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做通了陳曉宇的思想工作,通過陳曉宇,尚雲覺得,村上對政策的宣傳還是不夠,雖然給每戶發了宣傳冊子,但大家學習的並不到位,一知半解,或者根本就沒有看。


    陳曉宇的思想很典型,他之所以不配合村上的工作,產生這樣那樣的思想問題,從根本上來說,心裏想著自己的個人利益,不想脫貧,害怕脫貧了影響自己的利益。


    對這一部分人,加大對政策的宣傳非常有必要,讓他們吃透政策是最重要的。


    從陳曉宇家出來後,尚雲心裏是高興的,不管怎麽說,還是做通了陳曉宇的思想工作。


    尚雲騎著摩托車,想著,隻要把好脈,就沒有做不通的思想工作。


    半個小時後,尚雲騎著摩托車,來到了田山黃寶情家。


    黃寶情兄弟三個,黃寶情是老三,八年前結婚後,他的父親給他們兩口子分了一個土窯洞。


    來到黃寶情家,他的父親黃庭院接待了尚雲,黃庭院指著崖麵上五個窯洞,對尚雲說道:


    “尚主任,中間那個窯洞是我和我老婆住的,緊接著那個開著門的窯洞裏麵住著我媽,剩下三個鎖門的窯洞是他們兄弟三個的,一家一個窯洞。”


    “他們三個結婚後,我便給他們先後分了家,老大老二隻有逢年過節會回來住幾天,老三家裏還種著一點莊稼,有空就會回來鋤草、施肥。”


    “老三家庭四口人,在環江縣打工,妻子陪兩個孩子在縣城上學,也就閑坐著,好吃懶做。”


    “反正我也不拿事,現在已經分了家,有事的話,你就跟他本人聯係。”


    聽了黃庭院的述說,尚雲來到黃寶情的窯洞門口,透過玻璃窗子,尚雲發現窯洞牆壁頂有三處泥皮掉落,指頭寬的縫隙裏麵充滿了灰塵。


    尚雲翻了一會電話薄,沒有黃寶情的手機號碼,他從黃庭院那裏要來了黃寶情的電話號碼,按下了撥出鍵。


    “喂,你好,我是尚雲,你是黃寶情嗎?”


    “是我,尚主任,你有事嗎?”


    “我現在在你家裏,你的窯洞已經屬於危窯洞,村上給你給了箍窯洞指標,你可以箍兩個磚箍窯洞,也可以蓋兩間房,黃國虎組長給你說了沒有?”


    “尚主任,黃組長給我說了。”


    “既然黃組長給你說了,你為什麽還不動工?你們四家人擠在一個院子,雖然你在外打工,但你家裏也種著莊稼,也經常會回來住的,窯洞這麽爛,你難道就不怕塌下來嗎?”


    “尚主任說得對著呢,問題是我沒有地方收拾窯洞,原來這個院子,住著四家人,我不想擠在一起,可別的地方沒有莊像。”


    “到處都是山,都是荒野,怎麽就沒有地方收拾莊子?”


    “分給我的那些耕地和荒地都沒有好的莊像,我已經叫陰陽先生看了。有兩處好的莊像,在我兩個哥哥的地裏,他們將來回來了要收拾莊子,我也不好意思要。”


    “什麽叫沒有好的莊像?風水講究藏風聚氣,隻要莊子不要處在高山茆頂被四麵來風吹,隻要莊子不要處在低窪處被四麵八方的洪水圍,便能建莊住人。”


    “尚主任,你難道也懂風水學?”


    “像我們這些住在黃土高原的人家,四季有吹不完的風,特別是西北風卷地白草折,莊子隻要不處在風口上,就是好莊子,就能住人。”


    “尚主任,陰陽先生都用羅盤看風水定莊子,你用什麽?”


