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七早晨七點,天還沒亮,錢師父便來接尚雲。


    在通往曲柳灣鄉的路上,尚雲和錢師父聊起開出租車公司的事。


    錢師父對此很感興趣,表示隨著新城的發展,出租車一定會在環江縣出現。


    錢師父告訴尚雲,成立出租車公司的事,他回去後再考慮一下,如果考慮好了,他一定給尚雲見話。


    兩個半小時後,終於來到了曲柳灣鄉政府街道。


    本來說好給三百塊錢車費,錢師父覺得兩人有許多共同話題,特別是在開出租車公司這件事上,便少收了一百元,隻收了二百元。


    錢師父走了後,尚雲給三姐發了個信息,說他下午五點多就回來了。


    家裏沒有移動信號,接打電話要到一裏外的高山茆頂。


    三姐這幾天一直催著他回家,他想到三姐接到他信息的那一刻,一定是非常高興的,兩個小酒窩一定非常好看。


    這些天來,三姐一天數次往高山茆頂跑,為的就是能夠看到他回家的信息。


    雖然上學時,三姐經常搶吃他背的饅頭,但姐弟四個,屬他們兩個關係最好。


    大姐二姐雖然對他也好,但他總覺得他們之間有點隔閡,說話時放不開。


    剩下的六十多裏路,必須要步行,小轎車進不去,三輪車不準拉人,摩托車有雪出不來。


    來到早餐店吃了兩個胡蘿卜包子,喝了一碗小米粥也就飽了。


    雖然自己不愁走路,但六十多裏土路,而且是雪路,走起來咯吱咯吱的,也得六個小時左右。


    沿路很少有人家,人們習慣了把莊子修建在溝底,溝底離小河近,吃水方便。


    這土路穿山越嶺,許多地方是石頭山。


    山路十八彎,一會兒上山,一會兒下山,一會兒鑽入了深山老林,一會兒鑽進了溝溝壑壑中。


    到處都是雪,雪掩蓋了荒原,掩蓋了羊腸小道,掩蓋了野兔的窩窩,掩蓋了一切荒涼。


    三兩個狐狸大搖大擺地在叢林裏走來走去,看見他,也不閃躲,偶爾抬起頭,看一眼他,好奇的目光似乎在問:“客從何處來?”


    白白的雪上留下了許多梅花印子,朵朵梅花盛開在三九天,成群結隊的狐狸在雪地上追逐著,戲耍著。


    他輕輕地穿過狐狸群,一個圍著絲巾的花狐狸好奇地打量著他,發出了一聲聲狐叫。


    聽見花狐狸叫聲,嬉鬧的狐狸停止了嬉鬧,警覺地望著他。


    發現他並沒有惡意,也沒有帶獵槍,重新開始了嬉鬧。


    離開狐狸王國,繼續往前走,爬上一座高山,視野逐漸開闊。


    大大小小的雪峰暴露在眼下,或臥或立,似睡非睡,似動非動。


    眼簾下的一切,宛如冰清玉潔的世界,一切都是那麽的潔淨,一切都是那麽的從容淡定。


    湛藍的天空飄動著一朵潔白的雲,真懷疑這雲是從腳下剛剛飄起來的,要不然為什麽就在眼前那個山峰上。


    真不知是那位大仙腳踩閑雲,在天空俯瞰著這美麗的大地。


    來不及細想,向前方繼續走去,路麵減緩,趨於平緩。


    碩大的田鼠在雪地裏尋找著可以吃的東西,不停地用爪子挖弄著埋在雪中的野菜野草。


    三三兩兩的野雞在自己的家園享受著雪後太陽帶來的溫暖,不時用嘴巴啄著美麗的羽毛。


    一隻野兔豎起耳朵聽著,不知它在傾聽什麽,是不是也在接打著電話。


    人和人之間的交流越來越依賴於手機,動物之間的交流是不是也越來越依賴於一種新發明的東西,這個東西名字叫什麽呢?


    幾隻山雀停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縮著頭,懶懶散散地睡著覺。


    真擔心山雀睡著後會掉下來,可從來沒有見過睡覺掉下來的山雀。


    小鳥棲息於一枝足矣!


    人類為什麽要買那麽多房子?


    買了一套房子不夠,還要買兩套,有了兩套,還想著買下這棟樓,有了整棟樓,還想著買下整個城。


    小鳥為什麽沒有那麽多煩惱?


    棲息於一枝便是家,所到之處,能夠棲息便自足了,這也許隻有小鳥能夠做到。


    比起小鳥,兔子比較貪,常言道,狡兔三窩。


    其實不是兔子貪,是因為兔子的天敵太多,野狗、野狼、貓頭鷹、黃鼠狼都可以吃它。


    兔子之所以要有多個窩,就是為了逃避天敵的追捕。


    人類為什麽要買那麽多房子呢?


    來不及細想,也想不明白,反正自己現在也沒有一套房子。


    繼續向前走,開始下坡。


    下坡路有點滑,得小心翼翼走。


    約摸十分鍾後,來到了一條小河邊。


    小河已經結冰,站在河邊,依然能夠聽見冰下嘩嘩嘩的流水聲。


    感覺有點口渴,他撿起一塊大石頭,彎下腰,不停地用大石頭砸冰。


    厚厚的冰層終於有了裂縫,他繼續用力砸,終於看見了清清的河水。


    河水裏混合著砸下的冰塊,還有掉落的石頭粉末和積雪。


    等河水漸漸變清後,他爬在布滿雪的冰塊上,嘴對著冰冷冷的河水,努力吮吸起來,宛如在吮吸母親的**。


    冰層下的河水並不怎麽冷,還有一點點溫度,他貪婪地喝著,這是天然的水,甘甜解渴,不像城裏的水喝上總口渴。


    冬天的河水裏麵沒有了紅蟲子,鵝暖石也非常幹淨,不像夏天的河水裏經常有紅紅的蟲子在蠕動,也沒有牛羊的糞便拉到河裏。


    甘甜、清涼,喝起來就是舒服,他終於喝飽了,爬起來,發現衣服上沾滿了雪。


    輕輕地抖動了一下,雪花卻沒有掉落,原來它們已經鑽進了衣服縫隙。


    繼續向前走,開始爬坡,坡陡彎急,沿著高山盤來盤去。


    二十分鍾後,終於爬到了山頂,他長長出了一口氣,渾身出了一身汗。


    如果是平路一定會省許多力氣,這爬上爬下的,五個小時還真回不去。


    四個小時走了三十多裏路,他感到很累,坐在一棵光禿禿的大楊樹下,準備緩一緩。


    他拿起手機,來電提醒告訴他,三姐已經打了好幾個電話。


    三姐一定等急了,他撥通了三姐的電話。


    “姐,我走到楊樹茆了。”


    “那還遠呀!我早都離開家,在茆頂等你的電話,好冷的天呀!”


    “姐,你回去吧,小心感冒!”


    “弟弟,我準備來接你。”


    “姐,我就一個背包,不過二十斤,不用來接。”


    “弟弟,你的背包裏麵一定塞滿了人民幣,姐要來多拿一張。”


    “姐,你就回去吧!這雪路難走,你幹嗎要受這罪!”


    “弟弟成了大老板,當姐姐的想巴結一下弟弟。”


    “姐,你總愛欺負我,什麽老板不老板的,就是一個打工混飯的。”


    電話那邊傳來了三姐爽朗的笑聲,在笑聲中,三姐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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