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久在青州,但也聽聞過京中這位“鍾鼎”的大名,先是鄉試奪魁,又被譽為“戶部福星”,風頭一時無兩。


    “老爺,”門房見桓信沉吟不語,小心翼翼地提醒,“鍾大人已在門外候著了。”


    桓信回過神,將拜帖往桌上一放,沉聲道:“知道了,請鍾大人到前廳奉茶。”


    不管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見上一見便知。


    片刻之後,前廳。


    鍾懿一襲青色官袍,身姿挺拔,緩步而入。


    桓信已換上一身錦緞便服,含笑起身相迎。


    “哎呀,鍾大人大駕光光臨,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鍾懿拱手回禮:“桓老爺客氣了,晚生冒昧打擾,還望海涵。”


    兩人分賓主落座,婢女奉上香茗。


    桓信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心中暗讚。


    果然是儀表堂堂,氣度不凡。


    年紀輕輕便身居要職,前途不可限量啊!


    桓信笑嗬嗬地開口。


    “鍾大人年紀輕輕,便已是朝廷棟梁,真是羨煞我等凡夫俗子。”


    鍾懿謙遜一笑:“桓老爺謬讚了。不過是多念了幾本書,僥幸而已。倒是桓老爺,白手起家,創下這偌大家業,惠及一方,才是真正令人欽佩。”


    一番商業互吹之後,鍾懿放下茶杯,神色一正,開門見山。


    “桓老爺快人快語,晚生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此番前來,是為了一樁舊事。兩年前,北境與匈奴鏖戰,兵部曾向桓老爺采買過一批糧草,不知桓老爺可還有印象?”


    桓信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茶水都險些漾了出來!


    “鍾大人明鑒!桓某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與兵部那批糧草的交易,更是賬目清晰,絕無半分貪墨舞弊之處啊!若有半句虛言,叫我天打雷劈!”


    鍾懿目光微閃,麵上卻依舊帶著和煦的笑容,擺了擺手。


    “桓老爺莫慌,晚生並非懷疑府上。隻是如今奉命核查兵部舊賬,數目繁雜,有些細處需得與原始票據核對一番,方能厘清。兵部那邊的賬冊,年深日久,有些已經模糊不清,所以才想來桓老爺這邊,借閱一下當年的賬簿底冊,兩相對照,也好讓晚生早日交差。”


    桓信聞言,提著的心頓時放下一大半,長長舒了口氣,額角已見了汗。


    他忙不迭地應承:“原來如此!好說,好說!鍾大人為國操勞,桓某自當全力配合!管家!”


    候在一旁的管家立刻上前:“老爺有何吩咐?”


    “速去賬房,將兩年前與兵部交易的所有糧草賬簿底冊,一應票據,盡數取來,務必齊全,交給鍾大人過目!”


    “是,老爺!”


    不多時,幾大箱沉甸甸的賬冊便被抬了上來。


    鍾懿大致翻閱了幾本,確認無誤,便起身告辭。


    “多謝桓老爺相助,這些賬冊,晚生核對完畢便立刻歸還。”


    “鍾大人客氣了,能為朝廷分憂,是桓某的榮幸。”


    送走鍾懿,桓信擦了擦額角的冷汗,隻覺得像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鍾懿抱著幾本關鍵賬冊,施施然回到戶部衙門。


    盧楓早已等得心焦,一見鍾懿回來,立刻迎了上去,臉上堆滿了急切的笑容、


    “鍾大人!您可算回來了!那……那法子……究竟是何妙計?可曾尋到了?”


    鍾懿將懷中的賬冊往桌上一放,發出“嘭”的一聲悶響,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微揚:“盧經曆請看。”


    盧楓伸長脖子望去,隻見那幾本賬冊封皮上赫然寫著“桓氏糧行”的字樣。


    鍾懿不緊不慢地解釋:“兵部兩年來的糧草采買,大頭都是從桓家走的。有了桓家的賬簿,兩相對照,哪些是虛報冒領,哪些是實打實的開銷,自然一目了然。”


    盧楓的眼皮猛地一跳!他心中瞬間掀起驚濤駭浪,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他臉上血色褪盡,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聲音幹澀、


    “原……原來如此,鍾大人果然高明!下官……下官忽然想起家中尚有急事,需……需得告退片刻!還望大人恩準!”


    說完,也不等鍾懿回應,便腳底抹油一般,匆匆溜出了衙門,直奔戶部雅室而去。


    雅室內,盧介玄聽完盧楓急促的稟報,卻隻是冷笑一聲,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渾不在意。


    “慌什麽!讓他查!老夫倒要看看,他能從一堆陳芝麻爛穀子裏查出什麽花來!不過是幾筆糧草賬目,還能翻了天不成?”


    他眼中閃過一絲輕蔑:“你以為老夫藏起的那本賬冊,是吃素的?沒有那本最關鍵的軍械采買總賬,他就算把糧草賬對出花來,也動不了根本!你給老夫盯緊了,莫讓他再耍什麽花樣!”


    盧介玄隻覺自己智珠在握。


    哼,屆時鍾鼎查不好,還不是要求到他這個戶部侍郎的麵前來。


    到時候,自己就大人有大量,讓鍾鼎這小子跪求幾日之後,再放過他!


    盧楓被盧介玄的鎮定所感染,心中的慌亂也平複了幾分,恭聲應是,退了出去。


    剛走出都察院大門,被冷風一吹,盧楓猛然打了個激靈,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等等……糧草?我藏起來的那本,明明是關於軍械、甲胄、弓弩箭矢的采買流水和武庫支領的細目!


    對不上的賬目,怎麽會是糧草?


    難道……他之前愁眉不展,發現的那個巨大差額,根本不是我以為的軍械虧空,而是……糧草方麵的窟窿?!


    與此同時,戶部衙門內,鍾懿已然沉浸在桓府借來的賬冊之中。


    他並未急於與兵部的舊檔逐條比對,而是先將桓家的原始票據與賬簿細細整理。


    指尖輕點,那些熟悉的阿拉伯數字清晰地勾勒出兩年間桓家與兵部糧草交易的每一筆脈絡。古老的算籌被他棄置一旁,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寫滿數字與符號的草紙,運算速度何止快了十倍。


    半個時辰後,鍾懿手中的狼毫筆輕輕頓住,眉頭卻越鎖越緊。


    十萬石糧草……戶部撥款……三十萬兩白銀!


    這數字在他腦海中盤旋。


    青州上熟的米價,一石約莫一兩二錢銀子,即便算上運費、損耗以及桓家的利潤,撐死了也就一兩五錢到頂。


    十萬石糧草,十五萬兩白銀已是綽綽有餘,戶部卻足足支出了三十萬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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