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在《月亮與六便士》中說,“我用盡畢生的力氣,隻是抵達了生活的平凡。”


    平凡是每個人都想要突破的,但平凡的真味,又恰恰是人追逐名利後回歸本性的恬淡和智慧。


    從尚家河村村部走出來的尚雲,深深地呼吸著大自然的草泥味,漫步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忘記了所有令他心煩的事,陣陣山風吹過,他感到了無比的輕鬆和自由。


    萬裏碧空下,不時飛過來一隻隻鳥,不同的種類,不同的羽毛,不同的叫聲,但它們個個身體輕盈自在。


    人來世間走一趟,也許最值得擁有的不是權力和名利,而是自由。


    每天幹喜歡幹的事,去喜歡去的地方,吃喜歡吃的食物,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也許才是最好的。


    尚雲提著一個大大的塑料袋子,塑料袋子裏麵裝著他要送給李魚兒的禮物,他走走停停,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自從醫院出來後,這腿就難以彎曲,根本就騎不了摩托車,走路多了也疼,有時候晚上睡下超疼。


    不知什麽時候這傷腿才能夠恢複到以前,健康的時候從來不覺得健康的重要,一旦沒有了健康,心裏突然覺得萬事皆浮雲,唯有健康最重要。


    雙向大路土路基剛修到村部,通往李家莊的路還是那條三輪車路。經過錯綜複雜的溶洞,便進入了望不著邊際的樹林。


    雖然尚雲曾經想著去找一個會騎摩托車的人送送他,可李魚兒畢竟未婚,屬於敏感的年齡,山裏人愛嚼舌根,他不喜歡他和李魚兒的事成為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


    也隻能走著去,袋子裏的火龍果還好著,香蕉黃黃的皮已經有點黑色,得趕快送去。


    這沿路多鳥多草多樹多石頭,尚家河村雖然貧窮,但大山不貧窮。


    山裏飛禽走獸最少也過一百多種,各種野生藥材,他能夠辨認出來的就達三十五種,荒山野嶺隨處可見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有那野火燒不盡的小草。


    原本他打算一回來就去看望李魚兒,但許多事情還是不敢心裏想著來。


    從雲景小區售樓部回來的這兩天,村上的事太多,他根本就脫不了身。


    他回來那天晚上,夜黑乎乎的,就遇見了一樁怪事。


    張麻子的女兒嫁給馬三的兒子沒有三天,在一個黑如鍋底的夜晚,偷偷摸摸跑了。


    十八萬的彩禮錢,加上兩萬塊的席水錢,就這樣因為小媳婦的跑成了水中花。


    那天夜裏,馬三把張麻子拉到村部,見了他,馬三雙膝著地,一把鼻涕一把淚,說道:“尚主任,張麻子的女兒,我兒子摸都沒有摸,她就跑了。為了把她娶進門,我到處借錢,欠了一屁股外債,如今人跑了,二十萬也沒了,這是不要我老漢活呀!”


    張麻子吹胡子瞪眼,說道:“馬三,你這個當公公的,怎麽知道你兒子沒有摸我女兒。”


    馬三說:“我兒子對我說的,難道會有假?”


    張麻子說道:“我聽說你兒子的那個就是個嗎?”


    馬三抹了抹臉上的淚,罵道:“你胡說,這話是從那裏來的?難道是你女兒說的?”


    張麻子說道:“我女兒可沒有這樣說,但我女兒害怕。”


    馬三說道:“是誰這麽缺德,竟然在背後說我兒子這樣的黑話。張麻子,你把你女兒叫來,我把我兒子叫來,當著尚主任的麵,我叫我兒子,讓你女兒看看。”


    張麻子說:“好,一會見。”


