹時識海浮現的景象。


    巨蟒盤成圓環,環心斷劍堆上的天青劍穗正在滴水成冰。


    他猛地咬破舌尖,借著血腥味強行運轉逍遙步。


    近乎同時,玄鐵長刀擦著他腰間掠過,一道強勁刀罡突然炸開。


    蕭無明冷哼一聲,倒飛幾步,就在即將掉下演武場時,立在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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