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媳和寶哥兒呢?”平複下來的大太太問道。


    “沒啦,寶哥兒兩歲上就沒啦,孩她娘前年走的。”


    “當年,我想著等我在許家站穩了腳跟,就去接你們一家來。等二郎滿了周歲,我就去求公爹,公爹便派人去接你們,可沒想到會發生那樣的戰亂啊。後來又使人去找你,可找不著了。這麽多年毫無音信,我還以為你沒了。”


    “姐,剛發生戰亂的時侯,大家還能穩住。後來從北邊逃過來的人說起桑支和大昭的騎兵入關了,哪家的閨女媳婦被擄走了,哪裏又被搶了,哪裏又被燒了,人心就慌了。後來聽說連安陽府的寧王府也被燒了,王妃和王府的人都被殺了,就徹底亂了。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從哪裏就會鑽出那些蠻子燒殺搶掠。”


    “大家紛紛往外逃,我們也跟著大家一起逃,一路提心吊膽,風餐露宿,寶哥兒發熱,在路上就沒了。好不容易到了桐城,官府就禁止外逃了,說是蠻子的騎兵已經被趕出去了,寧王戰死了。我們身上的盤纏所剩無幾,孩她娘也病了。根本不可能再倒回去,我們就在桐城外的村子落戶了。這些年,一直住在那裏。”


    “你為什麽都不捎信來?”


    “我和孩她娘想著,但凡自己有辦法活著,就不能再拖累大姐,咱家本來就高攀許家了,還不知道你的日子過得多艱難。前年孩她娘沒了,我想著,總要在我的有生之年,讓兩個孩子見見他們唯一的親姑母,就攢夠盤纏來了。”


    “當初,我也想過,要是許家退親,我就在家附近嫁個人家,好歹能相互照應,可許家守諾,咱們也不能背信。好在都過來了。”


    大太太說完,把目光轉向一左一右挨著自己坐的兩姐弟,拉起兩人的手,憐惜地說道:“不管怎麽說,為著兩個孩子,你也該早點捎信來。”


    感覺到大太太的溫情,原來爹娘口中總是念叨的姑姑,真的和爹娘說得一樣慈愛,兩姐弟心中冒出同樣的想法。


    ……


    香姨娘的院裏,許蘭芝走進來看見香姨娘正在做裙子。


    “姨娘,你又給我做衣服啊。”


    “本來打算給你的,但舅家的表小姐來了,我瞧她的身量和你差不多,我趕出來給表小姐。”


    “母親不會嫌棄吧?”


    “不會!太太也是苦命人。”


    “怎麽說?”


    “當年,你祖父因張家老太爺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堅持給你爹和你母親定下親事。你祖母本就不滿,後來你母親堅持要拉扯大自己弟弟才肯嫁過來,你祖母就要退親,你祖父不肯。你祖母就讓你二嬸先進了門。你母親直到操持了弟弟的親事,二十了才嫁過來,你祖母那規矩立得,連我們做丫環的都不忍心。”


    “祖父不說嗎?”


    “你祖母扯著為你母親好,教導你母親的旗子,你祖父能說什麽?你爹又不是你三叔,他可不敢在你祖母麵前說什麽。好在太太進門就連生兩子,總也好點了。後來太太去求老太爺接自己弟弟,老太太就把我指給老爺做妾。”


    “姨娘就願意?”


    “我們做丫環的,主子指東,就不能往西。”


    “可我聽說你不是家生丫環,你家的人可以來贖你。”


    “本來說好要來的,但老太太給了他們一百兩銀子,他們就反悔了。”


    “姨娘也是苦命人。”


    “好在太太厚道,又有了你,我也知足了。”


    ……


    大太太領著梳洗後的張家三人去給老太爺、老太太請安。老太爺十分高興,揚言張家舅爺隻管把這裏當作自己家,玉珠等人被叫到鬆鶴堂和三人見禮。


    因為大太太私下請托,三太太便讓玉珠帶著張家表妹張意涵一起玩。隻覺在府裏呆得煩悶的玉珠便決定帶張意涵出門去逛。因為有明師父,三太太也同意了。許詩雅和許蘭芝也要跟著,在許詩雅的提議下,大家一起分坐兩輛馬車往珍寶閣而去。


    “大姐姐,你看這對耳飾怎樣?”許詩雅拿著一對金珠耳環比劃著。


    “行。”玉珠淡淡應著,看著主子丫環們都興致勃勃地看著,談論著,連怯怯的張意涵都充滿興致。玉珠納悶了,為什麽這些首飾引不起自己的興趣呢?


    已得知玉珠身份的女掌櫃見玉珠漫不經心,興味索然的樣子,便走過來對玉珠說道:“許大小姐,我們店裏有更好的首飾,上不上二樓看看?”


    首飾?玉珠搖了搖頭。


    “我們店裏剛進了些稀有的貨,你有沒有興趣看看?”


    稀有的貨?玉珠點點頭。


    掌櫃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樂聲響起,一個小人兒緩緩旋轉起舞。


    玉珠盯著眼前的盒子,為什麽自己出現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掌櫃,多少銀子?”被吸引過來的許詩雅開口詢問。


    “五十兩,許大小姐,給你包起來嗎?”


    玉珠點頭。


    “掌櫃,那個玩意兒我要了。”文佩玉走過來,挑釁地看向玉珠。


    “這,許家小姐先點頭。”掌櫃似乎左右為難。


    “她付錢了嗎?”文佩玉讓丫環拿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掌櫃麵前。


    “我家小姐出六十兩,給我家小姐。”春紅說著掏銀票。


    “我出八十兩。”


    “一百兩。”


    “一百二十兩。”


    “一百五十兩。”


    “兩百兩。”文佩玉大喊出聲。


    “春紅,讓給文家小姐。”玉珠止住了還想喊價的春紅。


    “小姐,我們有銀子。”春紅看著像是鬥贏似的文佩玉,十分不滿。


    “五十兩的東西,花兩百兩來買,不劃算。”


    “許大小姐說得有道理。”一位身穿青裙的少女走過來。


    “自己真心想要的東西,可不是用銀子來論的。”


    “文三小姐說得也有道理。”少女接著道。


    “小姐,那是衛國公府的沈三小姐,就是老爺剛回來時,老太太領著眾人去上香,在大佛寺見過,衛國公老夫人還拉著你的手說過話。”春紅收好銀票過來說道。


    “聽聞許大小姐失憶了,看來是真的。”


    這話說的,好像自己假失憶似的。玉珠決定不搭理對方,反正自己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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