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平解釋道:“方掌使奉王爺之命來此處送藥材……郡主這些日子所服湯藥中的幾味藥就是方掌使從青州帶來,再由屬下送入府中的。”


    青城回到菀坪後,一直是由南棠診脈,但他會將脈案交給嚴蒙,再由嚴蒙命人送往京城,原嵩看過脈案後,寫好藥方再發回菀坪。近幾次的藥方中,有幾味藥實在罕見,珩王便讓方笑亭尋到藥後親自送往菀坪。


    青城並不知其中曲折,她眼眸輕輕眨了一下,一時無話。


    “對了,”邯平又道,“昨晚在秦貴人府宅外蹲守的便是方掌使一行人”。


    青城嗯了一聲,道:“去花廳。”


    高夫人束手束腳地坐在花廳,時不時地望向門口,偶爾瞥一眼坐在不遠處閉目養神的男子和立在他身後目不斜視的女子,心頭一陣恍惚。


    剛經曆過一場刺殺,高夫人又驚懼又疑惑,回想起昨晚的驚險場麵,她心有餘悸,忍不住一陣咳嗽。


    青城就是在此時走了進來,屋內的人見到她,紛紛起身行禮。


    青城最先注意到方笑亭,此人一身白衣,雖是男子身量,但麵若敷粉,唇色朱紅,麵龐線條柔順,無半分棱角。


    難怪他能扮作女子到以假亂真的地步,原來如此。


    方笑亭幾步上前,笑道:“聽聞郡主舊疾已愈,實在可喜可賀。”


    青城微微一怔,這人長相陰柔,聲音清越婉轉,但步履端方,作揖時衣袂翩躚而不失矩度,談吐間溫潤如玉,竟有種君子般的端凝之氣。


    “有勞方掌使專程來送藥。”


    方笑亭笑意更濃:“郡主不必客氣,都是王爺的心意,在下不過聽命行事罷了。”


    說著,他瞥了眼身後的女子:“還不給郡主請安。”


    這女子長得細眉圓眼,極為討喜,她咧嘴笑道:“屬下阿靖,見過青城郡主。”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青城看,言笑晏晏。


    青城昨夜一番打鬥,隻當臉上有血跡或是髒汙,不由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是有什麽嗎?”


    “不不,”阿靖連忙擺手,聲音軟糯,“屬下這些年行走江湖,閱美人無數,可還從未見過像青城郡主這般清麗貌美之人,一時失態,還望郡主恕屬下無心之過。”


    青城眉梢微挑,心中暗歎,不愧是方笑亭的手下。


    方笑亭連忙道:“阿靖這些年隨屬下在外麵做生意,常於市井奔忙,一向隨性慣了,還望郡主不要介懷。”


    青城笑道:“無妨,阿靖姑娘不必拘束,盡管暢所欲言,不論是我還是府中之人都不會介懷。”


    方笑亭感激一笑,這時封義來報,說是珩王和景雲都已解毒。


    青城知道有原嵩在,他們兩人定然會化險為夷,心中大定。


    方笑亭順勢道:“屬下去看看王爺,先行告退。”


    說完,他們三人退出花廳。


    青城瞥了邯平一眼,邯平會意,到花廳外守著。


    見屋中隻有兩人了,高夫人柔聲道:“妾身不知昨日是青城郡主親臨,多有冒犯,請郡主恕罪。”


    高夫人是到了王府,才知道昨晚救下她的女子竟然是青城郡主,瞬間想明白為何對方會知曉她的身份。青城郡主當年與伊昭公主交好,時常來宮中小住,她們本就見過,隻是郡主那時總是白紗遮麵,她未見其真容而已。


    想到昨夜青城全力相救,她上前兩步,欲對青城跪下行謝禮。


    青城心頭一緊,伸手去扶她的手腕,隻覺得觸手生涼,她垂眸一看,原來是碰到高夫人腕間的翡翠玉鐲,這鐲子色澤翠綠濃豔,水頭充盈,玉質極佳。


    “夫人不必如此。”


    高夫人略微不解地看了青城一眼,以她的身份行跪禮本是尋常之事,怎麽這位郡主竟幾分惶恐的樣子。


    眼見扶住了高夫人,青城心中鬆了一口氣,高夫人是皇兄的妃嬪,萬沒有向她行跪禮的道理。


    高夫人眉眼低垂,低聲道:“若非昨日郡主相救,妾身隻怕凶多吉少。妾身不知如何感謝郡主,郡主昨日問起妾身的身份……”她稍稍一頓,抬起眼眸,“郡主說得不錯,妾身的確是秦貴人。”


    青城笑著點頭,請她入座:“有幾個問題,想請問夫人,還望夫人如實回答。”


    “郡主放心,妾身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青城看著她,一字一句道:“當年鄔桓皇宮被屠,嬪妃宮人無一人幸免,夫人究竟是怎麽活下來的?”


    高夫人深吸一口氣,秀眉蹙起:“那晚來了一群黑衣人,見人就殺,我和侍女躲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本以為能逃過一劫,結果宮火四起,到處都是濃煙,我們被熏的昏死過去,等我再次醒來,發現自己和幾具屍首一起被拉往亂葬崗,我害怕地哭出聲,驚動了押送的魏軍……”


    “那兩人見我貌美,欲行不軌……我拚命反抗,被路過的一位將領所救,這將領知道我的身份後就將我悄悄獻給了信安王。”


    “信安王……”她輕輕抿唇,表情痛苦,“信安王將妾身收為外室,對外保密妾身的身份,若遇他外出,便讓妾身扮成侍女相隨。”


    青城腦中靈光乍現,她驀地看向高夫人手中的翡翠鐲,脫口而出:“肅王納側妃那日,夫人是否隨信安王前往肅王府,當時穿著月白色的襦裙?”


    “郡主怎麽知道?”高夫人一臉惑然,“郡主看到妾身了?”


    青城想起在假山洞中聽到的那句帶著嬌喘的“殿下”,喉間頓時像是堵著一團棉花。


    良久,她道:“薛側妃可知道你在信安王身邊?”


    高夫人輕咬櫻唇,緩緩搖頭:“嬤嬤說,一定不能讓信安王府中的人知道妾身的存在,尤其是信安王的乳娘劉嬤嬤,否則便是禍事。”


    青城想起劉嬤嬤疾言厲色為難薛嬿嫆的樣子,眉頭輕蹙。


    高夫人小心覷著青城的神色,見她似有不悅,不由苦笑道:“妾身知道,郡主看不起妾身,覺得妾身是水性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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