    他們走了以後,兩天過去了,再也沒有來。


    難道馬三的兒子真的?如果不是,馬三的兒子怎麽就不敢來?如果是,這個世界上,無奇不有的怪事還是太多了。


    村上的事太多,馬三沒有引著他的兒子來,這樁怪事暫時就擱置了,也讓他的頭腦清閑了個。


    除了民事糾紛,表冊業務也多,每個表冊都要他簽字,就那厚厚的一遝遝表冊,光簽他的名字,他就簽了兩天。


    不是他拖拉,每簽一個名字,就是在簽一份責任,他不能稀裏糊塗把自己的名字簽上去,得知道表冊的內容,對不合理的和不對的內容,他要重新校對和改正。


    今天下午終於有了點空,他決定去看李魚兒,這事不能繼續拖了,如果再拖一兩天,那些新鮮水果就會成為爛果子。


    在買東西上,尚雲可是認真考慮過的,水果當然是必需品,大山人家最缺的就是外麵的水果,當然要買。


    光帶點水果去感謝伺候了自己一周的恩人,顯得有點寒酸,還得帶點李魚兒喜歡的東西。


    可李魚兒究竟喜歡什麽東西呢?這個問題也不能直接問,畢竟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到想問啥就問啥的那一步。


    也不知李魚兒喜歡什麽,為給李魚兒買東西,他可動了腦筋。


    想來想去,尚雲覺得女孩子都愛打扮,也愛用化妝品,便去三星日化店花了一千元買了一套化妝品。


    化妝品是套裝,有潤臉油,洗麵乳,還有描眉筆、臉霜、口紅等。


    但買下後,他很快後悔了,因為每次見李魚兒,李魚兒總是素顏出場,即使前不久在醫院陪他,她的臉上也不抹油,更不要說畫眉毛抹口紅了。


    當然決定買下這些化妝品,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有一個好奇心,想看看美顏後的李魚兒究竟是更加美了還是醜了!


    這是一個自私的想法,他開始譴責自己的這種想法,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竟然讓李魚兒去化妝。


    李魚兒究竟是自己的什麽人?普通朋友,還是戀人?


    就目前而言,對李魚兒的感激之情大於戀情,他認為是這樣的。


    當然他不會強人所難,如果李魚兒喜歡素顏,那也好,自自然然本來就是一種美。


    如果那樣的話,這些化妝品就白買了,那這一千塊錢就糟蹋了。


    如果李魚兒不喜歡這些化妝品,怎麽辦?畢竟要一千塊錢。一千塊錢就是一千斤小麥,用錢的數目來衡量,一千塊錢並不多,可從小麥的角度來衡量,那一定非常多,一千斤小麥夠他吃一年。


    如果李魚兒不要這些化妝品,他也絕不丟棄,也不會亂送人。亂送給別的姑娘,像他這樣一個未婚青年,姑娘們一定會胡思亂想,如果對方有老公,說不定會為此鬧個雞飛狗跳。


    他想了想,如果李魚兒不要,他就把這一千塊錢的化妝品送給三姐。


    三姐最愛打扮,自從他有錢後,三姐就開始迷戀上了化妝品,原來幹燥的臉蛋水嫩水嫩的,一點也不像個北方的姑娘,反而像南方水鄉人家的千金。


    三姐每個月向他要的生活費也漸漸地在增多,十天前,他給打了兩千塊錢,三姐還說少。


    如果三姐不是在囤積私人錢,那大學生的生活費還是太貴了。


    相比三姐,大姐除了拿走他給的學費外,靠著勤工儉學,不再向他要生活費,他打過去,也不要,原本退了回來。


    二姐除了要他管學費外,聽弟弟能夠賺來錢,也不去餐廳給人家洗碗了,說太累。既然累,那就不去了,一個月他給二姐匯一千五百元生活費。


    想著亂七八槽的事,尚雲不知不覺又一次走到了小鬼拉鋸的石頭洞。


    腿也越來越疼,不能再走了,尚雲坐在了小鬼拉鋸雕像下麵,這一次沒有聽見狼哭鬼叫。


    陣陣山風吹過,寒氣逼人,陰氣越來越重,他想站起來走,但腿越來越酸軟無力,也許是路走得太多了。


    他打開手機想給李魚兒發個信息,讓她來接一下他,可這個溶洞裏麵沒有信號,外麵也沒有。通往李家莊的這條溶洞,最少也有五裏路,這一大截根本就沒有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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