    竟然講起了風水學,尚雲也就不懂什麽風水學,隻能順著對方的口氣來。


    “羅盤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要用死的東西去限製活的。我們怎麽感覺舒服就怎麽來,不要用那些固定的東西限製我們的思維。”


    “尚主任,你說的也對,不過,老祖宗留下來的東西,也是要信的。有些事情神神秘秘的,還是不能強的。”


    “黃寶情,一切都要隨著時代的發展去發展,老祖宗留下來的許多東西也必須與時俱進才有生命力。羅盤是死的,卦象也是死的,可拿羅盤和解卦辭的人是活的。”


    “尚主任,可是我還是有些擔心,畢竟拉一處新莊子需要許多錢,我不希望錢花了,卻住在裏麵不順利。”


    “如果你繼續住在現在這個破窯洞,萬一那一天晚上,你們睡著了,窯洞塌下來了,那才是最大的不順。荔灣村前不久就發生了塌死人的事,你千萬不要麻痹大意。”


    “尚主任,你說這些話,簡直就是在詛咒我。”


    “那不是詛咒,我是在警告你!你可以把你的命不當命,可不能把婆娘娃娃的命不當命。”


    “窯洞雖然破舊,但也不至於塌下來。”


    “你說這樣的話,依據是什麽?”


    “反正我住在裏麵也有二十年了,那個裂縫一直都是那樣,除了抹的泥掉了一次又一次,從來沒有發現土疙瘩塌下來的事情。”


    “萬一塌下來弄個折胳膊斷腿,就遲了。你認為我是閑得無事找事嗎?你以為是上麵錢多得沒有地方用了嗎?”


    “尚主任,沒有那麽多萬一,反正我也沒有合適的地方收拾新莊子,我在工地上幹活,就不和你閑扯了。”


    黃寶情掛了電話,尚雲拿著手機,愣在了那裏。人如果在當麵,還能繼續給做思想工作,這人就在外麵,對方不接電話,也就沒有了辦法。


    黃庭院看著發呆的尚雲,對尚雲說道:“尚主任,你就不要和他費口水了,他不是沒有地方收拾莊子,咱們這裏,大片大片的地,怎麽會沒有他收拾莊子的那麽一點地。”


    尚雲說道:“他說陰陽給他沒有看下莊子,給我講風水,我不知道是哪位陰陽在造謠生事。”


    黃庭院說道:“我家那三小子,就是和你在胡扯蛋。他們兄弟三個就不打算在尚家河村蹲,他們心裏想著的是要在城裏買地方。尚主任,你就不要浪費時間了。”


    尚雲說道:“如果在城裏買下地方更好,問題是他們一家人還是回來要住的,我擔心萬一窯洞塌下來了,那就後悔來不及了。”


    黃寶情說道:“這土層粘性好,外麵看,到處都是縫隙,要塌下來是不會的。”


    尚雲說道:“如果這樣的話,他就給村上寫個放棄建房箍窯洞保證書,要不然,我今天把指標調了,明天他想蓋房箍窯洞了又來找村上,村上到時候沒有指標了,他又來鬧事,怎麽辦?”


    黃庭院說道:“你跟他說,反正他們三個也大了,能飛了,我說的話,他們就不會聽。按照我的意思,有上麵給的那些補貼,把窯洞箍一下,還是好,貼錢也貼不了幾個,可他們沒有人願意聽。”


    尚雲不甘心,再一次撥了一下黃寶情的手機號碼,對方拒絕接聽。


    從黃寶情家往回走時,尚雲第一次感到了一種挫折感,對方拒接了他的電話,說什麽也說不進去呀。


    前不久,外鄉有一戶村民,就是黃寶情這種情況,村上給了箍窯洞和建房指標,怎麽勸說,就是不箍窯洞也不建房。


    結果問題來了,年輕的小夥子和妻子趕回來收小麥,小麥還沒有收完,睡到半夜,頭頂上塌下來一塊土疙瘩打死了小夥子。


    事情發生後,縣政府要求各個鄉鎮一定要對那些兩頭跑的打工戶的住房情況,進行一次徹底的摸底,一定要勸說那些住在危房危窯洞裏麵的住戶打消麻痹大意的思想,盡早盡快安排建房或者箍窯。


    這個黃寶情就是典型的這種戶,心裏想著要在城裏買樓房,不想在家裏收拾房子,但安全隱患卻嚴重存在的戶。


    該如何做,才能夠做通黃寶情的思想工作呢?要不是黃庭院說,尚雲還以為黃寶情是迷信風水導致的不收拾地方。


    人心隔肚皮,最難把握,村民們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盤,一時半會還真把不準脈,尚雲騎著摩托車,心裏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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